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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0)
    他隐约勾起唇角,笑容过分惬意。

    凌祉身体里的魔气抑制了下去,他也倏地察觉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忙叠声与萧云谏说着抱歉。

    可萧云谏不过斜了他一眼。

    将指尖在他衣衫上蹭了又蹭,说道:没事就好。

    又垂首瞧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被凌祉大力捏着,而留下的红印。

    不禁砸了咂嘴。

    如今凌祉这怪病,只能靠着灵草维持着。

    好在北羌存下来后,那灵草也跟着留了下来。

    更似是因着他二人吃过悬暝草的缘故。

    灵草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时刻保持着蓬勃生机的模样,并不会枯萎。

    这才解了凌祉的燃眉之急。

    能够将此病抑制住。

    可他也是真的该寻个法子,解了凌祉这毛病去。

    不然一直如此,若是再遇上今日这凌祉神志不清的模样,他更无可奈何。

    萧云谏叹了口气。

    他如今叹气的频率,也是愈发得多了起来。

    他敛下目光,继而又道:走吧,去云和楼瞧瞧。

    他话音甫一落下,便听一旁的夜昙肚子咕噜噜一阵翻涌。

    他将笑意盈盈地将目光投过去,却见夜昙整张脸红彤彤的,就像一只蒸熟了的虾子般。

    夜昙磕磕绊绊良久,还是低下头,小声说道:恩公,他们将我的钱财也一通抢去了。我如今好饿。

    萧云谏没耐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夜昙脸色愈发得羞红起来。

    羞赧地跺了两下脚,却是没有一股脑地跑离这是非之地。

    他没有瞧凌祉,只又说道:走吧,一同与我们去云和楼,尝尝那里的烤幼豕。

    先头那幼豕用的是人腰窝的肉眼,如今

    却是不再用了吧。

    凌祉便是再想拒绝,也如何不能拂了萧云谏的面。

    他瞧着夜昙小碎步便跟上了萧云谏的步伐,仿若相谈甚欢一般,与萧云谏海阔天空地讲着话。

    而萧云谏亦是时不时地回应上一句。

    忽而明白了,从前那时候

    他的阿谏,是如何看自己与青鳞的。

    他有多瞧不过如今这夜昙的举动。

    从前萧云谏就有多厌烦自己与青鳞之间的弯弯绕绕。

    云和楼的小二眉飞色舞地向三人介绍着菜色。

    夜昙咬着下唇听他说完,笃定地说道:要烤幼豕。

    言罢,又一顿,柔声细语地道:恩公喜欢的、说过的,我都记得住。

    萧云谏心底,兀自被击中一般。

    动了一下。

    他手掩唇,轻咳一声,道:嗯,烤幼豕。

    凌祉瞧见了萧云谏的不在状态。

    手指紧紧捏住筷子的一端,生生一手将其折断了去。

    小二得了令,飞也一般地禀了后厨去。

    在柜台上瞧着算盘的掌柜的,是先头萧云谏帮过那位的第十代重孙。

    他一打眼,便瞧见了萧云谏的容貌。

    顿时呆若木鸡。

    继而瞧瞧墙上挂的画像,又多看看萧云谏。

    终是撂了自己的衣袍,迅速地到了萧云谏面前。

    气喘吁吁地道:是您!三百年了,您终于回来了那时候听我祖父、曾祖父说您的故事,我却从未当真。如今瞧见你,我方才知晓,原来那些皆是事实。

    说罢,他便要跪下磕头。

    萧云谏急忙拦住,他便换成了鞠躬作揖:若没有您,我们云和楼如今早便不再了,恐怕也没有我了。千恩万谢不足重,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了!

    他这般的知恩图报,让萧云谏心底如同巨石滚入。

    激起千层浪。

    萧云谏扶住了掌柜的臂膀,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道:如今我瞧着云和楼大好,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掌柜这才点头哈腰地下去,将他们的账都抹去。

    萧云谏自然而然地抬眸瞧了凌祉一眼,却见凌祉仍是眼中唯有自己。

    他又咳了一声,别过头去。

    如今倒是什么都大好了。

    可若是他没有这一茬神君的身份,便要背着那骂名埋身黄土。

    根本听不得现下这般多的赞扬。

    云和楼也是淡忘了那人肉腰眼的事情,如今亦是将烤幼豕做得炉火纯青。

    萧云谏都被引得食指大动,多食了一些。

    饱餐一顿后,萧云谏却是扶了拳,对夜昙说道: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夜昙又是委屈神色,试图去牵上一牵萧云谏的衣角。

