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那双做一辈子奶酪的手剧烈颤抖着,指着小五的鼻尖,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坠落……
每一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对老人最极致的伤害。
而这次,还牵扯到了其他人命。
婆婆浑浊的双眸已经没有光彩,哑着嗓子说道:“五儿啊,说了吧……别让坏人逍遥法外……”
“奶奶……我不能说……”小五用力捶椅子的把手。
说了,不止他要死,奶奶也会有危险……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可是奶奶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为他们付出了一辈子,他不能再连累她!
这些年不是不愿意回家,是不敢回家;不是忘恩负义,是没法尽孝……
当初为了给奶奶凑医药费,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他不后悔……
只要奶奶好好的,做什么他都不后悔。
父母去世早,从他记事开始,奶奶就没日没夜的做奶酪养活他们五个。
家里他最小,奶奶怕他一个人出危险,每天都背着他干活。
累得腰疼,贴两块膏药,也没舍得将他放下……
直到他长大了、懂事了,奶奶也老了……
最终小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兀自低下头。
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老人家扶了出去。
走出审讯室的瞬间,婆婆腿一软,晕倒在警察的怀里。
原本身体就不好,又经历大悲,老人着实撑不住了。
“奶奶!奶奶!”小五见到奶奶晕倒,疯狂的大叫,不停的捶打椅子。
可是他被拷在那,无论怎么挣扎,根本动不了。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无力……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了,阻隔了外面所有的手忙脚乱。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法医做紧急施救。
从得知小五是婆婆的小孙子开始,夜汐染脑袋就是懵的,此时更是怔然的看着现场的混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慕言沉也没吭声,只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审讯室内,小五发狂过后,渐渐安静下来。
从被抓进来开始,他就在装傻充愣耍横……
可是奶奶的到来却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明。
他做的那些事,必然会受到惩罚。而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有些人也不该逍遥法外。
为了奶奶的安全,他不能跟那个人对抗……
可这不代表整件事牵连的人,他全部都要保护!
警察再次回来时,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
听着小五淡定说出的字字句句,慕言沉狠狠的蹙起双眉。
按照他现在的说法,警察只要深入调查,很快就会查到慕温萱头上……
他能想到的,夜汐染自然也想到了,她眼中陡然凝固出厚厚的一层冰墙。
这次警察没为难小五,让人将他送去拘留所休息。
拿着新出炉的笔录,警察走到夜汐染和慕言沉面前,公事公办的说明了情况。
夜汐染算是受害者家属,她有知情权,这不算违规……
至于慕言沉……
勉强算是半个……前家属吧。
后面的事有警察来查,他们帮不上忙,慕言沉便拉着夜汐染回到了车上。
她始终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脑子里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次就算慕言沉拼命护着慕温萱,她也不会在让她逍遥法外了。
既然当初敢买凶杀人,现在就必须偿命!
“不是萱萱。”慕言沉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高楼林立,淡漠的说道。
夜汐染眉心轻轻抖动几下,侧头看向他:“什么意思?什么不是萱萱?”
“小五背后的那个人,不是萱萱。”慕言沉侧头,笃定的说道。
“警察没说是她啊……”夜汐染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警察不是去找证据抓人了吗?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抓到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的!”
慕言沉微微抿紧双唇,看了她半晌才轻轻点头,淡然的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继续看向远方。
他也希望警察快些找出真凶,不然有些误会永远没办法解释……
夜汐染的目光也同样看向了远处……
不同的是,她的眼里盈满嘲讽。
亏她前几天还以为慕言沉变了……其实他从来都没变!
小事上看似不在乎慕温萱,大事上他还是紧张的在第一时间维护她、替她说话。
当年她和慕温萱出车祸时,即便铁证摆在面前,她拼命地解释没有要伤害慕温萱,可慕言沉连标点符号都没相信,甚至扬言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后来他的确都讨回去了……
现在呢?
意识到警察追查下去会避无可避的查到慕温萱身上,什么证据都没看到,却直接下结论说与她无关……
这样的双标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
查其他嫌疑人、找证据是警察的事,创造证据是慕中添的事……
夜汐染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却使不上劲,只能干等着。
这段时间慕言沉大概忙着帮慕温萱掩盖证据,一直没回家。
小五的证词确认父母就是被人害死的,警局已经重新立案调查了。
如此,夜汐染倒是不太担心慕言沉像以前那样抹掉所有证据了。
他不傻,万一警察追查起来,保不齐还能给他按个包庇凶手的罪名……
到时候别说慕家容不下他,整个溪南市都没有他站脚的位置了。
当然,夜汐染也不怕他这么做……
大不了同归于尽,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父母的案件调查进度一直挂在媒体首位,将之前关于悦悦身世的争论强势压了下去,已经少有人在提起了。
清晨,夜汐染坐在窗边看完所有最新消息,淡然的放下手机,打算去花园晒晒太阳。
冬日里的阳光很舒服,她喜欢每天在这难得的温暖中独自坐一会儿。
眼看着要过年了,别人家都在忙碌的备年货,挂彩灯……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秦山别墅没有半点喜庆之气……
佣人们都知道慕温萱对慕言沉的意义,他不点头,家里连灯笼都不敢挂上。
诚诚见到夜汐染在花园里,也刨出来,坐到一旁的儿童秋千上。
知子莫若母,只一眼,夜汐染就看出诚诚不开心:“怎么了?”
“妈妈,妹妹会离开我们吗?”诚诚看着夜汐染,终于把憋了半个月的话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