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4）

    张准放下千里镜，也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没错，鞑子居然在练习水性。要不是亲眼看到，张准自己都不会相信。他本来以为，鞑子主要是依靠汉人和朝鲜人来负责水战，却没有想到，这些鞑子居然要亲自上阵。看来，在黄县打败以后，鞑子的内部，的确有些混乱了，有些鞑子开始发急了。

    当然，鞑子练习水性的另外一个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自保。毕竟，他们要解救登州城的话，首先要越过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渤海湾。万一掉水里，也可以支撑一会儿。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为难这些鞑子了。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训练到可以在海上求生的地步，要比训练骑射困难多了。

    从千里镜里面可以看到，鞑子在水中的动作，是非常僵硬的。习惯了骑射的他们，想要熟悉水性，还真是不容易。有些人摔水里的动作，就好像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样，当真是太有个性了。当然，也可以说是非常的难看。

    “葡萄弹！”

    “射击！”

    面对这些茫然的鞑子，张准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下令开炮。

    到地狱里面去练习水性去吧！笨！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严阵以待的四艘战船，纷纷开炮射击。

    一串串的葡萄弹不断的落下，在天空中分解成密集的弹珠，然后四散溅射开来。只要是阻挡在弹珠前面的物体，都要受到弹珠的攻击，然后被硬生生的撕碎。很多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弹珠直接打中，然后扑腾在水里，挣扎片刻，就不会动了。鲜血飞溅，顿时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海岸边的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纷纷大叫，有人则是转身就跑。他们是在练习水性，并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就算想要反击，赤条条的他们，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动作，就是转身逃命。

    然而，他们在水里的活动，显然没有在陆地上利索。即使是水性很好的人，在这样的慌乱场合，也无法做出迅速的反应。何况，他们的水性，连半桶水都算不上。他们能够分清逃跑的方向已经不错了。由于海水被鲜血污染，那些从水里爬起来的鞑子，睁眼看着四周的一切，都是带着红彤彤的血色的。

    在混乱中，不断地有鞑子被弹珠打中。有的鞑子被打死以后，尸体就直接的漂浮在了水面上，随着波浪一荡一荡的，一会儿向前飘，一会儿向后飘，不断的撞击着自己的同伴。有部分的尸体，被海浪推到了沙滩上。有更多的尸体，却是在海浪的涌动下，向外海飘荡过来。

    就算是做梦，鞑子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遭受攻击。因此，他们的反应，绝对是比较混乱的。他们又是在海水中，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有的鞑子甚至连方向都看不清，拼命的向虎贲军海军的战船这边游过来。结果，他们很快就失陷在深水地带，拼命的挣扎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水面上，只残留一个小小的漩涡。

    密集的弹珠持续不断的落下。有的打中了鞑子，飞溅起朵朵的血花。更多的却是落在海水中，溅起大量的水花。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是雨点落在池塘平静的湖面上，很美，很血腥。那些拼命挣扎的鞑子，又好像是渔民收网前，不幸落在渔网里的鱼。就算不断的挣扎，最后也是徒劳无功而已。

    随着鞑子不断的流血，原本清澈的海水，慢慢的变成了暗红色。血红色的海水，随着海浪的涌动，向外海不断的扩散开来。一会儿的功夫，血红色的海水就扩散到了张准的身边，又越过战船，继续向更远的外海扩散。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鞑子遭受的打击还不止如此。在大炮发射葡萄弹的时候，刘芒和魏大哥等狙击手，也纷纷开枪射击。李绩成的旗舰，距离岸边不过两百五十米左右，鞑子同样处在虎贲铳的射程之内。狙击手当然不能让海军的大炮专美，他们也要参加一份。他们只要照着混乱的鞑子射过去就是了。至于能不能打中，就要看他们的运气，又或者是鞑子的运气了。

    不断落下的弹珠，加上到处乱飞的米尼弹，将一个个的鞑子，都打死打伤在海水里。原本站立的鞑子，这时候大部分都变成躺着的了。因为是在海水中，要是受伤的话，很快就会被海水憋死。因此，海水当中的鞑子，基本上是没有伤员的，只要是躺着的人，基本上都挂掉了。被憋死以后，他们的尸体又慢慢的漂浮起来，随着海浪不断的涌动，一直飘向外海。

    慌乱中，幸存的鞑子急忙爬上来，拼命的向金州城的方向逃跑。在这个时候，他们当然没有时间来穿衣服了，一个个都是光秃秃的。为了逃命，这些鞑子奔跑的速度还算快。然而，来自背后的米尼弹，又将他们打倒，于是，他们光秃秃的身躯，扑倒在沙滩上，让这眼前的一幕，变得更加的血腥，更加的诡异。

    有一艘苍山船，更是尽可能的靠近海岸边，试图直接射击逃跑的鞑子。苍山船的体积小，重量轻，吃水浅，可以距离岸边很近进行射击。从目前的水文情况来看，距离岸边一百米左右，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张准举起千里镜看了一下，发现指挥这艘苍山船准备抵近射击的，乃是林见笑。林见笑同样是海军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和毛会晖、张学海、张声高等人是一起的。他平时语言不多，看起来憨厚老实，其实，内心是非常狡黠，非常闷骚的。因为这个缘故，被同学们赐予外号：“鬼见笑”，意思是鬼见了都要忍不住苦笑。

    事实上，这家伙在战斗中，绝对是冒险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只要被他逮到机会，马上就会剑走偏锋，然后一剑取人性命。这不，岸边的鞑子，处于被动挨打的境界，正好是他这种冒险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发挥自己才华的好机会。

    “嗵！”

    “嗵！”

    “嗵！”

