不知何时,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上空开始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原本万里无云、一片澄澈碧蓝的天空逐渐阴云密布。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黯淡下来,大团大团的黑云疾奔而来,遮蔽了悬在高空的骄阳,遮蔽了散发着阵阵暑热的大地,同时,也遮蔽了整个繁华世界。
此时,已是申初时分,刚刚经历过一场狙杀的汉军正在列队,准备入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勃勃杀气,显而易见,方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们心中躁动不已。对于他们,甚至对于整个汉军而言,温王和大将军是他们心中的神。如今,大将军高顺却已经陨落了。
大将军不幸陨落,昭懿君昏迷不醒,温王满面颓唐,他紧紧地抱住高顺的尸身,沉默不语,不发一言。对于这样的结果,洛阳城南的数万汉军,人人愤怒异常。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怒吼!找出凶手!哪怕是追到海角天涯,也要诛杀他们的九族,一雪心头之恨!
在沉默肃杀的气氛,各级军官的喝令声显得极为突兀,仿佛一只正在巡游的夜莺,蓦然间刺破了无边的黑暗。伴随着一声声短促高亢的命令,一支支千人队迅速起行,奔向四面八方。天马上就要黑了,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完成布防,搜查方圆百余里内,尽快擒获凶手。
那些被生擒、亦或是主动投降的黄巾余孽,一个个口中塞着破布,被四马攒蹄捆成了肥猪一般,点了穴道放在一辆辆辎重车上,每个人身边都有四个暗影好手看押。在十几辆宽大轩敞的辎重车上,数十个小吏已经开始审讯了,最先被押上来的都是跪地投降的变节者。
那些死硬分子们口中呼哧呼哧作响,不断扭动着身体,试挣扎着试图反抗。“去你妈的!”几个大耳括子又急又重地扇了过来,他的两颊立刻就肿成了猪头,这下子彻底老实了。虽然他们早就抱定了为太平清领道牺牲一切的决心,可是光棍不吃眼前亏,这大耳括子着实有些重。“啧啧!怎么不反抗了?还是省省吧。看一会儿你如何熬刑,啧啧啧,那可是欲仙欲死呀!暗影之中的十八道酷刑,即便是心智最为坚定的死硬分子,也绝对熬不到第六种!”
与此同时,同样的话儿也在另一辆宽大轩敞的辎重车上重复着。只不过这一辆辎重车是暗影特制的,用来押送重犯,车身极为宽大,四面都包裹了铁板,五十步内,可以抵挡强弓硬弩。此时,车上有六个人,出手刺杀严嫣的中年女子和那个女童居中,她们两个被捆得粽子一般口中塞满了破布。还有一个医匠,一个暗影审讯好手,另外两人都是身材魁梧的打手。
“我的话,想必你们都听见了,我这是为你们好。我劝你们还是老实招供,把你们知道的都说了,我答应给你们俩一个痛快!若是不然??????哼哼,我们就从十八道酷刑的第一道开始,一道一道试过来好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了,审讯官的脸上满是狰狞。
可是,他的话似乎没有起作用,中年女子和女童都睁大了愤怒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把她们娘俩儿口中的破布掏出来,我最喜欢听的,就是犯人在酷刑之下哀婉呻吟的声音。”说到这里,审讯官闭上了双眼,满脸都是陶醉之色。一道闪电从车窗外掠过,照亮了他那一张陶醉的脸,他赫然是钱枫,前鲜卑间谍,现在是曹雍的副手,正四品上的阶级。
“呸!”“呸!为了太平清领道,我们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付出我们的一切和生命,也在所不惜!”母女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两口唾沫吐到了钱枫的脸上。“一切??????喔,那就从泥鳅开始吧!”钱枫猛地睁开了双眼,满脸都是笑意,任由吐沫挂在脸上丝毫不以为意。
“这是一坛泥鳅,它最喜欢吃池塘中的污秽之物,我会把你们放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中,让它钻进去,在你们的身上乱爬。啊!那感觉可真是污秽残忍呀!试过泥鳅之后,如果你们还不招,我会试一下老鼠,这些老鼠都是饿了好几天的,想一想那刻骨铭心的滋味吧!老鼠之后呢,再试一试蚂蚁。在你们的身上划出几十道口子,洒满糖浆,数万只蚂蚁爬上去。”
