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帝到太后的宫中，后宫没有妃嫔，太后目前还掌管着后宫，操办选秀。
    “瞧瞧。”太后拿了几卷画轴放在皇帝的面前，“蒋首辅的千金蒋娴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可为后。户部尚书的女儿容貌不俗，也可为妃。”
    皇帝微微皱眉，他这一次不打算选蒋首辅的千金入宫，更别说为后。蒋首辅没少跟他对着杠，要是再让他成为国丈，只怕更加难对付，他不想看见外戚专权。他可以容忍摄政王，那是因为他知道摄政王是真的对他好，还早早就暗中放权，没让那些人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反对，因为这也涉及其他辅政大臣的利益。
    “既然如此，那母后就给她们赐婚吧。”皇帝道，“京城有不少才俊，必定有适合她们的。”
    “什么意思？”太后不满，“你知道她们代表着什么吗？”
    “母后，您就那么不满意舅父吗？”皇帝难过，母后选择这些人，摆明就是抬举舅父的政敌。
    “哪有不满意。”太后面露尴尬，“他是你的亲舅父，母后怎么可能不满意他，但他到底要退下去，不可能一直为你操持那些事情。”
    “舅父他算了。”皇帝心想要是自己跟母后说舅父不想要皇位，估计她也不相信，认为舅父在欺骗自己。
    此时，邢晟正拿着新买的玉簪走过小门，前去寻找林婉清。
    “婉清。”邢晟直呼林婉清的名字。
    林婉清正在看着那只橘猫，那只猫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胖了很多，重了很多。弄得林婉清更加不想抱橘猫，这只橘猫没想要她抱，就是她走到哪里，它就趴在那里。
    “是真的胖。”初夏给橘猫浇了一点温水，橘猫的毛湿了，可身体还是很大。
    “给它擦干。”林婉清无奈，这只猫竟然躲都不躲，就那样被浇水。她没有亲自给它擦干，猫就是猫，不是主子。
    橘猫喵了一声，继续趴在那边。
    “带它下去！”邢晟叫了林婉清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复，恨恨地看猫两眼，这只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初就不应该把这只猫放在这边，“它该学学怎么抓老鼠，那是它的职责，什么时候抓够一百只，再让它过来。”
    林婉清转头看向邢晟，古代把猫当宠物的人相对比较少，猫的职责确实是抓老鼠。在现代，有不少宠物猫看到老鼠，还被老鼠吓到。
    “让它抓吧。”林婉清看向胖橘猫，“适当，还是喂点东西。”
    她十分怀疑橘猫的身体太重，抓不到老鼠，它更适合当枕头。
    “是。”初夏对橘猫说不上多喜欢，就是主子每天都会看两眼，她也就看重橘猫几分。
    “您又过来了。”等初夏抱着橘猫离开，只剩下林婉清跟邢晟时，她才道，摄政王来的未免太频繁，就算送道具，也没必要亲自送，让下人送就可以。
    邢晟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布包裹着玉簪，想要亲自给她亲自戴上，“试试。”
    “下一次，让下人送过来就可以。”林婉清忍不住道。
    “下人不是本人，像是做样子。”邢晟明白林婉清的想法，对方以为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就只是当他是合作伙伴，“本王做事，一向认真，秀女今日入宫，长宁侯府的女孩也已经进宫。”
    “那是他们的事情。”林婉清没有那么天真，长宁侯府的姑娘去了后宫不一定就能成为宠妃，更别说皇后。花无百日红，宠妃也不一定能维持长时间的恩宠，她完全没必要怕长宁侯府。
    “选不上。”邢晟特别想到林婉清流露出其他表情，然而对方总是神色淡淡，仿佛什么事务也无法打动她。婉清前世的时候总喜欢说她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说她的心很小，容不得沙子，还说她厌烦婆家的麻烦事情。
    当初他们在一起之后，婉清就没有他爱她爱得深，她可能就觉得他正好合适，给彼此一个机会。他做到只有她一个女人，却因为亲姐姐，当今太后，失去她。
    邢晟眸光微闪，他今生会尽全力避免太后对婉清的伤害，母族其他人对她的伤害。
    “冷宫是不是很冷？”林婉清以前看有关于后宫的时，就想冷宫是不是跟冰窖很近很冷。后来，看多了电视剧，才明白冷宫不是说离冰窖近，而是偏僻的宫苑，没有人气，冷清。
    “让她感受一下？”邢晟道。