    却被凌祉默不作声地挡了开来。

    他抿抿嘴,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说道:恩公可能再收留我些时日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我家里人一定会来寻我了,那时候我定重金酬谢恩公。

    萧云谏也并非什么旁人言说,便轻信的性子。

    如今他与凌祉还有旁的事,要还古籍于无上仙门。

    又如何能带上夜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思忖片刻,掏出整个荷包,递给云和楼的掌柜的,说道:麻烦您这几日给他寻个住所,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

    掌柜忙不迭地答应了,只是那银钱,却也万般不敢收。

    推脱半晌,萧云谏还是收了回去,道了声多谢。

    夜昙便也没再纠缠,只是在临走前塞了几粒种子给萧云谏。

    他温和有礼地解释道:我家是养花做营生的,这些个种子送给你,也算能全了些许恩情。

    萧云谏当着他的面,将种子揣回了一个不常用的荷包中,又挂在了腰间。

    他拍拍荷包,说道:我会留着种下的。

    夜昙也没再挽留,只是默默看着萧云谏的背影远走。

    萧云谏二人别了夜昙,又是在坪洲府中闲逛了起来。

    云和楼对面就是从前的满芳楼,只是能瞧得出来这地方修缮过,可现下却又荒废了起来。

    有个穿着破烂的老人家瞧他二人对着此处若有所思,便捋了捋胡须道:此处啊,先头叫满芳楼,是个蛇窟。而后无上仙门剿了蛇窝后,荒废了十数年。

    只是位置颇好,后而也有人便宜盘了下来,做做买卖。可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地方转手许多家,都是未曾有个好结果。久而久之,坪洲百姓便说此处是什么散财风水,便再也没有人家了。

    人人都对此处避而远之,倒叫我们这些个讨钱为生的,能有个地方歇脚咯。他一敲拐杖,叮当响了面前残破的瓷碗。

    萧云谏俯下身去,掏出几块碎银子扔进了老人家的碗里。

    也算多谢他替自己二人排忧解惑。

    方才还尚晴的天,如今却忽而雷雨大作。

    老人家赶忙收起了破碗,跛着脚到一旁避雨去了。

    凌祉正听闻一旁卖伞之人提高了价钱,在吆喝着。

    眼瞅着旁人都不管钱财也要去买伞,他也上前而去。

    只是他不过考量须臾,仍是要了两把。

    萧云谏是不会与自己同撑一把伞的

    他付了钱财,倾盆大雨已是落下。

    忽而雾气弥漫,竟叫人伸手不见五指。

    他心中惧怕,忙唤了一声:阿谏!

    久久没有言语。

    他似是慌了神。

    都忘记萧云谏如今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总是要自己帮他收拾残局的萧云谏。

    而是九重天上,纵风的天神。

    凌祉自嘲一笑,松手间,油纸伞落地。

    可正是此刻,他又乍然听闻了一声

    这世间最美妙的音调。

    凌祉?你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阿谏也逃不过绿茶的真香套路

    不哈哈哈哈,他就是没见过这么狠的绿茶,也吓到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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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蛟龙

    凌祉闻声寻到了萧云谏的身侧。

    他手中还握着一柄伞,直直地递给了萧云谏。

    自己却是站在雨中。

    淋了个彻头彻尾。

    萧云谏隔着雾气,瞧不太清楚。

    可依稀也能察觉到,凌祉是没有伞的。

    他兀自暗骂一声,依着声音方向,拽着凌祉的手臂,就将他拖了过来。

    他说道:这边有房檐,你又平白去淋什么雨、买什么伞?

    凌祉方才察觉到,萧云谏站的位置,正巧是满芳楼那破旧的屋檐下。

    虽是滴滴答答仍漏着雨水,但仍是有能稍作掩蔽的位置。

    是他愚钝了。

    只瞧着对面有伞,便不想要萧云谏淋雨。

    萧云谏无奈地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来,却是掐了个法诀。

    蒸腾了凌祉衣衫上的雨水,氤氲出了水雾。

    便是没有伞,没有屋檐又如何。

    他是神,他怎得不能支撑一片屏障,遮挡雨水去?

    萧云谏深叹了口气。

    却仰头看了一眼凌祉仍是固执撑在他头顶的油纸伞。

    如今他与凌祉之间,不过隔了一个臂膀的距离。

    却依旧是看不十分清晰,更别提路上的行人了。

    他们或有惊呼,或有恐惧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忽然间便疾风暴雨,连路都瞧不见了!

