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姨真不好意思,让您辛苦到这么晚。苏朗正在帮助钱阿姨收拾烧烤架。
钱阿姨倒是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又说:忙确实忙,可忙起来开心啊。看着这么多年轻的面孔,我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和老王在烧烤店里陪小年轻喝酒的时候。
见钱阿姨再度回忆起了去世的老伴,苏朗不敢搭话,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
不过,也搞不明白我自己。人已经回不来了,我总是把自己闷在家里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忙起来好啊。钱阿姨继续说。
其实,虽然我不认识您的丈夫,但是他肯定也愿意看到您每天像这样忙碌又充实,开心地生活着。其实苏朗早就想这么劝钱阿姨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道理人都懂,可放在自己身上往往就不灵了。幸好我想开了,这里头小区那群姐妹们帮了我不少,也有小苏你很大的功劳啊。
等到钱阿姨也骑着三轮车回了小区,已经接近半夜时分了,喝可乐聊天的三个小伙子还在花坛边上聊着天,偶尔还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发出一阵阵大笑,好像在玩什么游戏。
苏朗冲着他们喊了一声:小哥儿们,时候不早了,我今天先收摊了。你们也快点回去休息吧,过两天还要上班呢!
老板早点休息,我们一会儿就走!其中一个小职员也对苏朗大声说。
锁起了防雨棚,苏朗刚准备进保安室,只见街上又开来两辆小轿车,停在了保安室旁边。
虽然天色已晚,但看这两辆车的轮廓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是吧,这么晚了还有人来玩?虽说客人都是金主,可这样下去自己也要过劳死了。
于是,一看到有人下车,苏朗就叫道:抱歉,今天已经结束营业了!您报个车牌号给我,下次再过来给您打个八折!
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向自己靠近。
待到来人走得近了些,苏朗认出了他们:是前几天骚扰年轻女游客的三个纨绔子弟!就是被自己坏了好事之后,怪罪自己多管闲事的黄毛和跟班们。
而且这次不光是黄毛和两位跟班,他们还带来了另外三个壮汉,看那灯光下的身形轮廓,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果然,黄毛是个说话算话的主,说好不会放过自己,这不,果然来报复了。
听说,老板要给我们打八折?两米开外,传来了黄毛贱兮兮的声音。
苏朗不敢回话。
哼,现在知道怕了吧。我们可不要你打八折,我们今天就要把爱管闲事的人打骨折!黄毛身后的跟班一号狗仗人势,边说边活动着指关节,好像随时都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跟班二号环顾四周,讨好地对黄毛说:老大,放心吧,今天他没有帮手了。就花坛那儿站了三个弱鸡,我们六个人还用怕他们?
黄毛冷笑一声,又朝苏朗走近了一步。
大哥,我也是个残疾人,做个生意不容易。那天阻止你们,也是怕事情闹大,我生意不好做,还希望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被这么一群人围着,除了认怂,苏朗还能怎么办呢?
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起来:现在知道求饶了,那天我跟你说过几次,让你别多管闲事来着?
没招了,对方不吃软,自己也没法给对方喂硬的吃。
面对这样的情形,只能在心里祈求别被打得太凄惨,也希望他们别伤害到花坛那里的三个年轻小伙。
什么叫多管闲事啊?我这样算多管闲事吗?突然,从六人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六个人把苏朗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他看不清来者为何人。不过好像三个做游戏的小年轻只剩下两个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黄毛他们猛一回头,却又不屑地笑出了声:怎么弱鸡都喜欢多管闲事?
跟班一号附和着:就是,快走吧,免得我们把你打成这个老板一样。
眼前堵着的六人稍稍挪了一下位置,苏朗看清了这位小年轻,身材瘦削,身上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更让他显得书生气十足,便忍不住劝道:小哥儿,快回去吧,我这里没事儿。
可千万别连累了无辜的客人啊!
