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黑衣人利用街巷掩护,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向着大司马府周围快速集结。他们手中紧握着兵器,身上背着弓矢,贴着墙根儿,看上去就像一群幽灵一样。北宫的东明门、南宫的苍龙门,三公的府邸之中,都涌出了大批的黑衣人。经过了短暂的整队之后,他们躲开洛阳城中的二十四座瞭望台,向着大司马府开进,到了府邸周围之后,立刻就停止前进了。
此时此刻,卫将军府和前将军府的激战仍然在进行,叛军又增加了四千多援兵之后,战事终于进入了胶着状态。两座府邸里面的汉军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多,却抵抗着七八千的叛军的进攻,能够守住府邸就很不错了。两军围绕着两座府邸开始了漫长的厮杀,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汉军依托有利地形,不断杀伤叛军,可是得到而增援的之后的叛军人多势众,在巨大的赏格激励下拼死作战。汉军虽然悍勇,可是却寡不敌众,无奈之下,只得步步为营,缓缓退回了城堡之中,依托坚固的城墙,利用利用投石车、床弩、神臂弓节节抵抗。
南宫、北宫和三公九卿府邸的战斗大部分已经结束,三公府邸已经沦陷,眷属们和细软早就被转移到了侯成的府邸。九卿的官署之中,只有廷尉府、少府和大司农府还在激战之中,其余的六座官署也已经沦陷。硕果仅存的三座府邸之中,不是藏有机密文件,就是藏有巨量财富,因而侯成下令死守,并且从守卫十二座城门的城卫军中给他们抽调了援军。
一时之间,廷尉府、少府和大司农府中的汉军还支持得住,只是感到十分吃力。
大司马府邸周围两三里之内的小巷子中,躲藏着将近两万叛军,他们远远地避开瞭望台,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编组。弓弩手们每一百人编为一队,正在分发补充着背上竹筐里的箭矢,一旦发起进攻,他们就会立刻冲出去,用手中的箭矢压制住汉军的远程武器,掩护叛军冲锋。
在弓弩手的后面,是两三千全身披甲的精锐叛军,他们从头到尾都披着铠甲,从并州军的制式精钢铠甲到老式儿的汉军皮甲都有。这两三千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手里拎着的、腰间挎着的都是环首刀、短柄斧头、锤子、铜鞭、铁锏之类的破甲利器。他们充当的是敢死队的角色,每个人都先得了两枚并州金币的奖励,只要攻下大司马府,还可以得到三枚。
排在第三波儿的是抬着云梯的长矛手和背着巨盾的刀牌手,在敢死队强攻城门的同时,他们要竖起云梯,蚁附登城。长矛手负责保护云梯,刀牌手们张盾掩护,这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排在最后一拨儿的叛军们将沿着云梯拼死登城。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披甲,手上的武器也比较简陋。对于赵太尉来说,他们不过是用来送死的炮灰罢了,真正的杀招儿还在后头。
叛军了整好了队形,做好了准备,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司马府的正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夫人,叛军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看样子足足有两万人。这次的攻势定然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迅猛无比。还是让我手下的百余高手下到第一重城墙吧。毕竟,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儿,惯于高来高去。”马忠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转过脸来,满脸凝重地看着严嫣说道。
“不可!你手下的那百余名高手是最后的突击队,绝对不能一开始就消耗掉!我还指望着他们斩杀叛军的首脑儿呢。”严嫣不容分说地拒绝了马忠的请求。“第一重城墙后面只有千余卫士,还都是郡兵,夫人,局势危急呀。”马忠还不肯死心,又说出了第二个理由儿。
“无妨,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赵云的两万轻骑也也快要到了。我虽然没有指挥过大军,可是常常听奉先说起过,哪怕局势再危急,手中一定要留下足够的预备队。叛军的第一波儿攻势定然迅猛异常,再多的兵力也会被消耗掉的。”严嫣仍然冷冷地拒绝了马忠的请求。
正在此时,七八辆马车沿着宽阔的大街,从南往北向大司马府的正门疾驰而过。马车的后面紧紧跟随着两三百骑兵。七八辆马车之上稀疏地挂着箭矢,显而易见,他们刚刚经历过殊死的战斗。最后一辆马车和后面的追兵之间,仅仅间隔着数十步,马上的叛军不住的张弓搭箭,向着前面的马车射击。“追呀!”“莫要让严宽跑喽!”马上的叛军们大声吼叫着。
“快开门!我是严宽严大郎!再他娘的不开门,老子就完蛋了!”第一辆马车之上,驾辕之人大声怒吼着。远远看去,他满头大汗,前胸后背早已湿透了,他疯狂地挥舞着鞭子,打马疾驰。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本朝的国舅严宽严大郎吗?此时此刻,他怎么如此狼狈?