    “感受几天，再扔出宫？”林婉清不怀疑邢晟的本事，不过那样一来，长宁侯府的姑娘的名声也就坏了，“算了吧，没被选上，够让她难受。”
    邢晟没有跟皇帝说过长宁侯府姑娘选秀的事情，但皇帝不是蠢货，自然明白如何处理长宁侯府的姑娘。皇帝在听到林婉欣的名字后，就直接挥手，还说了一句：不敬嫡母者，有何资格入宫？
    林婉欣的脸色当场就白了，想要解释又被太监指责几句，被拽下去。她认为自己一定会被选上，没想到会落选，浑身瘫软，她想到皇帝说的话，她已经得罪了嫡母，要是没被选上，她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
    太后之前就得知皇帝不想封蒋首辅的女儿为后，但她还是想让蒋娴入宫，于是在看见蒋娴后就笑着准备留牌，她还没有动作，皇帝却率先开口，说他喜欢年轻的，不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弄得太后极为不高兴。
    之后几次，皇帝都有各种理由拒绝辅政大臣的女孩，也拒绝一些权势过大的人的女儿。倒是选了几个小官之女，最高官位为五品的官员。
    “不想亲政了吗？”太后特意找皇帝谈话，他选的那几个姑娘都不堪为后。
    “后宫有妃嫔，便能亲政。”皇帝不想这么快就封后，摄政王也不管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让他自己想清楚。皇帝仔细思考后，就决定暂不封后，而是先看看后宫的女人，谁适合教导皇子，再由那个女人先生孩子。皇子不在多，重要的是天赋能力。
    “大臣们不可能答应。”太后强调。
    “母后，邢家没有嫡亲女孩，有旁支吧。”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后，“您不选择邢家的女孩，却选择蒋首辅家的，您跟蒋首辅该不会达成什么协议了吧？牺牲母族，成就自己。”
    “谁跟你说的？”太后压根就没有跟蒋首辅达成协议，而是她认为邢家已经够家大势大，要是再让邢家的女孩当皇后，那她就越发控制不了邢晟这个弟弟，怕儿子真的成为邢晟手中的傀儡，“母后还不是为你考虑，刑家的女孩是好，但你母后已经是太后，不宜再出一个皇后。外戚势大，难免就不利于你管理朝政。”
    皇帝早就知道太后存在这种心思，也不能说太后不好，就是太后总是宁愿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亲弟弟。或许他的母后跟舅父曾经的感情很好，可当他的政权日益稳固以后，母后就单方面渐渐地疏离舅父。
    在林婉欣落选的这一晚，邢晟又翻墙跑到清和郡主府，跑到林婉清的面前，美其名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乐呵乐呵。
    林婉清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乐呵的，她跟林婉欣那点小矛盾又不是大事，不至于让她念念不忘，倒是摄政王总是跑过来，频率多了点，他有必要这么做吗？外面的人又看不见。
    “看不见，不妨碍他们口口相传，流传我们之间美好的爱情。”邢晟轻咳一声，他就是想多过来，恨不得和她躺在一张床铺上，“捕风捉影，适如其当的流传。”
    第31章 腐肉
    适如其当的流传,该捕风捉影林婉清差点没握紧手里的茶杯,“让人去说不就成了？”
    派两个人传一下八卦,这种八卦内容最容易传出去。
    “在京城地界,谁敢随意说我！”邢晟挑眉,“远一点的地界,呵,京城的人不是傻子。”
    林婉清不得不承认摄政王说的对，残酷无情的摄政王，有谁敢说他,一个个都怕被砍头。那些权贵、大官，除非敌对势力，否则谁去瞎说,再来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就算那些人弄死她，也影响不了摄政王。
    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没有自己,摄政王可以找其他人,那些人也不管她的死活。
    “你赢了。”林婉清下意识道。
    “什么？”邢晟假装不理解林婉清这一句话的意思,他前世听过,明白她说的意思。但今生,他应该不明白，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确实打赢仗,以后少不得也要出去,但我不去前线，营帐不算。”
    “是不算。”林婉清掩嘴，对方上不上前线，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对方要欠账？“您上战场钱，可以先结工资吗？”