瘦小伙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六人面前。
苏朗向瘦小伙的两位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们能把瘦小伙劝走,别来淌自己的浑水,可两人却把双臂抱在胸前,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其中一人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拿着手机摄像。
黄毛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一群跟班,先解决掉面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瘦小伙,再给身后那个多管闲事的残疾人一个教训。
上!两位健壮跟班率先向着瘦小伙冲上去,眼睛里闪着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瘦小伙出拳。几步距离开外的苏朗仿佛都能听见他们出拳时的风声。
完了,对方是个热心的好小伙,却为了帮自己,就快要
咦?小伙居然双手硬接下了分别从左右两边打来的拳头,双臂一展开,直让这两位打头阵的跟班以各自的身体为圆心,伸出的手臂长度为半径,转了一百八十度。本来打向瘦小伙的拳头,被这么一推,直接转移到了自己的同伙身上。
打头阵的两人二脸懵逼,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丢面子,便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他们选择用腿,朝着瘦小伙的下盘袭来。
他们显然是训练过的,总是同时出击。要是一起去跳水,同步分绝对不会低。
两人一左一右两腿同时扫向瘦小伙的下盘,可就在大家都以为瘦小伙躲不开,就要被绊倒时,他居然一蹦三尺高,又趁着两人还没来及收回腿,直接坐了下去。
啊!嗷痛得尖叫起来的时候,这两人就丝毫不同步了。
包括黄毛在内的众人都看呆了,这小伙子瘦得跟猴一样,居然比猴还灵活?
这时,瘦小伙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了起来,对着黄毛问出一句:你刚才说,要把我打成什么样?
还没等黄毛有什么反应,他们中最壮实的大汉站到了瘦小伙面前,用轻蔑地眼神瞥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位同伴,又用挑衅的眼神盯着瘦小伙。
瘦小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他脸上的轻松令壮实跟班更加生气,径直用身躯对着瘦小伙撞去。
瘦小伙倒也不躲不闪,待到壮汉离自己还有大约一米远的距离是,将右边胳膊横在架在了自己胸前,再用手肘轻轻一推,竟然将壮汉一把推了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保安室前的栏杆上。
雾草!黄毛见状,心头警报大作。自己带来的三个会打架的兄弟,居然都栽在了面前这只瘦猴身上?
自己身边最好的两个跟班,居然也被这个年轻人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黄毛奔向同样看呆了的苏朗身边,用手锁住苏朗的喉咙,慌乱地大叫:你你你别过来!你放我们走,我就放过这个残废!
他相信,既然瘦小伙是为残疾老板出头,他肯定不会坐视自己掐死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人。
说什么呢?瘦小伙眉头一皱,从口袋里掏出了不知什么小玩意,随手向苏朗和黄毛的方向扔来。黄毛只觉胸口一痛,仿佛被千钧大石击中了一般,连忙松开了掐住苏朗喉咙的手,捂住疼痛不已的胸膛。
短短两分钟内,这六个来找茬的人,要么被放倒,要么被吓倒,已经毫无战斗力了。
这是什么神仙啊!连苏朗都长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盯着连气都没怎么大喘的瘦小伙。
喂,你们给治安部打了电话了吧?瘦小伙又掸了掸格子衬衫,转过头去对自己的同伴问话。
嗯,放心吧!一直在拍摄视频的年轻小伙答道。
五分钟后,治安部就赶到了现场。六个找茬的人至今依然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只敢用余光不时地瞄一眼身旁这位可怕的瘦猴。
由于有一位年轻人拍下了冲突的整个过程,治安部的队员们很快便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并不需要把大家都带回治安部问话,只带走了黄毛一行六人。
先骚扰陌生女性,后组织黑恶势力对见义勇为的残疾小老板打击报复,行为太严重了。看你们这套流程那么熟练,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吧。跟我们走一趟吧!治安部领头的队长大气凛然地对黄毛一行人怒吼道,六人乖乖地被押送上了治安部的专车。
等到治安部离开,苏朗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瘦小伙做了个揖: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第27章 高手
看着治安部的车载着六个人远去,瘦小伙这才转过身来,对苏朗一笑,先前脸上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换上了一副随和谦逊的表情:我叫许正松,老板这里的烧烤果然名不虚传,各种设施也都很吸引人呢。
许正松,正直如青松,真是人如其名。
正松兄弟,谢谢你今天帮忙了,真的救了我一命。说起来,你的功夫真厉害,四两拨千斤,你还没动手,对面就倒下了。苏朗用无比感激的语气,拍出了二十多年来最真诚的马屁。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就是跟着师父练过几年武而已,功夫比起我的师兄们还差得远。恐怕苏朗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崇拜的星星眼,看得许正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兄?难不成许正松两个吃瓜看戏的同伴就是更加深藏不露的师兄?苏朗不禁又把目光投向了两人所在的那一边。
许正松似乎看出了苏朗的疑惑,赶忙解释道:他们不是我们武馆的,只是我发小,一个村里玩大的。
其中一名发小听见许正松提到了自己,憨笑两声说道:嘿嘿,我们那村里就一所小学,全村的小孩子互相都认识。想当年,我们后村有条河,全是鱼!松哥带我们去抓鱼。好家伙,我们都得用网去捞,再不济得带个水桶吧,可松哥身手最厉害了,徒手就能抓到肥美的鲜鱼!还有啊
这名发小就这么回忆起了和许正松在村里的童年往事,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苏朗倒是不嫌麻烦,听得津津有味,可许正松看来是知道这个发小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暗地里无奈的笑了笑。
等到这个发小差不多说完,苏朗又问:你们一直都是一起长大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起?