一看严宽的样子,严嫣嘴角儿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传令,打开正门!让严宽进来。马车进来之后,立刻封闭大司马府的正门!”“诺!”对严嫣的这一道命令,马忠虽然感到十分疑惑,他还是立刻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个紧关节要的关头,严大郎突然出现,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可是,看到严嫣镇定如常的那一张脸,他立刻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
刹那之间,大司马府正门瓮城的大门和正门一齐轰然洞开了,严宽灵活地操控着马车,疾如闪电般冲进了瓮城的大门之中,他身后的几辆马车紧追不舍,也随着他冲了进来。“冲呀!”“冲进去呀!”“灌水呀!”埋伏在大司马府附近的叛军们立刻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两三千叛军敢死队,他们发一声喊,急冲而出,后发先至,转瞬之间便坠着马车的尾巴冲进了瓮城之中。走就等得不耐烦的弓弩手们从小街背巷之中冲出来,来到城墙之下,屏气凝神,张弓搭箭,向着城墙上疾射。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漫天的箭矢就像乌云一般,顿时笼罩了整个天空。与此同时,长矛手和刀牌手们也扑到了城墙之下,他们七手八脚地竖起了云梯,用身体紧紧地压住了云梯两边儿的横杆儿。“上!”大小头领们一声令下,潮水一般涌过来的轻装叛军们将兵刃衔在口里,猿猴一般向上攀爬。
叛军的第一波进攻来得如此猛烈,数息之内,弓弩手、敢死队、长矛手、刀牌手、负责登城的叛军一起发难,从上中下三路一起展开了猛烈的进攻,着实打了城头上的汉军一个措手不及!“竖起大盾!用床弩还击!投石车射击!”带队的校尉是百战之余的老卒,立刻就下了一连串儿的命令。别看这些汉军都是仓促成军的郡兵,战术动作却娴熟无匹,刹那之间便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一面面大盾竖起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床弩也轰然发射了!
叛军的行动过于迅速,等到城头上的汉军做好准备的时候儿,已经有千余人登上了城头。他们正好遇到了第一拨儿发射的床弩,只听得一阵阵沉闷的弓弦生响起,六张床弩一起发射了!十八支巨大的箭矢向刚刚登上城头的叛军们激射而来,从第一个人的胸膛穿过,由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的胸膛穿过,然后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和叛军们垂死的呐喊声,飞过了城上城下叛军们的头顶儿,重重地落在了数百步外,残肢断臂沿着箭杆儿堆成了一堆儿。
“冲上去!”“不想死的就往前冲!”叛军的大小头领们大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驱赶着一波又一波儿的叛军蚁附登城。叛军的数量太多了,死了一拨儿,又上来一拨儿,顷刻之间,城头之上的汉军们便陷入了苦战之中。“他奶奶个熊!列阵!和狗日的拼了!”
负责指挥的军侯大吼一声,站到了中央。汉军列成战阵,互相配合,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百炼精钢环首刀,砍下一颗又一颗的大好头颅,数息之间,他们的脸上、身上、铠甲、披风上都溅满了血,成了一个个的血人。不断地有袍泽在身边战死,后排的人不断地涌上来。
嗖嗖嗖!轰!呼??????!汉军的神臂弓、投石车,床弩一起发动了!向着城墙上下的叛军们激射而来。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呼,几颗巨大的投石落在了城头下的叛军之中,立刻如同风卷麦浪一般,在城下的叛军之中离开了几道深深的大口子,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大司马府,完了!”在不远处的一栋高楼上,赵谦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一阵轻松,压在赵家子孙头上的那一块儿巨石,今日终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