说到这里,钱枫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了,仿佛在对自己的初恋情人说话一般。“我是一个内心十分细腻的人,自然会怜香惜玉的。在蚂蚁之后,我会让你们尝一尝活活儿扒皮的滋味儿??????”就在说话之间,几个透明的坛子出现在母女俩面前,里面赫然是泥鳅、老鼠、蚂蚁,还有两柄满是尖利倒刺儿的铁蒺藜。这些坛子看在母女俩眼中,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不!我不要!妈妈??????我怕!”女童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吓得簌簌发抖。“妞妞!坚持住!不要丧失了自己的信仰!”中年女子一脸坚毅地说道。“哦?信仰?在司闻曹和暗影的酷刑面前,信仰就是一张薄薄的绵纸,一捅就破!行刑吧!”钱枫懒洋洋地说道。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来了,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声音之中,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凄惨。
辽阔的伊水之上,汉军水师早已封锁了方圆两百里内的河道,所有的商船、民船都被截停,水师的士卒们纷纷登船展开地毯式搜查。若是有人敢说半个不字,水师将士们就会怒吼一声,大耳括子立刻就呼了上去。检查完毕之后,所有的船只都被押解到水师大寨之中,暂且扣押。“军爷!军爷!啥时候能放我们走呀?”船主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央求着。“顶多三天!捉到刺杀温王的凶手之后,就放你们走!”军爷吼道。“啥?有人胆敢刺杀温王?他奶奶的!军爷,你说咋办,我们全力配合你!格老子生意不做了!”
在洛水两岸,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汉军,他们胯下骑着高大健壮的西凉马和乌桓马,用鹰隼一般的双眼搜寻着每一处地方。许褚将军麾下的虎贲右卫两万战兵,再加上一万辅助部队,正在搜索方圆百里之内的可疑人员。典韦将军麾下的三万人马早已列阵完毕,准备护卫温王一行人返回洛阳城。入城之后,虎贲左卫就会立即接管城防,在抓到凶手之前,监管城卫军。
在所有人之中,最忙的还是光禄卿、刺奸将军马忠和卫尉少卿张绣。此次黄巾余党纠集数千人,意图狙杀温王,以至于大将军高顺战死,昭懿君严嫣昏迷不醒,他们两人身上的责任最重。说句实话,杀头虽然不至于,免职却是十足十的,若是不能迅速厘清此案,捉到凶手,他们两人的仕途也就算到头儿了!重压之下,两个人心中颤栗不已,忙得脚打后脑勺。
“入城!”终于,马忠收起了手中的鹰信,大喝一声道。“入城!”典韦大手一挥下了命令。他奶奶的,要是老子早到一会儿就好了!真是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典韦懊恼地用粗大的手指敲了敲脑袋。他的外表看着憨厚,却绝对不傻,这一次,恐怕又要血流飘橹了。
随着高亢尖锐的命令声,大军开拔,缓缓向洛阳城迤逦行去,按照马忠的规划,大军要从平城门入城,然后,典韦拿着温王手谕去接管城防,其余人等直奔温王府。方才那数十息的时间,就是留给马忠措置方略的。刺奸将军马忠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精细人,确凿无疑。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阵惊雷之声滚滚而来,惊天动地,抬眼一看,几道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空,大雨倾盆而下了!一阵狂风吹过,刮得军旗呼啦啦作响,所有人立刻都停住了脚步,互相挤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竭力让自己不被狂风刮跑。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溅起一阵白烟,狠辣辣得生疼。似乎贼老天勃然大怒了,一阵狂风过后,雨下得更大更紧了。
严嫣静静地躺在八宝辒辌车中,她的脸色看起来异常平静,仿佛睡着了一般。两个心腹侍女满脸焦急地坐在她身边儿,愁眉不展,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儿。八宝辒辌车外,风声雨声大作,噼里啪啦打得窗棂直响,箭矢一般落在地上,溅起了阵阵白烟,看上去颇为吓人。
吕布抱着高顺的尸身,骑在赤兔马上,一动不动,不发一言。方天画戟放在得胜钩上,随着赤兔的小跑叮叮当当作响。大雨倾盆而下,在刹那之间就打湿了吕布的全身,大红披风和全身的山文字铠甲上的鲜血和污迹都被大雨涤荡一空,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贼老天!你不公!你不公呀!”蓦然之间,吕布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惨烈悲壮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