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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小何医生不是傻子,虽猜不出来越宁是故意装植物人,也看出来他醒来之后的举动很不对劲。权衡了一下自己和越宁体型上的差异,就比较放心地决定先在病房里跟越宁聊聊。

    小胡老师关心则乱,没注意到越宁不对劲的地方,凑上来关切地问:“东子?你怎么样了?要喝水不?”

    小何医生咳嗽一声,正要发表专业意见,越宁已经对小胡老师露出一个乖巧又虚弱的笑来:“都我知道了。”

    小胡老师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安慰道:“东子,你听老师说,你现在好了,再安心住两天,等养好了,我……”说到这里,卡壳了。凭良心讲,好不想让越宁回到李家去。可不回李家,去福利院?可不是个事儿。再者,越宁大病初愈,小小年纪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还有,以后的学业呢?生活呢?

    越宁虚弱地笑笑,反握住了小胡老师的手:“我没事。”

    多少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小胡老师词穷了。越宁把目光转回到小何医生身上,点点头:“您好。”

    小何医生后颈又是一寒,他原以为自己就是个顶顶聪明的人,虽然是为了讨好小胡老师,但是整件事情的安排,他也是尽了力的,尽显他的本领。现在看来,却好像是只孙猴子,死活没蹦出五指山,心里不由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上了一条贼船。

    紧接着,船长发话了:“伴y遗传,蹼趾。”

    小何医生嘴巴张得大大的:“啊?咦?哦!原来是这样!”说完,悄悄掀了一下被角,露出越宁一双白白净净的脚丫子。正常、健康、骨肉匀亭。

    越宁动动脚趾头,小何医生不好意思地将被子放了下来,小胡老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东子,你都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

    越宁当然是知道的,李建设三兄弟都生有蹼趾。这是一种伴y遗传,父传子,基因刻在y染色体上。初二生物课本发下来,他就翻过了。因为他成绩好,老师的办公室是默认允许他随时进入请教问题的,生物老师的教参他也看过。心里有了疑惑,当时就留了意,除了伴y遗传,还有一些显性遗传他与“父母”明显都对不上。

    这些事情,他上辈子就知道,只是一直埋在心里没有讲。震惊难过是有的,他倒看得开,这种伦理大戏,你知道里面有多少狗血?李家未必就是反派,毕竟李家前十二年对他是真的不错,这份养育之恩,是要还的。还怕“父母”知道了之后会不自在。

    哪知道,后来的事情令他大失所望。

    小何医生一挑大拇指:“厉害。”又笑着摇头:“亏你还为什么着想!从今后别再理他们了。”照小胡老师的说法,是“尽力弥补那个破碎的大家庭,不惜自己受委屈”,多好的孩子啊!李家人却有眼无珠,把这宝贝给扔了。

    越宁并不顺坡下驴,反而难过地摇摇头,一副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眼睛紧紧地闭着,苍白的脸上显出一股倔犟的神情来。其实心里一点也不难过,脸色苍白,全是因为他这几天装病装的。

    本来就不胖,又饿了这些天,期间只靠营养针过活。胃里难受,幸亏小胡老师不肯放弃,每次来都努力喂他一点米汤。越宁每次都偷偷咽一点,至少心理上好过一些。

    看起来柔弱极了。

    小何医生见状,心也软了,更想在小胡老师面前极力地表现自己,忘记了后颈上的寒意,凑上前来鼓舞着越宁:“千万别回去!我跟你说!他们就没把你当一家人!你好好的念书,长大了找亲生的爹妈!你就不想亲生父母吗?想想啊,要是你病了,亲爹妈怎么会不管你呢?”小胡老师总说越宁怎么怎么乖,怎么怎么懂事,小何医生难免要偏心,一力撺掇着越宁不要往火坑里跳。

    “呜呜呜呜……”小胡老师听得受不了,先哭了。

    小何医生傻眼了,如果是独处,可以试探着借着肩膀给她靠,现在床上还有一只大灯泡,要怎么办?

    越宁柔和地笑了,捏捏小胡老师的手,道:“老师你这是帮我哭呢?”

    小胡老师打个嗝,哭得更厉害了。越宁无奈地道:“你再哭,我就不哭了啊。”

    这是什么话?小胡老师一怔,哭声少歇:“你,怎么还能这么安静啊?”

    越宁轻声道:“‘大伯’家有‘弟弟’以后,就不一样了。老师要不哭了,跟我仔细说说,好不好?”

