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流氓我怕谁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在山悄无声息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了玉台高中所占街区，隔着围墙就看到校园里稀稀拉拉游荡着几个师生模样的迟缓僵尸。在玉台高中的对面是县文物馆、体育馆和图书馆，除了文物馆大门敞开有明显被劫掠的痕迹外，另两个场馆都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经过玉台高中，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只见一个由汽车、杂物构成的路障拦在中心大街上，只留下一个勉强能通过小汽车的通道，一个简易的栅栏封住通道。在两边的屋顶上各有一个手持枪械的武装分子，正隔着街道聊天。

    “这两天是我这辈子活得最痛快的时候，整个县城的物资任凭你抢！看哥们从头到脚这身行头，全都是名牌，这要换了末日前，哥们一双鞋子都买不起！”左面屋顶上的人说道。

    “抢名牌服饰算啥，你看人家龙哥，全县幸存的美女随便挑！县电视台的、县文工团的、县高中的、县政府办公室的，龙哥说搞谁就搞谁，谁敢说个不字？现在龙威饭店二楼都藏了七、八个美女了。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人比人气死人！谁让人家龙哥有异能，我们没有！有异能，就能像龙哥、威哥一样做老大和老大的左右手，没有异能，我们就是做小弟的料，有的抢就知足吧。”

    “听威哥说，明天大部队要去别墅区发财。那可是别墅区，当官的、富人、明星、还有美女喜欢住的地方，绝对又可以狠狠地捞一笔。”

    两个社会青年短短的一段对话对林在山而言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他不无担心地想：

    “钱龙、阿威果然已经在县城称王称霸了，这俩家伙居然还都有了异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异能，有没有李妍和超群的异能拽？”

    显然中心大街的这一段已经不能自由通行了，林在山只好绕道。在十字路口的横道上密布着僵尸，好在绝大多数都是体型正常、速度迟缓、反应迟钝的僵尸。背着双肩包的林在山像只大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终于有惊无险地绕到了与中心大街平行的一条小街上。

    一上小街，林在山就感觉怪怪的。这条小街以小商品、小摊贩而在本地著称。街道上各种污损、变形的小商品撒得满地都是，两边的店铺均门洞大开呈现出被洗劫过的痕迹——这是在预料之中；但是，这段街道上一个僵尸都没有，就连地上的尸体似乎都显得“整齐”、“干净”。

    “难道有人驱赶了僵尸、整理了尸体？”林在山有些疑惑不解：“钱龙、阿威绝对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和伦理精神来关怀死者。如果不是他们又是谁？横冲直撞的钱龙、阿威能够容忍自己的老窝旁边有个不明人物吗？”

    林在山一遍思索一边贴着墙根慢慢潜行。尽管自知动作已经非常隐蔽，他还是有一种正被人近距离窥探的感觉。

    “我是不是选错路径了？如果李妍在就好了，凭借李妍的热感应异能，轻轻松松发现那些隐蔽的人、僵尸或者变异兽。自己固执地要一人前来县城会不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呢？……”

    林在山加快脚步穿过这段街区，又来到另一个十字路口，只要再走一个街区就是县政府大厦了。前面一个僵尸正背对着林在山孤零零、慢吞吞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行走。这个僵尸体型高大、健壮，背负迷彩色双肩包，若不是它穿了军警制服，林在山几乎要误认为这就是自己的身影了。

    “我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呢？我这些天来日夜奔波、呕心沥血，天天忙得焦头烂额、累得死去活来，而自己又改变了什么呢？将来的结局或许和这个战士一样吧，成了一具无智无识被邪恶的微生物支配的僵尸，要么吃掉别的怪物或者被别的怪物吃掉，要么吃掉人或者被人干掉。而结局都是一样：绝望和黑暗。”

    “我累了，不想再走下去了，不想再挣扎了。”林在山缓缓停下脚步。

    前面背对着林在山的那只制服僵尸转过身来，对着他发出一声嘶吼。

    “你说什么？”林在山对着制服僵尸问道：“你也累了啊？没关系，我们兄弟俩是同病相怜，同为天涯沦落人，同作制服僵尸。”

    僵尸缓缓靠近，嘴里又发出一声嘶吼。

    “哈，你也同意了是吧。过来，咱兄弟俩好好亲近一下。”

    僵尸伸出了利爪。

    “对，先握个手。话说你这双手造型很独特啊。”林在山也伸出手说。

    僵尸钳住了林在山的脖子。

    “兄弟，你的拥抱好独特啊。掐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僵尸张开了大嘴露出尖牙利齿。

    “兄弟，你刚吃过大便吧，这口气还在啊。”

    僵尸向林在山脖子“吻”了下来。

    “哎，兄弟这可不行啊。我是直的，不搞基！”林在山大叫了起来，双臂奋力将僵尸推开。这时一阵凉风吹来，林在山顿时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神智？难道……”他未及多想，眼前这个制服僵尸又狠狠地扑了过来。