    “怕我死？”邢晟没有生气，他一早就知道林婉清的性格。
    “不，怕没钱。”林婉清非常现实地道，向钱看齐比较好，其他的就算了。
    “还是实话好听。”邢晟可不想听到对方敷衍自己的话，那不真实。
    这一次选秀被留牌的秀女极少，不少勋贵的女儿都落选了，连蒋首辅的女儿也一样，因此，没人去关注长宁侯府的女孩是否落选。
    林婉欣回到长宁侯府后，就没有原先的傲气，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她一直以为自己能被选上，成为皇帝的妃子，那她就不用再对侯夫人低头，亲娘也能跟着水涨船高。结果她落选了，父亲得知她落选后，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立马就黑下来，转头就离开。
    “怎么就落选了呢？”兰姨娘本以为自己教了女儿一些东西，女儿只要表现得好，让皇上看对眼，自然就能留下。
    “落选了，就是落选了。”林婉欣不敢说皇帝说的话，畏畏缩缩的，生怕其他人知道皇帝说的话。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皇帝点评林婉欣的话第二天还是传出宫门，倒是没人敢去说蒋首辅的千金，其他女孩也基本没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就是林婉欣。林婉欣本身就是落魄侯府的庶女，加上有人顺水推舟，她的名声自然就坏了。
    长宁侯府早已经落魄，一般情况下没人上奏参他，然而这一次就有人参他宠妾灭妻，一个小小的庶女都能对嫡妻无理，还举例说明。御史台的御史们，没事都找事参奏别人，更别说长宁侯这种有证据的，何况皇帝也亲口说的。
    本身官职不大，又没有掌握大权，长宁侯就想皇帝哪天注意他，重用他，万万没想到皇帝注意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然后，长宁侯就被皇帝狠狠地批了一顿，让他一个月内都不用再上朝，安心处理家里的事情。
    回到侯府后，长宁侯就怒气冲冲地去找林婉欣，这个蠢货昨天回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告诉他这些事情，否则他今天就不会那么尴尬。
    “不，我没有。”林婉欣昨天就睡不着，生怕父亲找她麻烦，怕侯夫人找她麻烦。她就听兰姨娘的话，乖巧地待在房间，不敢出去碍他们的眼，还称病没有去给侯夫人和老夫人请安。
    “不敬嫡母，不孝祖母。”长宁侯想到御史说的那些话，就十分生气。他平时宠着兰姨娘，倒也没有注意这些事情，也不认为这些事情干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今天听到御史的参奏后，再听皇帝说的那些话，他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看来他以前太宠着兰姨娘他们，以后不能再宠着他们。
    “我”林婉欣结巴，说不出话来。
    “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待在屋里抄书。”长宁侯从宫里带来几本女戒等书籍，那是太后让嬷嬷送给他，让他带回来的。那些下朝后没有及时回去的官员都看到了，他当时的脸色十分难堪。
    至于兰姨娘，长宁侯没有去看她，怕心软，干脆就直接让兰姨娘禁足，还让人重新整理她的院子，撤去不少装饰。兰姨娘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却没想到侯爷又让她搬院子，因为侯爷觉得她的院子大了。
    兰姨娘向来能忍，换院子就换院子，要是惹恼侯爷，才得不偿失。但她难免心有怨恨，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让女儿去选秀，没当成宠妃，还坏了名声。
    长宁侯没有怀疑妻子，他以前那么宠着兰姨娘他们都没事，偏偏这一次出事，那就说明他太宠着兰姨娘他们，以至于那些御史都知道了。
    宠妾灭妻是本朝的大忌，在其他朝也一样。统治者治理天下，都讲究伦理纲常，官职越高，就越讲究。
    清和郡主府湖畔，初夏正绘声绘色跟林婉清说外面的传闻，“还好您如今没在长宁侯府。”
    “他们最近倒霉啊。”林婉清感慨，庶女本身就很难成为别人的正妻，除非下嫁，高嫁不了。要是再坏了名声，一般的人也不愿意娶她们为正妻，除非有利可图。
    二房有了平妻，林明诚科举舞弊，大房庶女不孝，侯爷宠妾灭妻林婉清嗤笑，长宁侯府内部早已经腐朽不堪，要不狠一点，挖去那些腐肉，就很难再恢复元气。
