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的挺身而出,极大地激发了一万荆州骑兵的士气。虽然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是自幼便生长在马背之上的,胯下的战马也不怎么样,可是,他们有着旺盛的士气,有着一往无前,舍死忘生的勇气!连大公子刘琦都冲在前面了,我辈一条贱命,又有什么可珍惜的?
有道是,一人拼命,十人难敌,万人拼命,全军辟易!一万荆州骑兵怒吼着发起了冲锋,和急驰而来的荆州铁骑展开了对冲。转瞬之间,两军就相遇了,两千虎豹骑轻而易举地突入了荆州骑兵的军阵之中,他们手中的陌刀上下翻飞,无情地收割着荆州骑兵的大好头颅。
这两千虎豹骑,连人带马都披着厚厚的重铠,就连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刀枪不入,弓矢难伤。反观荆州骑兵,每个人身上不过是筒袖铠、铜盔,再加上环首刀,还不是百炼精钢的。虎豹骑胯下的战马都是高大健壮的改良西凉马,荆州骑兵所骑的大多是劣马驮马。
古往今来,在每一场战争之中,精神因素和士气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可是,那是在两军装备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此时此刻,双方的骑兵都是士饱马腾,士气如虹,心里都憋着一股子腌臜之气,想给敌军一个厉害瞧瞧。如此一来,战争的胜负就取决于战技训练和装备了。
这两千虎豹骑都是百战之余的老卒,是临行之前,昭懿夫人严嫣从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中,并州诸将的府邸之中抽调而来。这些人原本都是并州诸将的旧部,亦或是严宽的亲兵,在洛阳城中优哉游哉年余,早就憋得狠了。今日终于能捞着仗打了,立刻便喜出望外嗷嗷叫了。
对这些军中老油条而言,战争,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其中真正的区别在于,是不是有人会真正死去。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好,其它的,就是贼老天的事儿喽!这些军中老卒们脸上带着不屑的微笑,手中的陌刀向前斜指,利用胯下战马的极速冲锋,陌刀轻轻划过荆州骑兵的颈项之间。一蓬蓬鲜血蓦然喷溅而出,一颗颗大好头颅重天飞起,无头的尸身软软倒下。
在两千重甲骑兵后面,是张绣特意抽调出来的三千多弓骑兵,他们胯下都是善于驱驰,以耐力见长的改良乌桓马。这些人不是郡兵之中的弓马娴熟之士,就是西凉军中的老油条。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重甲骑兵的后面儿,抽冷子张弓搭箭,箭不虚发,将远处的荆州骑兵一一射杀。转瞬之间,战斗就陷入了白热化,荆州骑兵像雨点儿一般的落马,惨不忍睹。
第一个照面儿,荆州骑兵就吃了大亏。荆州并没有养马之地,骑兵更是少之又少,在荆襄九郡之内,他们就是朝野观瞻的目标儿,何曾见过并凉之兵的强悍?敌军的战马膘肥体壮,敌军的箭矢密如疾风,敌军的铠甲刀枪不入??????仿佛就在一刹那,他们便都愣住了。
这个仗该如何打下去?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在问自己,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人命去填!“他奶奶个熊!老子的这一条贱命不要了!”一个什长大声怒吼着,从马上一跃而起,大鸟一般飞到了一个虎豹骑的身上,他的意图很简单,就是用自己的身躯将虎豹骑撞倒在地。
那虎豹骑也着实机警,双脚一甩马镫,左手就势儿摸出了匕首,狠狠地捅进了那什长的肚腹之中。那什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尸首重重地跌倒在地。可是,那虎豹骑也被带落马下了,他蜷缩着身体,就势儿向外一滚,试图脱离战马的必经之路。很可惜,太迟了,转瞬之间,数千只马蹄疾驰而过,将他的身躯踩踏成了一团团碎肉,在旷野之上静静地沉睡。
有样儿学样,一见这等“肉蛋攻击”起了作用,荆州骑兵的阵列之中,顿时飞起了数百条身影。一人一个,甚至两三人一个,死死地抱住迎面而来的虎豹骑,拼着老命经他们拖曳倒地。其中,便有先前发牢骚的粗壮汉子和老都伯,在空中的那一瞬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别了!我的袍泽,我的兄弟,今年的正旦,咱俩儿怕是过不成喽,若有来生,我们再见吧。
