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眼睛做了处理，缠上厚厚的白色纱布，陆天海就跟绑了一个剑客造型的眼罩似的。
回去的路上，闻人远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你可以去紫禁之巅了，是要扮演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哈哈哈！”
上药后有刺痛感，断断续续，大明星懒得跟他口舌之争，靠在一旁不言语。
大小姐忍不住怒瞪闻人远，“笑够了没有，再笑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那个小树林回去！”
闻人远一下就安静了，委屈吧啦地望向游曳。
“……”游曳安静地坐在陆天海身边，耳边只余螺旋桨的声音，医生说的话她记得很清楚。
忌水忌刺激性食物忌发物忌情绪化，意思就是需要大明星佛系至少一周，到时候再看恢复情况。
这种情况下，陆天海理应回家好好休养，但他不走，执拗地要留下来，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游曳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大明星的眼睛好不了，她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怕晚了就会被未知的黑洞卷进去。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微凉的手背上骤然一热，因为有温度差所以感觉更加明显，是陆天海抓住了她的手。
游曳转头看他，大明星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睡着了。
她没有抽回手，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会本能产生恐惧，即便陆天海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他这么怕怪力乱神的东西，想象力又丰富得不像是正常人，如果说大明星能自己把自己吓死，她一点不怀疑。
像是在寻求安慰，陆天海似乎觉得光是抓着远远不够，下一秒他的手就轻轻抚过游曳的手背，指尖向内收，滑进对方的掌心后慢慢撑开，再在收紧中十指相握。
机舱里没有开灯，只有前方探照灯的光线透过玻璃流转过每个人的脸。明灭不定中照出各异的神色，游曳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他们两个人就平等了，只是在黑暗中抓住了对方而已。
“啊，雪。”
这时，大小姐看着舷窗外的光景轻轻喊了一声。
灯光延伸到的地方，扬洒着白色的絮状物，与在地面看到的景色不同，悬在空中看得更加真切，又因为螺旋气流的干扰，四周形成了一堵裹挟着雪花的风墙，真真正正看到了什么叫雪花飞舞。
闻人远看得一愣，喃喃一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真应景。”
他们回到白洞庄园的时候，树林里已经没有作业的人了，不过照明灯还亮着，一棵棵松树看上去像极了圣诞树。
落地后，天已经蒙蒙亮，大小姐完全没睡意，说今年难得这么多人，就想装扮一棵圣诞树，已经好久没做过了。
闻人远已经在打哈欠，但是表态要帮忙，大明星不回去，在这里一起过个节也好。
而大明星此时唯一的想法是洗个热水澡，有轻微洁癖的他完全受不了自己身上这股子怪味儿。
“需要我帮你吗？”闻人远很真诚地发问，“你现在不方便，我就勉为其难做一回搓澡工！”
大明星直接略过他，天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觊觎他身体多年的闻人远会对他做什么。
“你来帮我。”
陆天海这句话的对象自然是游曳，他也只能接受游曳。
大小姐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在她眼里闻人远比她家女佣人更合适。
“唉。”闻人远重重叹口气，“兄弟如衣服，算了，我习惯了。”
在大小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把人拉走了，要装扮圣诞树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半小时后，游曳在浴缸里放好了水。虽说大明星看不见，但只要把人丢到浴缸里，洗好后再捞出来就可以，比上次对方手不能用的时候简单多了。
这么想起来，游曳恍然，似乎大明星身体不方便时这些麻烦事都是她伺候的，她上辈子一定欠了陆天海很多钱。
“你不帮我脱衣服？”
陆天海站在浴缸前，半天没动，虽然遮着眼睛，却是一脸期待。
“……”游曳靠在门边，幽幽看着他，淡淡说道，“你自己有手。”
“万一我把纱布掀了呢？”大明星还想再争取一下。
游曳面不改色说道：“我帮你缠回去。”
“……”
陆天海有些不满了，一边自己脱上衣一边碎碎念，“我现在是伤患，知道什么叫伤患吗，就是虚弱的人，知道什么叫虚弱的人吗，就是需要照顾，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是为了谁跑出去的……”
游曳其实已经算是在照顾大明星的情绪，至少有说必应，只是应的内容可能会让大明星更加郁闷。