    “确实。”初夏点头，“三分运气，七分人为。”
    林婉看向被微风吹起圈圈涟漪的湖面，“去接老夫人过来住几天。乌烟瘴气的，算了，去庄子吧，就别在郡主府，城郊的那一处庄子应该不错。”
    “摄政王给的？”初夏询问，之前老夫人也给了一座庄子。
    “是，现在是我的。”林婉清道，老夫人给的就让那些人继续打理，庄子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批。长宁侯府太过腐朽，就连老夫人手里的人也不见得干净，把庄子当成他们自己的，奴大欺主，“我就不去侯府了，想来他们也不愿意见到我。”
    长宁侯府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见林婉清，他们都在想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林婉清得到最大的利益，被封为郡主，要是没断亲还好，断了亲，那还见什么。
    晚上，邢晟再一次跑到林婉清的面前，得知她要跟老夫人去城郊的庄子小住后，没有阻拦。顶多就是上下朝麻烦一点，他下朝后就去庄子，来回也就是一个时辰，傍晚吃完饭再回来就是。
    林婉清不知道邢晟心里的打算，以为短时间内不用再见到摄政王。红颜祸水，不是一日就能成的，时间还长。
    “偶尔出去走走，散散心，对身体也好。”邢晟忽然想到林婉清的武功，心上人的武功那么好，千万别想溜走，“长宁侯的林明轩倒是还有点眼力劲儿，破败不了。”
    “长宁侯府是长宁侯府。”林婉清看向石桌上的茶杯，这一处的石桌在一棵大树下。郡主府里的花花草草比较单一，树木品种也不多，只有个别地方才有高大的树木，“他们如何都好，老夫人不缺住的地方。”
    “她以前对你并不好。”邢晟前世也问过林婉清同样的问题，她说：让老夫人被她不喜欢的人帮衬着，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他不相信这样的理由，老夫人已经被她的那些儿孙残忍对待，内心所受到的煎熬一点都不少。
    “因为她老吧。”林婉清认为老夫人也挺可悲的，年轻时跟那些妾室争宠，丈夫死后，儿孙又没有几个有本事的，一个个看似孝敬她，其实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老夫人重生后竟然对自己那么好，对府上其他人那么差，这就说明老夫人前世后面一定过得不好，所以林婉清就当老夫人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人们对老者总有超高的忍耐力和同情心，她也不例外。
    来到这个世界后，林婉清就没有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因此，老夫人愿意对她好，她也承受着。老夫人明白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她也能探知一些，说白了，她对老夫人的感情也不纯粹。
    她不可能告诉他这一个理由，林婉清轻笑，“儿孙无能，她看着也心痛吧。最重要的自然是因为她给了我银子，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要是换成其他的一个人极有可能就误会林婉清的话，邢晟不可能，前世没见老夫人对她好，她照样帮衬老夫人。
    宫里，太后正询问宫人关于皇帝宠幸妃嫔的事情，她希望那些妃嫔能早日怀孕生下皇子，更希望皇帝早日亲政。因为皇帝没有大婚，她怕那些大臣会阻止皇帝亲政，还跟心腹嬷嬷抱怨，“本宫这都是为了皇帝好，娶了皇后，再生下嫡子，也有利于朝廷平衡。你说，邢晟他他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心腹嬷嬷不敢回答这一个问题，摄政王到底是太后的亲弟弟，太后现在怀疑摄政王，难免以后又相信他，反过来怪罪他们。
    第32章 心眼
    一早,周妈妈就到长宁侯府,以林婉清的名义请老夫人去城郊的庄子小住。
    长宁侯得知清和郡主派周妈妈过来,他没有阻止周妈妈,清和郡主府就在摄政王府隔壁。当时,清和郡主搬到郡主府,就有不少人送礼,没跟她有交集的人都送了，听说昭华长公主和摄政王也送了礼。长宁侯就知道就算林婉清成了一介孤女，那也不是一般的孤女。
    不仅没有阻止,长宁侯还亲自到老夫人的面前，笑道，“既然是郡主邀请,那您就去吧。城郊的那一处庄子确实不错,您以前不也喜欢过去小住吗？”
    他以为林婉清去的那一处庄子是老夫人送给她的，却不知道去的是摄政王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