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吗？”
长久的安静后，游曳平静地问了一句。
陆天海感觉到眼中的刺痛，现在闭着眼睛反而能很好地将他的懦弱藏起来。
“没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露出释然的表情，甚至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一直以来我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当我自私好了。”
“我是谁啊，我是陆天海，怎么可能会在人前失去光芒，如果不是闪闪发光就不是我。我也是有自尊的，认为我会为了寻求家庭美满而委曲求全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游曳看着陆天海缓缓坐直，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平日那种下一秒就能调侃他人的轻松。
这一次，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说完了吗？”
陆天海微滞，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沉迷于我的人，会忽略掉自己身边的一切，你应该不是这种人，你有很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焕儿……”提到儿子，陆天海脑海里闪过短暂相处的那些画面，骤然一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不自禁变轻了一些，“他现在不记事，也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你可以重新给他找一个健全……”
大明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不为别的，因为命运的咽喉被扼住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在肌肤上，微妙地起了一股电流，陆天海愣在原地，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游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
从来没想过会用钩爪来擒住眼前这个男人，但此刻的游曳是真的生气了。她很少真的动怒，因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很多时候又十分冷淡，就会被误会是生气，但事实上，自打她出生以来，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细数起来，似乎每次都与陆天海有关，但没有一次想现在这般，让她起了杀心。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冰冷的话语比外面的数九寒天还要冻人，游曳微微眯起眼睛，三指也同时用力。
陆天海没有挣扎，后背的冷汗却是下来了，末梢神经都失去了控制一般。盛怒的游曳，他还是第一次正面刚。
“你可以自私，我也可以自私，一句话，我就会走，决计不会再回来。”逼视着陆天海，游曳突然松手给他空间回答，却是猛地揪起大明星的衣领，依旧压迫着脖颈，“把你最开始说的话重复一遍，我马上走。”
“……”
陆天海张了张嘴，却是本能闭上，他说不出口。
游曳是认真的，只要他在这里说了，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对方。
一时僵持住，走廊安静得可怕。
“怎么不说？”
游曳一反常态地逼问，如果陆天海看得见，估计连对视都做不到。
“……别逼我。”
“我逼你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逼过你什么？”
陆天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乌云盖顶的阴沉感扑面而来，游曳审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好可怕的压迫感。
又是一阵沉默，大明星的舌头有点打结，本来应该撂几句狠话先把人气走，后面如果治好了不管是跪键盘还是跪榴莲再去谢罪把人求回来，他原本是这么想的。当然，如果治不好，陆天海是真的打算放游曳走。
但现在，他不敢说，因为游曳此时的怒气非同小可。
“陆天海。”
片刻后，游曳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到！”
下意识喊到，陆天海这一声出来，就是游曳都微微一怔，但不妨碍她说下面的话。
“你决定好了，我也下决心。”
“……什么决心？”
游曳突然松手，大明星直接跌坐回去，差点滑到椅子下面去，脚踏了两下，才重新坐稳。
“检查结果不好，我亲自送你一程。”
“哈？”
陆天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体已经冷不丁打起寒战，“送什么？”
游曳不再回答了，沉闷的寂静啃噬着大明星的神经，他有些咂舌，怎么绕了个圈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游曳不是开玩笑，她这个语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万一医生说眼睛治不好了，他绝对要命丧当场，谁也挡不住。
陆天海虽然一向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但还没想过他只有“死亡”这个途径才能离开对方，尽管某种意义上，他对游曳也是这样。
“……”
完蛋了，陆天海试图缓和气氛，但似乎不怎么好开口。
这时，闻人远和大小姐吵吵闹闹地过来，刚走近，闻人远的目光就古怪地在面前两人之间逡巡，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陆天海根本不敢说话。
游曳冷哼一声：“有人刚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
闻人远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陆天海放在身侧的手做了个别问的手势，其实他一看到游曳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闻人远假装没看见，立刻迎上去，矫揉造作地凑到游曳面前，阴阳怪气地问道：“想不通什么呀，不是来这里等着做检查吗？”
陆天海猜到闻人远想做什么，现在不同往日，赶紧制止他，“知道就安静呆着，这里是医院，你们太吵了。”
“嫌我们吵啊？那我们就走，你俩继续慢慢等吧。”
闻人远转身就要走，大明星立刻叫住他，“所以让你呆着别动，把嘴缝上。”
“这里多冷啊，聊聊天才能暖和起来，你说是吧？”冲游曳挑眉，闻人远憋笑得厉害，大小姐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游曳冷冷瞥一眼大明星，淡淡出声：“等下，你就不会觉得吵了。”
她一句话，陆天海浑身僵住，现在他只有治好眼睛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否则明天的报纸就会刊登他因为被不明生物袭击深感羞辱而自插双目自裁的新闻，势必千古留名。
“影帝大大，我们先在这里做检查，然后给你安排最好的专家组，一定能治好的，相信我，我有钞能力！”
闻人远嘴角抽搐了下，果然有什么偶像就有什么粉丝。
做检查的人紧赶慢赶来了，是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的，还有点睡眼惺忪。
“谁要做检查，进来。”
大明星默默站起来，完全不敢叫游曳扶他，但游曳铁了心要送他一程，直接抓起他的手腕往里走。
闻人远看着缓缓关上的门，不由摇了摇头，怎么莫名有种最后一面的错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