    【还是心里堵着吧?真是个好孩子,到这个时候了,心里还是对那家有感情的。】小胡老师避重就轻地道:“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你看病就……你‘舅妈’也……吴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你是被李家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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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李家放弃,越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没用蹉跎两年,不需要遍尝辛酸,已是意外之喜了。假装昏迷、安排下张老头,就是为了防止一拖两年的情况发生。

    说起来,前世李家对他还是不错的,才伤了胳膊的时候也不是马上就说不治了的,只是一看要花的钱太多,就想多讹一点钱除了治伤再致个富什么的,才耽误久了,最后成了被扔掉的包袱。

    这一回,却与前番不同。越宁安排了张老头这步暗棋。小药瓶里是一张纸条,写着他的身世,让张老头如果觉得情况不妙,就把这件事情想办法告诉姓吴的。买卖人口是件犯法的事情,相信吴家会很好地利用这个情报的。

    更有两家械斗出了人命,让李家无暇关注于他,而是急着找吴家“报仇”。这是越宁事先没有料到,却又对他有利的。

    “贩卖人口”之下,这一回连杨秀芳都很快地决定不出现了。越宁作为一个“活证据”被飞快地撇清了与李家的关系,成了一叶浮萍。小何医生去找李家人,自然是得不到积极回应的。

    小胡老师心怀忐忑地讲完,怕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还要讲一讲坏人的下场,比如三家村出了人命,吴、李都有伤亡,吴支书被“避嫌”,吴斌等三人也移到了县公安局。

    越宁敏锐地注意到了小何医生撇了撇唇角,一想即明:即使这事看起来很大,但是出了村子,未必有多少人知道。镇上的人因为他刷了许久的存在感,或许会关注,到了县城,可能许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如果里面再有一些面子上的事,走动关系一类,很可能最后部分伤亡也要“私了”。

    这些事情,越宁原也懒得理会,他要的只是心早脱离。然而要脱离,他就需要现在获得一份权威的文件,正式断绝与李家的一切关系。不能光凭李家人的一张嘴,说有关系就有关系,说没有就没有。

    听小胡老师讲完,越宁低下了头,看起来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小叔’……要白死了,到底是一条命。”真可惜,人死如灯灭,作过的恶也不能很好地清算,让一个可恶的人带着可怜的名声死了。

    “嗯?”

    越宁认真地说:“村里的事,不想叫外人知道的时候……”只要说这些就够了,小胡老师并不是不通俗务的人。

    小胡老师气坏了,怒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小何医生急忙安慰她:“这不是还没有下文么?你再着急,也使不上力,想办法把——李卫东?安排好了才是正事。”

    越宁摇摇头:“我不要叫李卫东。”

    小何医生在心上人面前耐心出奇地好,对病患也格外的包容:“行行行,等你好了,自己起名。”

    趁他好说话,越宁试探地道:“能先缓两天再告诉旁人我醒了么?我……就是不想叫他们知道,以后,都没有关系了。”

    小何医生想了想,点头点得特别痛快:“他们不是病人家属,我吃饱了撑的再去找他们。旁人,我就更没必要汇报了,对吧?药费我给你先垫上,你不用输液了,费用就不多。”说着,还特意瞥了一眼小胡老师,换得“你真是个好人”眼神一枚。

    越宁顾不得判断他会不会履行承诺,赶紧对小胡老师说:“打电话给市里的报社,汇报新闻线索。‘小叔’不能白死。我帮他们讨回这条命,算是还了他家这些年的情份。从此不再相欠了。”

    这话说得很有些快意恩仇的味道,小何医生叫了一声好:“正好,我有个同学在市里报社上班。”

    这让越宁莫名有点意外,小何医生的参与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但是有小何医生帮忙,无疑会便利许多。

    青年们干劲很足,小何医生如此,他的同学也是如此。即便报社的各种规定很严,小何医生的同学还是通过种种手段让事情见了报。村民聚族械斗,还出了人命,这是一条大新闻。很快,报导便引起了上面高度的重视。

    为此,市里不得不组织了一次“严打”,越宁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光李家就买过两次人,经手的是谁,谁供的“货”?还有吴家,一个支书,能拿出十几万“私了”,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钱,是从哪里来的?谁能逼得他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用什么来威胁他的?不把这笔账算清楚了,他就是个落荒而逃的丧家犬,永远不能说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把这些整清楚了,一纸判决书下来,才能正式切断他与李家的联系,也才能斩断吴斌报复他的力量。

    现在,他只要呆在病房里,推一把,等结果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流程是这样滴:

    1、安排下旁观者,及时防止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2、送医,装病

    同时安排张老头把他的身世揭发出去

    3、由于2的两个条件,让李家作出遗弃的决定4、引入社会关注,通过正规的法律途径,彻底与李家断绝关系,以绝后患。

    第14章 后续(二)