“我说过，呆在那里别动。”
“你又没指名道姓，对他俩说的，不包括我！”
面对陆天海的强词夺理，游曳淡淡，“我喊了‘闪开‘，你反应慢。”
一句话，堵得大明星哑口无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忽然有些怀念游曳不说话的时候，至少还不会字字珠玑，能把他压箱底那点老血给呛出来。
随手把脏衣服一丢，陆天海手摸上裤腰带的时候顿了顿，这次理直气壮地寻求帮助。
“脱裤子总要帮我了吧，万一没站稳摔倒了怎么办？”
游曳默默看他一眼，走出去，大明星愣了一下，心想不是吧，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过了几秒，游曳走回来，径直走到大明星身侧，只冷淡地问了一句：“裤子还要吗？”
“啊？”陆天海不知道理解到哪里去，呐呐回道，“如果看着不能要就不要了。”
大明星身上穿的是松紧带运动裤，浅灰色，因为在地上躺过，屁股脏了一小块，看上去十分微妙。
他话音刚落便是“咔嚓”一声，瞬间松掉的裤腰一点不留恋“簌”一下掉落，因为速度太快还带起一小阵风，陆天海骤然一哆嗦，露出的皮肤瞬间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
万万没想到游曳会直接把裤子剪了，大明星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生怕对方剪得高兴再随手剪了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陆天海从来不会因为危险就退却，见游曳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拍了拍自己紧实的腰胯就是一句：“还有一件。”
“……就这么洗。”游曳不太想理人了。
大明星挑眉，“你见过谁穿着裤衩泡澡的吗？”
话音未落又是两个“咔嚓”声，游曳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说道：“自己撕了。”
陆天海停顿一秒，忍不住抱怨一句：“你是有多恨我的裤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的反应有趣，大明星顿时玩心大起，幽幽调侃道：“我又看不见，你害羞什么？况且该看的都看光……”
他话还没说完两腿之间陡然一凉，浴室里瞬间安静了。
嘴上是挺花的，但一想到被游曳盯着，陆天海莫名有奇异的感觉，因为看不见，体感就更加强烈，仿佛视线就可以触碰到肌肤。这种感觉很快转化成另外一种东西在他身体里乱窜，结果就是在对方面前起了反应。
又是短暂的寂静，只有水滴“叮咚”掉落的动静。
片刻后，耳廓有些发红的大明星尴尬地嘟囔一句：“我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
“……”
游曳别过脸去，只是淡淡报了浴缸的位置，没多说什么。
大明星还以为会挨揍，但听着游曳过分平静的语调，反而有些受伤，他没马上进浴缸，而是冷不丁问起以前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我在海边给你打电话吗？”
游曳微顿，视线落回大明星染有一丝情欲的脸上，皱了下眉头，是哪次她当然记得。
“那首歌再给我唱一遍，你可以到外面去唱，门开着就行。”
嗓音逐渐变得喑哑，大明星认命了，他只能自己解决。可就在他转身要进浴缸的时候，游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很轻，但又笃定。
“不需要。”
说话间已经走到大明星身后，游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怎么想的，她轻轻将头抵在大明星背后，微凉的双手便顺着对方的腰间摸索着交叉向前。
陆天海僵在原地，脑海里的烟花刹那炸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眼睛看不见。
……
半分钟后，“嘎吱“一声水龙头被关上。
刚洗完手的游曳转头看向可怜弱小又无助地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的大明星欲言又止，像是感觉到对方要说话一样，陆天海生无可恋地说了一句。
“别说话，让我静静。“
“积蓄太久是可能……“
游曳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大明星却快崩溃了，身体蜷缩得更紧，“别说了！再说我就哭给你看！“
“……“
换洗的衣物大小姐命人送来，等陆天海重新出现在热闹非凡的客厅时，褪了色一样，画风明显和周围的人不同，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闻人远十分惊讶，怎么洗个澡感觉把灵魂都洗没了，忍不住凑到游曳身边小声问她：“这是又怎么了？“
游曳默默看一眼和旁边的枞树快融为一系的大明星，淡淡说道：“可能，在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
闻人远听得一愣一愣的，陆天海的人生还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