    果然，在抵近射击以后，鞑子的伤亡就更大了。

    鬼见笑的苍山船，能够将葡萄弹发射到五百米开外。换言之，海岸四百米的范围，都被葡萄弹笼罩了。鞑子的奔跑速度就算很快，也无法短时间内跑出四百米的距离。这里毕竟是沙滩，而不是运动场。除了极少数的鞑子之外，其他的全部鞑子，都被鬼见笑的炮火笼罩了。

    处于其中的鞑子，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有可能遭受葡萄弹的杀伤。海滩的周围，又是光秃秃的，连一块大块点的石头都没有。幸存的鞑子，根本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葡萄弹的溅射，根本没有什么方向可言，即使是趴在地上，同样是要被打中的。很多趴在地上躲藏的鞑子，就被半空落下的弹珠，直接打死在地上。于是，幸存的鞑子，都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慌乱不堪。

    有鬼见笑的行动在前，其他的两艘苍山船，也纷纷抵近射击，用更多的葡萄弹来封锁海滩的远处，阻止那些幸存的鞑子逃跑。李绩成的旗舰乃是缴获来的三号福船，比较庞大笨重，无法靠岸，只能在后面弥补，专门射击海岸附近的鞑子。狙击手则顺便收拾海水中幸存的鞑子。

    这样一来，刚好形成完美的弹幕，将远中近的鞑子，都全部笼罩在其中。只要是处于射击范围之内的鞑子，都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要是鞑子的运气足够好，穿越重重的弹幕，离开飞龙炮的射程，那也是完全可以的。只不过，有这么好运气的鞑子并不多。大部分的鞑子，都随着弹珠的落下，直接躺在了水里又或者是沙滩上。不久以后，一眼看过去，再也没有站着的鞑子了。

    “草！都是海军的人在发飙！”张准忽然听到刘芒低声的抱怨。

    “这是大海啊！想开点！呵呵！”魏大哥的声音传来。

    张准嘴角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没错，这里是大海，自然是海军发飙的地盘。在海军的飞龙炮面前，虎贲铳的确是有些逊色。葡萄弹无论是在射程，还是杀伤力方面，都要超过虎贲铳。不过，持有虎贲铳的战士，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因此，在不久的将来，在虎贲军正式踏上辽东的土地以后，就是他们发飙的时刻了。

    一片片的弹雨，不断的落下，继续轰击着海水和沙滩。岸边的鞑子，已经没有多少人活着了。大部分的沙滩，都被鲜血染红了。残缺不全的肢体碎片，破碎的五脏六腑，红的鲜血，白的脑浆，互相混杂在一起。海水中涌动的鞑子尸体，快要飘荡到鬼见笑的苍山船旁边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

    “呜呜呜！”

    忽然间，桅杆上的眺望哨，吹响了海螺。

    在虎贲军海军的信号中，海螺的声音代表有危险靠近。

    张准急忙举起千里镜，仔细的打量着岸边的远处。果然，片刻之后，从金州卫城的方向，过来大量的鞑子，原来是鞑子的增援部队到了。增援上来的鞑子，大概有五六百人。所有的鞑子都是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从鞑子的旗帜来判断，应该是镶白旗的人。

    “停止射击！”

    “后退！”

    张准立刻发出命令。

    李绩成随即发出旗语。

    其他的三艘苍山船，看到旗舰发出的旗语，都忍不住有些奇怪。鞑子的增援到来，正好是狠揍鞑子的最好时候。只要持续不断的开炮，鞑子根本无法冲到海岸边。停止射击，向后撤退，这不是故意让鞑子靠上来吗？尽管有些想不通，但是鬼见笑他们还是严格的执行了命令。枪炮声立刻平息，所有的战船，都缓缓的后退。

    增援上来的鞑子，还以为虎贲军是害怕了，后退了，于是纷纷举起手上的武器，向着海滩冲过来。有鞑子还在跑动的过程中，射出了箭镞。当然，距离这么远，他们的箭镞只有落空的份。很快，大部分的鞑子，又占领了原来的海滩。还有部分的鞑子，甚至追到了齐腰深的海水里面。

    “迅速靠上！”

    “抵近射击！”

    张准看看火候差不多，立刻断然喝道。

    “好咧！”

    李绩成是完全理解张准的意思，立刻挂出旗语。

    “来得好！”

    鬼见笑等人也明白了张准的意思，都感觉大为振奋。

    原来，张准的意思，是要将鞑子放近来了打。要是鞑子刚刚到来的时候，虎贲军就开炮射击，会将鞑子都吓得后退，最多只能消灭部分的鞑子。但是现在，大部分的鞑子，都在岸边，虎贲军再开炮射击的话，大部分的鞑子，都要完蛋。就算有部分的鞑子能侥幸的逃出去，数量也不会有多少。

    战争的主要目的，乃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不是单纯的攻城略地。这样的道理，张准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对于鞑子来说，人口资源是他们的致命伤。因此，虎贲军要想尽一切办法，消耗鞑子的人口。杀死一个就是一个，杀死两个就是两个。任何时候，都不要嫌少。

    这样的道理，鬼见笑他们都是懂得的。但是，在真正执行起来的时候，鬼见笑他们，还不是非常到位。比如说，刚才他们只想到堵住鞑子的到来，却没有想到，要将这些鞑子装到口袋里面慢慢的吃掉。堵住鞑子，只能吃掉少部分。但是装口袋里，就能吃掉大部分。

    “上！”

    鬼见笑阴沉的笑了笑。

    三艘苍山船立刻将风帆挂满，然后向岸边冲过去。这时候刚好是西北风，将三艘苍山船都推得好像利箭一样向岸边冲过去了。几乎到了要搁浅的位置，他们才突然一摆船身，将侧舷对准海滩，然后毫不犹豫的开炮射击。

    “嗵！”

    “嗵！”

    “嗵！”

    炮声再次猛烈的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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