两名发小似乎有些尴尬,面面相觑起来,苏朗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一度冷场。好在许正松并不避讳发小感到尴尬的原因,正面回答了苏朗的问题:其实也不是,我们只是在小学当了同学而已。他俩倒是直到大学才分道扬镳,我连高中都没读过,初中毕业就去武馆学习功夫了。
天哪,这样的人不是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居然连高中都没上过?要知道,许正松不打架的时候简直书生气十足,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和苏朗印象里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的人完全不一样嘛!
当然,个人过往经历也不方便多问,苏朗觉得刚才自己话过嘴边确实有些太快了。
咳咳,苏朗自觉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以后你带朋友来玩游戏、吃烧烤,我都请了!
就我师兄们的食量,保准几顿你就破产了。许正松还挺幽默,却又话锋一转,老板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武馆弟子的规矩,师父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的晚课都会跟我们强调。
苏朗一直以为武馆这种概念是小说里才有的,在现实生活中顶多跟广场舞、健身班一样,是一种兴趣小组类型的培训机构,没想到还真给自己见到了一个。所以他之前以为许正松的正职是学生或者职员,只是每个礼拜固定去几次武馆而已。
可是,按照许正松的描述,他所在的武馆像寺庙一样,每天都有晚课和师父训话,并不是那种每周一两次的兴趣班。
于是,苏朗好奇地打听起来:你们吃住都是在武馆里吗?平时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许正松背靠在栏杆上,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基本上都是十四五岁就被送进武馆了,每年都有七八十人吧,近两年稍微多了些,小师弟有将近一百个了。没办法,大多数人学习不好,只能初中毕业就另谋出路。招进来的学员都有些童子功,或者在学校里是体育特长生之类的,否则师父教起来太困难了。进去之后,和寄宿制学校也差不多,每个月可以外出三天,有急事了还可以请假。
你们一进去就是师父亲自授业?苏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每年七八十个学生,一个师父哪会同时带得了这么多人?
许正松摇摇头,给出的答案也如苏朗所料:不是的,我们也是有淘汰机制的。进去的第一年,除了晚课训话之外,都不怎么能见到师父。都是年长几届的师兄带着练习基本功,比如平衡性、步法、腿法、体能这些,也会根据个人所长,学一些文化课和技术。一年之后,我们会淘汰掉大约一半的人。第二年,主要还是师兄们帮传带,师父偶尔会过来指点,这一年结束的考核,会再淘汰一大半。
武馆的竞争居然也如此残酷,并不比自己这样考试选拔上大学来得轻松。
那些被淘汰掉的人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苏朗不知道该不该问。
许正松倒觉得没什么,继续阐释:我们武馆对接了一些国家级别的建设单位,可以帮忙解决就业问题。因为华国在欠发达国家开设了很多支援建设的项目,条件艰苦,又是枯燥的体力活,所以缺人。虽然在武馆只待一年,但很多走上体力工作者道路的前武馆学员们,都觉得这一年不仅强健了他们的体魄,让他们干起体力活来有如神助,也培养了他们在外面的自律能力。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在国外嘛,诱惑也不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你懂的的眼神看了苏朗一眼。
所以你在武馆呆了多少年了?苏朗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不该问的隐私问题。可是,听许正松说起话来真是出口成章,比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的谈吐都要风雅许多。
我在武馆已经八年了,我今年22岁,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第一次参加每年的出师挑战赛了。如果师父对挑战弟子的本事感到满意,就出师,不在武馆呆着了。许正松坦然回答。
那,你们出师、离开武馆之后,一般干什么样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