    呜呜,相公我好害怕!我们快些回家去相公?相公你在何处?

    天降噩兆!这是天降噩兆,千百年都不曾出现一次。若是出现了,定然会生灵涂炭的!

    噩兆?萧云谏品了品这词语其中的深刻意思,我却从未曾听闻过这般的噩兆。我瞧着,若是说噩兆,兴许这城中暴雨,会有一场水灾。可坪洲府的堤坝向来修缮得妥帖,想来并不会有什么大事。

    凌祉顺下了他的话语,道:民间传奇,总有些人云亦云的。只是这雾气不知何时能消散,路上行人更为恐慌。阿谏,你可怕?

    萧云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当然不会。

    他怎会怕?

    他随手一挥,便有一阵清风,吹开了他们面前的几寸地方。

    他纵风,九重天上便也有那雨神雷神的,操纵雷雨。

    这并不稀奇。

    萧云谏也从未搁在心上。

    云开雾散,雷雨骤停。

    就像是来得忽然,去得也是迅速。

    只是刺目的金光自薄云后映照。

    天上却有个物件儿在作动。

    萧云谏本是没留意的,可奈何所有人的行人百姓,皆是高声呼和:龙!那是龙!

    他们齐刷刷地跪拜下去,虔诚地望着太阳前那条游走在云端的青龙。

    萧云谏用手背掩去了大量的光芒,眯起眼睛,可也是瞧清楚了

    那哪里是龙。

    分明是蛟龙。

    他眼底露出些奇异的颜色,扭过头惊喜地对凌祉说道:龙角有两叉,而蛟龙独独一只,直愣愣地杵着。

    凌祉接了他的话茬,亦是道:正是如此。况且那龙为九爪,而蛟龙却是唯独五爪,也是能分辨的。

    他当年陷于战火,失去父母亲族、颠沛流离,便也是因着这蛟龙一族。

    他如何记不得。

    又如何不能分辨。

    我还以为萧云谏啧啧称奇,这世间独独只余下青鳞这一只蛟龙了,可未曾想到,今日却能再见。

    他话音甫一落下,便瞧着那青色的蛟龙在空中又盘旋了几圈,好似便要离开了。

    萧云谏如何能弃掉这般机会。

    他也顾不得而今是在坪洲府内。

    便是掐了招云诀,便要追上前去。

    凌祉自是御剑而行,跟随在他的身后。

    蛟龙往远处而去,渐渐隐去了身形。

    许是刻意甩开了他们,又或是化作人形而去。

    萧云谏没有赶上,仍不死心。

    却被凌祉拦了下来。

    他皱皱眉头:缘何要拦着我?

    凌祉深吸了一口气,几分忐忑地瞧着萧云谏:不用去了,那一处我却也熟悉,那里并无什么民居。阿谏,你也去过的,你应该熟识

    你的意思是萧云谏睁圆了双目,师父的小院儿?

    他二人若有所思地敲响了沈遥天的院门。

    萧云谏走在前头,表情近乎凝重。

    他师父沈遥天不可能是蛟龙,那么便是只有那凌祉与自己,自入门就都没有见过的大师伯,碧璋了。

    如此想来,怪不得上次他瞧碧璋的时候,只觉与青鳞几分相似。

    如今却约莫能确定,是因着他二人为同族的缘故了。

    只沈遥天似是在做着晚饭,院外也瞧着炊烟袅袅的。

    他并没有听见外有敲门声。

    凌祉吱呀推了一声,瞧着那门锁只虚虚浮浮地挂在其上。

    便说道:我们可先进去,再同师兄解释。

    萧云谏却是对他摇摇头:那是最最的不好。想来师父做菜只需片刻,等上一等便好。

    依他所言,不多一会儿便听见屋内没了动静,炊烟也渐熄。

    继而又是碗筷被摆上桌子的响动,此时萧云谏又曲起手指。

    咚咚地敲了三下。

    沈遥天的脚步随着问询的声音而来。

    开门所见,更是惊喜:云谏,你二人归来了?

    他将二人迎了进去。

    一张略显幼态的面容上,堆满了笑意。

    瞧如今这幅模样,那梦子诅咒应当也是解了。你们此番,可是来归还无上仙门那古籍的?沈遥天向来擅长洞察人心,只一打眼便瞧见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