“冲上去!拦住他们!即便是全部战死,也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在骑兵大阵的尾部,刘琦手里挥舞着一支长矛,大声怒吼着。若不是左右死死地将他拦住,他早就策马向前,冲在第一线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带着数百亲兵,跃马扬鞭,无所畏惧地向着虎豹骑冲去。
这一拨儿“肉蛋攻击”彻底打乱了虎豹骑的进攻节奏,原本整齐的攻击队形终于变得杂乱了。“放慢速度,转回阵后,重新列阵!那些空中飞人,就交给后面的弓骑兵好了!”一见如此,陈到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背后的弓骑兵急驰而来,用弓矢射杀着荆州骑兵。
不过是一场百余息的战斗,荆州骑兵足足损失了两千多,可是,虎豹骑的战斗被打退了。
“随我来!突击!消灭他们!”张绣右手的虎头金枪向右前方斜指,冷冷地下达了命令。“诺!”他身后的六七千精骑轰然一声应诺,跃马扬刀,径直向不远处列阵的文聘军杀去。“列阵!刀牌手、长枪手稳住!弓弩手攒射,射杀敌军!”文聘右手一挥,大声吼道。
就在张绣发起攻击的同时,王威、傅巽、霍峻三人挥军疾退,试图和正在围城的黄射军会合,然后再看战局的发展。若是虎豹骑的攻击被挡住了,他们就和黄射一起攻城,若是虎豹骑土突破大公子刘琦的战阵,他们就要冲上去堵窟窿。无论如何,都得先退到城下再说。
“背城列阵!先做好防备!”距离宛城两三里之处,黄射朗声下达了命令。这一次攻城,绝对不能再大败亏输了,先看一看风色再说。若是虎豹骑的攻击被挡住了,再发动攻击不迟,若是虎豹骑长驱直入,第一个遭殃的,估计就是他黄射了。无论如何,先保住自己再说。
回头再看宛城的东南边儿,淆水西岸,数万荆州水军正在缓缓下船,看那架势儿,是要去支援进攻宛城的黄射军,亦或是扑上去堵窟窿,挡住虎豹骑的进攻。转瞬之间,原本一边倒儿的战局突然变得不可预料了,究其原因,仅仅是因为一支六七千人的骑兵蓦然出现。
就在此时,事件的始作俑者,新任南阳太守严宽严大郎正翘着二郎腿儿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枝丫之上,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酒壶儿,正在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儿。“唉!想不到荆州人竟然如此悍勇!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楚南公曾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此言信哉!”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出自于严大郎之手,他和张绣计议了半晌儿,才想出了这一条儿李代桃僵之计。在荆州军攻城最激烈之时,先出张绣的骑兵,将围城的荆州步军诱往西北方向。然后再出铁骑,突袭黄祖立马之处的高岗,准备生擒黄祖。可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大公子刘琦,这位公子哥儿竟然第一个冲在了前头,荆州骑兵受了他的激励,这才敢于施展“空中飞人”、“肉蛋攻击”之术,竟然恰巧儿遏制住了并州重骑兵一往无前的攻势。
发完了感慨之后,严大郎从怀中摸出一副装饰得金碧辉煌名贵无比的千里眼,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远处荆州军的动向。西北方,在张绣精骑的猛攻之下,文聘的军阵已经千疮百孔了。虽然一时半会儿还能支持得住,看那架势儿,顶多还能支持半个时辰,定然会崩溃。
王威、傅巽、霍峻三人的军阵正在向宛城方向疾退,距离宛城还有两三里。宛城南门两三里之外,黄射的步军正在严阵以待。回过头来,再看一看宛城的东南边儿,四万荆州水军早已列好了阵势儿,向着黄祖立马之处的高岗疾进。东北方,刘琦的骑兵和虎豹骑都在整队。
看眼前的这个架势儿,等到四万荆州水军来到高岗之时,黄祖定然会率军发起反击,直奔宛城。若是张绣和陈到置之不理,他定然会一举将宛城拿下。若是张绣和陈到引兵来攻,他便在宛城城下与两人决战。这一招儿“请君入瓮”实在是高!不愧是荆州的陆军都督。
“噫!眼前这个架势儿甚是熟悉。昔年姐夫击破黄巾之时,还有西凉击破董卓之时,当时的战局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我那姐夫惯爱偷袭,总是在敌军意想不到,而又无法变阵之时,才发动决死突袭。故尔,一旦发起突袭,敌军必将大骇,四散奔逃,以收先声夺人之效!”
严大郎自言自语道。此时此刻,我那嫡亲的姐夫,大概是在某一处暗中窥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