    过往的经历让越宁遇事总要多想一些。

    越宁的计划里,离开李家只是第一步,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比如医院,身边有可以依赖的人——比如小胡老师,就可以从容实施下一步了。即使没有小何医生因为种种原因的“仗义相助”,他也已经做好了预案。前世他可查到不少东西,也摸清了一些人际关系,只要保证将事情捅到合适的人面前,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有了小何医生的帮忙,这些就不用越宁操心了,他只要将知道的事情用合适的方法讲出来,自然会有人跟进。比如继续检举,杨秀芳参与贩卖人口,李家买卖妇女儿童。比如诱导思考,吴支书家为什么那么有钱,扶贫款、基建费都到哪里去了……

    三家村并不富裕,李家坳更是个穷山沟,迁移合并就是为了脱贫,在自食其力之前,政府倒是按人头给扶贫款,这样一笔钱,过手捏一捏都能捏下两把油来。李建设兄弟几个一开始想不到,让他们据此一开口要个二十万,讨价还价到十万出头,完全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界限。“三大爷”却是心里透亮的。指点本家一条明路,彼此都能创收。

    李建设家拿到吴家的赔偿,焉能不多分些孝敬这位“三哥”?

    扯起一条线头,就能提起一串粽子,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小何医生的同学报导事件也是顶着雷,凭着一股热血起了个头,见事情不能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拼命深挖,争取打个漂亮仗。小何医生不由担心起同学的处境来,岂料这位同学头脑清楚得很:“这样的大新闻,怎么能不报?我有打算的,跟进这件事情,一直到结束,也能闯出点名头了,下面进可攻退可守。哪怕在这里混不下去,到南方闯荡也是资本。”

    小何医生见他很有计划,才放下心来,如果为了自己讨好女孩子,把兄弟给坑了,他是很有心理压力的。老同学心里有数,小何医生心底也不是没有愧疚,尽可能地从越宁这边挖到“线索”告诉老同学,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坚定又委婉地拒绝了老同学要报导“受害者”的要求。好在新闻线索足够,老同学也给他这个面子,转头跟进报导其他问题去了。

    因为三家村的混乱,中、小学也暂时停课了几天,小胡老师干脆到医院来照顾越宁。拗不过越宁的央求,只得又讲三家村的情形简略说了几句,其中不乏夹杂着安慰:“有些老师同学也想来看你,但是……走不开。”据小胡老师讲,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斗殴,然而三家村打成这样,谁还有心思专门跑一趟县医院来看越宁呢?他有几个老师同学,路上遇到小胡老师,倒也托着带个好,也有拿出些钱让小胡老师捎过来充点医药费的,只是没心思再过来探病了。

    越宁理解这种情况,无论前世今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着劲儿跟他作对的,好心人也是有的。只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像胡老师这么热心的姑娘并不多。何况在三家村,基本都是同族,自己家都打得狗血淋头,再去关心个没血缘关系的人,那也不现实。

    小胡老师一直担心越宁的精神状态,特别开解他:“路过镇上,邵婆婆还问起你来呢,说天冷了,怕你没衣裳穿,正给你做棉衣。”

    越宁一怔,邵奶奶倒真是个好人:“她也没多少钱……”

    小胡老师抿嘴一笑,并不讲自己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给邵奶奶一点钱。老辈人的手艺,尤其是棉衣棉鞋,真材实料,良心之作,越宁心里也是一暖:“怪费力的。”小胡老师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还怕你到长个的时候,会穿不下。”

    越宁微微一笑,穿不穿得下是两说,这份人情总是要领的。小胡老师见他笑了,也不由一笑:“看,还是好人多的。街上好些人都在问你呢,对了,上回那个破烂王,还问了我住院费的事儿。不过吧……这个,人人家里都有事儿……”

    越宁笑道:“我明白,我又不是人家什么人,不值当的。”

    破烂王倒是让越宁有点意外,不过这事在心里一滑,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破烂王还是大功臣——张老头借着破烂王走街串巷方便的身份,将消息透给了吴家。

    至于张老头,他知道些内情,不过来倒是正常了。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等风头过去了,再悄悄联络吧。而镇上、村里的情况,他也有何、胡两个消息来源。尤其小何医生,特别热心,常拿了他同学那里传过来的消息,跑到病房跟小胡老师交流,顺便就便宜了越宁听到不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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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打,是一件相当短平快的工作,工作效率被提到最高,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连留给相关人士讲情的时间都短得很。何况是是上头布置下来的。舆论与国家机器的参与之下,私下和解的可能性被降到极低。就是在这样的活动中,三家村还能折腾出浪花来。

    据小胡老师说,三家村现在一地鸡毛。跟办案人员改了好几回口,翻供跟翻书似的。

    一开始因为事出突然,大家都慌了手脚,都是依据本能地否认自己做过错事,攻击对方、揭发对方的问题。

    接着,吴家讲李家是贩卖儿童,赚个检举揭发好“立功”。李家再找回越宁也是晚了,干脆一赖到底,说就是没这个人。好在被打死的人是实实在在死了,咬死了自己是苦主。等两家主事的醒过味儿来,又齐齐翻供,吴家讲是为了解救被贩卖儿童,引起李家仇恨才被攻击的。李家更绝,咬死了是因为发现了吴支书贪污的事情,才被泼了脏水。

    办案的公安被气个半死,只得再次调查走访。“李卫东”的档案都在,户籍、学籍,没那么容易抹掉。而吴家的翻供逻辑也十分奇葩,解救被拐儿童需要吴斌么?解救得把人解救得昏迷不醒?