    “啪！”电棍直击，僵尸翻到在地。林子山嘴里说了声“对不起兄弟，上路吧”，捡起地上的砖头将僵尸的脑壳砸碎。

    他环视四周，一边搜寻可疑状况，一边大脑快速运转：

    “我刚才就像中了邪一样，要不是那阵凉风吹过，自己绝对变成制服僵尸。幸亏佛菩萨保佑啊！那么，到底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还是有什么力量对自己进行了精神扰乱？不行，无论原因是什么，我都不能这样吓自己了。我要将心思集中到任务上来，绝不能因为恐惧、忧虑等负面情绪而影响履行使命。无论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在试图扰乱甚至控制自己，我都不能放弃和屈服。”

    这时的林在山只觉得刚才莫名其妙流失的神智完全恢复，不仅怪异的感受消减了很多，而且神清气爽、勇气倍增。

    “不管你是谁或者什么东西？想和我林在山玩精神力量和意志品质，建议你还是到娘胎里回炉再练一练吧！”

    他确信被人窥视的感觉彻底消散，大摇大摆地踏上对面的街道，向着县政府大厦进发。

    终于，县政府大厦的后门到了。铁门是敞开着的，门前停满了废旧汽车。进门原本是一片绿荫遮蔽的小花园，此时则成了尸横遍野的修罗场，数十具死状相似（高温炙烤）的尸体散步在花园里。林在山快步穿过花园到达办公大楼的第一层，他发现办公楼里的僵尸显然尸变后尚未获得太多捕获其他生物的机会，普遍较弱。林在山在维修室里找到一把大扳手，就用它做武器，一路横冲直撞地杀了过去，他只操心僵尸和幸存者，顾不上搜刮情报和物资，很快就从一楼杀到最高层四楼，又从四楼搜索着杀回一楼。僵尸歼灭了二、三十个，就是没有见到活人。

    看着手中血迹斑斑的大扳手，林在山心想：“在政府办公楼里大开杀戒，实在是有点极端且疯狂。工作人员都去哪了？难道没有人幸存吗？”猛然间，林在山想起了什么：“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还要看下面。”

    他提着扳手在一层反复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通向地下的一个楼梯，沿着楼梯下去十余米，出现了一个平直的走廊，走廊里亮着灯光。

    “果然有戏。”林在山心中大喜。

    走廊两边有四个房间，林在山快步走到第一个房门前，房门是闭合的。

    “有人吗？”他大声问。

    没有人应答。林在山撬开房门，一个身影从黑暗里窜出直向他扑来。林在山横臂一档，一只尖锐的爪子划过他的左臂——在来县城之前，林在山特意在手臂上缠过结实的帆布——手臂安然无恙。在被那只黑影碰到的瞬间，林在山左臂一记“缠丝手”戴着手套的手擒住了身影的前臂，接着一拉一拧，将黑影半转着身体拖出房门，借着走廊里的灯光一看，果然是个僵尸。林在山毫不犹豫地一挥扳手，僵尸脑壳碎裂倒地。林在山在房间墙壁上左右摸索一下，打开了电源开关。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很快，他把走廊两边的四个房间都搜了一遍，除了击毙两个僵尸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闭合的门，被林在山轻而易举地用军刺撬开。

    “哈！我到现在都未获得异能，撬锁的本事倒是突飞猛进。”林在山望着那扇臣服于自己的铁门得意地想。然而未等他得意到高潮就发现门后正有三个僵尸争先恐后地向他扑来。

    “呔！”林在山大喝一声，大扳手抡出一个完美的扇形，三个僵尸应声一起倒下。林在山被自己的战果惊得一呆，随后又对准地上补了几下。他迅速地扫视了一下门后，又是一段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墙壁，两边合计四个房间。

    “找到幸存者最后的希望就在这四个房间里了。”林在山一边想，一边撬开了左手第一个房间的门，里面空无一物。随后又撬开右手第一个房间，房间里开着灯，一个体型瘦小的女性僵尸正在埋头享用一具肥胖的女尸的心脏。林在山不等这个女性僵尸用完“晚餐”，飞冲过去将其击毙。

    他接着来到第三个房间前，门是敞开着的，里面一具男性尸体和几个不锈钢储物柜。林在山在一个插着钥匙的不锈钢储物柜里找到一部手机。他按下手机按钮，居然正常开机了。林在山快速地翻查着手机资源，在相机目录下找到一段最新拍摄的视频（陨石降落日）。他点击播放按钮，只见视频里出现一个中年男性的头像。中年男性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是玉台县副县长朱卫民，这可能是我的最后影像。现在是11:27，离陨石降落还有3分钟。通讯完全中断了，县城里已经乱成一片，县政府完全失去了对县城秩序的控制权。但是，这个时候县政府大厦里仍有超过一半的同事在坚守岗位。一部分群众已经和我们转移到地下的民防工事，我们几个幸存的干部都在准备遗言。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的家人还有国家能够看到这些遗言，明白我们在末日来临前的所作所为，肯定我们无愧于自己的身份。……爸爸、妈妈、老婆、儿子，请原谅我在最危急的时刻无法陪伴在你们身边，我爱你们！”

    林在山关闭视频，叹口气说：

    “你是好样的。感谢你和你的手机。”

    他将手机里的内存卡取出，又将自己手机的内存卡插了进去，然后按下开机键。在这短短几秒等待的时间里，林在山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一倍不止。

    手机启动了！但是这次与刚才的开机画面不同，只见一个进度条出现在屏幕中央，下面有提示文字：“发现新的系统环境，启动初始化进程”、“初始化进度10%......20%......100%”。

    一个古装卡通人物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央，对着林在山作揖道好。林在山高兴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们能够再见，真是太好了！”

    “主人，能否尽快告知当前的形势？”“林夫子”问道。

    “当然！陨石降落后发生了超级大爆炸……，到处是变异兽和僵尸。”

    “它们各自有什么特点？”

    林在山向“林夫子”详细介绍了自己对僵尸和变异兽的所见所闻所思。

    “幸存者有没有什么异变？”

    “一部分人具有了异能？”

    “什么异能？”

    “似乎有多种不同的异能，不同的人获得的异能也颇不相同。吴超群获得了快速、精准射击的能力；李妍就是那个我们援救的女记者获得了感应热源和发射火光的能力；王晓雅据说能够过目不忙；杜丽丽可以命令男人；小胖子高大伟居然可以在危急时刻穿墙而过；就连钱龙和阿威都听说有了异能。”

    “主人，僵尸、变异兽和异能现象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无法给出合理解释。我需要搜集更多数据信息。”

    “当然。”

    “主人，这部手机缺乏足够的传感和传动装置，目前我只能通过摄像和录音等简易功能获取外界信息。”

    “‘林夫子’该怎样对你进行升级改造？我要提醒一下，现在的世界到处停电、停水，通讯和交通瘫痪，各种基础设施遭受严重破坏。”

    “我需要一些电子和机械元件，这些元件都比较常见，在电脑、手机卖场或者电子加工厂应该能够找到。这是元件清单。”

    “据我所知，玉台的支柱产业是旅游，工业基础薄弱，似乎没有电子加工厂；电脑、手机卖场倒是有一个，不过主要集中在钱龙、阿威控制的街区，很难靠近。”

    “那县城里应该有电脑或者手机维修店吧。”

    “对，我想起来了，中心大街东段有个‘朝阳电脑诊所’。不过这个店面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就算在，有没有电源或者所需元件也要打个问号。”

    “主人不用担心，有空的时候去试试吧。”

    “好的，我明天就去，当务之急是把县政府大厦搜索完。”林在山说完把手机收在贴身口袋里。

    林在山心情大好，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前，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军刺对准门缝。嘎吱，房门被撬开。黑暗中又一个身影扑过来。

    “这些僵尸还来门后偷袭这一套？你不烦我都烦了！”林在山左手军刺一挡，右手大扳手就准备抡出去。他凭感觉瞄准的是黑影的头，然而这时黑影的头暴露在走廊的灯光之下，一头乌黑略显凌乱的长发，一张靓丽但略显苍白的脸，一张小巧但略显干涩的樱桃小嘴，一只高挺但略显灰暗的鼻子，一双明亮但略显红肿的大眼睛和鼻梁上一只略显歪斜但很精致的黑边眼镜。

    “这好像不是僵尸吧？僵尸有这么漂亮吗？”林在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硬生生停下扳手。

    “啪！”“漂亮僵尸”对准林在山双腿间来了一脚，后者惨叫一声捂着裆部倒在地上。“漂亮僵尸”手中拿着一个硬物弯腰向林在山当头就是一下，后者的脑袋上立即起了个包。“漂亮僵尸”还要继续追加伤害，一根一尺多长、冒着滋滋电光的大棒对准了她秀丽的脸庞。“漂亮僵尸”立即尖叫一声一摇一晃地逃出房间。

    林在山强忍着疼痛抬起头，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衫黑裙、露出修长小腿、赤着左脚、右手提着一只高跟鞋的办公室白领模样的女人远去的背影。

    “我竟然被女人给打倒了，而且还是用高跟鞋给打的！”林在山只感到一阵空前绝后的气郁：“不仅被打破头，还被爆裆！而施暴者竟然是个弱不禁风的宅女！要是给超群知道了，他至少会笑话我一个星期啊！我还怎么在兄弟面前抬起头？”

    过了好一会儿，林在山才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摸到房间电源开关，打开灯，只见15平方左右的房间里堆满了一箱箱的文件，门口一张办公桌上放置着一台电脑，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一些吃剩的饼干和空了的饮料瓶。林在山打开电脑，弹出用户密码登录界面，他随意试了几下，无法登录，只好作罢。又走到里面，拿起一夹文件翻看，都是些工作记录、档案信息。他翻找不出有用信息，就出门返回大厦第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