    证据与办案手段双管齐下,两家又齐齐再改一回口。

    李家这边则讲,拐卖?哦,那是已经被吴家打死的死鬼李建业的事儿,不知道哪里弄来一个孩子。他二哥两口子心肠好,收养的,现在养不起了,扔给医院说不定还能救好呢。你好心?那你养好了。啥?我们跟县医院的医生说没老二家里“李卫东”这个孩子?哦,对啊,那名字让给他大伯家的弟弟了,我们要给他换个名字呢,还没来得及改户口簿,就叫少年犯给弄进医院了。不算我们欺骗政府哈。

    吴家更理直气壮了,越宁通过张老头爆给他们的料很足,连李建业生前买媳妇的事都讲了。吴支书贪污,那是没有的,倒是李副支书很有点问题,要求再向组织揭发这个人,再立一功。

    气得公安都不想详查了——都特么该直接扔大狱里去!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一群选择性法盲的折腾!刑警队是带着怨气的。报社那里也没有丢松,不但自己派出记者采访,还频频联系着公安局,恨得公安们想把记者跟这些村民关一间屋里。

    但是,对于越宁来说,记者就太可爱了。

    镇上几乎所有人对越宁的印象都相当好,没有时间来探病,至少也很关心这件事情,书店老板娘每天从邮递员那里接到报纸,就会翻翻有没有越宁的消息,然后在镇上传播一下。本来像越宁这样的身世,镇上居民也不是没见过,不至于引起多大的反响,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越宁格外可人疼,人家对他的态度当然有微妙的不一样。遇到记者下乡采访的时候,自然是怎么有利越宁怎么讲。很快就堆积出一个“住在报纸上的”好人来。

    舆论,有些时候是会影响事态的。只要热度不下去,这事儿就得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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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越宁的特意央求,小何医生也心里有数,并没有特意去通知李家人。李家先是死人,后是被办案民警来回问话,即便承认了养过越宁,现在也没心思去打听他的病情了。李家人也明白,世人最恨拐卖儿童了,买个媳妇说不定还能要回来,买了儿子被政府发现了……那是死都要不回来的了。也就不再费这个心了,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把罪推给死人就好。

    倒是吴家,因为吴斌最后的结果是要看越宁的伤情的,还能抽出精神来央人打听打听。

    越宁则抓紧时间攻略小胡老师。坐在病床上,仰起头来,眨眨眼,双目就泛起一层水光,衬得眼角那颗小泪痣都要哭了一样,可怜巴巴地问:“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一个人了?福利院在县城呢,老师不陪我了么?”

    小胡老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古人说,师徒如父子,现在不讲究这个了,可越宁确实是她从一只小小的团子一手教大的,感情自是不一般。小胡老师心里难受得紧,为难地道:“我……是村小学的老师,不是县里的,我每星期都来看你,好不好?”

    越宁放缓了口气,借着嫩壳子继续装小孩儿,声音软软的:“能申请调过来么?老师试一试,行不行?我不想你回村里了,那里,不大好。”小胡老师不放心他回三家村,他还不放心小胡老师继续当乡村老师呢,必须得一块儿弄回来。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难度并不小,但是小胡老师的情况不一样,前面已经伏了线,值得一试。

    小胡老师受不了他这样子,咬牙攥拳答应了:“我试试去。”

    第15章 后续(三)

    越宁想让小胡老师调到县城小学里来,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他上辈子什么苦没吃过?废了一条胳膊还能混得开,缺个人照顾又算什么?他只是不想小胡老师在乡村小学蹉跎时光,最后婚姻不幸,英年早逝而已。换个环境,总不至于比三家村更糟糕了。

    小胡老师是中专毕业的师范生,在她中考那时节,很多家境贫寒的优秀生都会考师范或者其他带点技术性的学校而不是考高中。在当时看来,上个中专,三年出来,同学还要高考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工作了。再说了,中专生,也够用了。那个年代的许多学校,国家的补贴十分丰富,足够丧父的小胡老师比较宽裕地混到毕业,然后返回原籍任教,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