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妈咪。”

    两三岁大的孩子，踩着小碎步走到女人身后，伸手求抱。

    五官深邃精致的女人回头，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如阳光般铺洒在后背，她笑了笑，伸手抚摸小童的小脑袋。

    “我们小海肚子饿了吗？”

    “姐姐们在做饼干！”

    “是你最喜欢吃的那种吗？”女人的眸光一瞬变得十分柔和，将他抱起来。

    “是！”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叶妈咪，这位哥哥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迷你版陆天海搂着女人的脖子，眨着一双扑闪的琥珀色宝石眼，圆溜溜的眼珠子可爱极了。

    女人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和她在交谈的十几岁少年。

    “哥哥要回家了，不跟我们一起走。”

    “哥哥再见！”绽放出笑容的孩子，全身都在闪闪发光，就是下凡的小天使。

    女人心都化了，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脸。

    少年挥手作别，却是看着女人的背影久久不动。

    “喂，你是叶姨的弟弟？”

    树荫中走出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神情冷淡。

    少年转头，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男孩随手丢出拿着的东西，少年下意识一接，是一个石榴。

    “刚摘的，给你。”

    “……谢谢。”说着一口有些别扭的中文，少年将水果揣进兜里。

    第二天，大人们出门采购，少年自己一个人来了。

    一路无阻地到小花园，一个小小的身影猫在花丛前，隐约听见喵喵的小奶音。

    “猫啊。”

    走到身后，少年顺着小孩的视线看过去，白色的毛掩映在四瓣桔梗中，稍微动了动，毛茸茸的。

    迷你陆抬头，看到少年时眼里闪闪发光，后者却是稍稍敛了眸色。

    这个小孩的瞳色和那颗宝石一模一样，甚至，比宝石更加耀眼。

    “嘘！”迷你陆煞有介事地嘟起嘴，胖乎乎的小手指支在唇上，又指了指小猫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这一通表示，少年愣是给看懂了，他点点头，没说话，蹲下来和小孩一起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草丛里的白猫喵一声突然跑了。

    迷你陆有些失落，嘟囔道：“猫猫没了。”

    少年回头四下扫了眼，当即说道：“我带你去找。”

    “真的？哥哥好好！”

    一点戒心都没有，迷你陆似乎很喜欢被拥抱，双臂一扬就蹭上少年的怀抱。

    少年顺势抱起来，再次回头望了眼身后，才抱着孩子走进花园旁边的小树林。

    这个孩子，可以换回他的姐姐。

    “小海呢？”

    “太太，小少爷在后花园玩，叶女士，您弟弟来了。”

    “什么？”手中的袋子一下掉落，女人立刻往花园的方向赶。

    仆人看得一头雾水，“……大少爷刚过去。”

    “等等我，要带我弟弟去哪儿？”

    男孩看到少年抱着人进了树林，快步跟上，只是他越喊，对方的脚步就越快。

    很快，就到了陡坡，陡坡下面是公路，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那里。

    “你站住！”

    发觉情况不对，男孩奋起直追，在少年即将下陡坡时，一跃将人扑倒在地，少年怀中的迷你陆皮球一样滚出去，男孩堪堪用脚勾住了他的身体才没有直接滚到坡下去。

    “去找叶姨！”男孩对自己的弟弟吼了一句，翻身骑到少年身上，提溜起对方的领子质问，“混蛋，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少年没反抗，旁边的小孩晃悠着站起来，似乎吓懵了，没有马上走。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叶姨的弟弟。”男孩皱紧眉头，脸上是不该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有的严肃。

    “我是卡佳的弟弟。”

    男孩满腹怀疑，但手上的力道已经松了，是叶姨的弟弟，可能是他误会了什么。

    却在这时，他背后突然罩上一片阴影，只来得及看清少年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阿泽！”林子另一端，传来女人的喊声。

    哒哒哒，疾走而来的脚步声，刚停下，便是“啪”一声清脆的巴掌。

    “大，大小姐……”

    几名黑衣人畏畏缩缩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已经把迷你陆抱起来的，默默又放了回去。

    女人眸色一痛，打完又猛地将少年抱进怀里。

    “……扬，别再来找我了，你有你自己必须走的路，姐姐不会离开这里。”说完，女人就松开怀抱，在少年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就去牵陆天海，另一手绕过陆天泽的腰部把人整个捞起来。

    “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你再做这种事，明白吗？”

    “……阴魂不散。”

    在手下的护送中，扬迅速突入外侧走廊，时隔多年再来到这里，这种收场他无法接受。

    刚走出几步，发出强光的东西逐渐显现出真容，是一辆驱鸟车，这种天气理应停在车库内，此时却正对着玻璃墙。

    “咻……砰！”煤气弹径直打入，玻璃瞬间就碎了一地，狂风骤雨裹挟着大量的玻璃碴子席卷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人立刻叫苦不迭。

    “各小组注意，匪徒持枪，数量不明，后方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第三小队绕过去看看！”

    “是！”

    已经来到贵宾区前端的武装特警刚要进入，迎面就受到阻力，有人以机场滞留乘客为质，警告他们不得进入，并声称已经藏好了炸弹，随时会引爆。

    “简直胡闹！”

    “我胡闹什么？卡佳是为我死的，我必须送她回去！”

    还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止不住，摸一把脸，陆太太顾不上花了的妆容，她手上只抱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一个骨灰盒和一个首饰盒。

    “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天海才四岁！”

    女人身形一滞，转头就看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儿子，咬咬牙，她闭紧双眼，“……往后这个世界，只要是陆氏的人，他们就需要面对很多抉择，就由我来给他们上第一课。”

    争吵还在持续，一双温热的手掌蒙住了陆天海的耳朵，“没事的。”

    猛地一顿，陆天海骤然回神，映在他眼底的，是微光中游曳清澈而担忧的眼神。

    门外的爆炸响起时，她下意识捂住陆天海的耳朵，因为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梦魇。

    “嘶！”陆天泽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他并没有二次中枪，千钧一发之际，走廊里丢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扬的手上，只偏离了一点点，但对手枪来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反而是被陆天海扑倒，摁在茶几后面这下比较伤。

    “……有没有事？”幸好光线不强，但陆天海还是问得有些别扭，这会儿叫不出哥了。

    陆天泽长出一口气，“死不了。”陆天海在这里的话，就说明扬带不走他了。

    “你为什么不解释？”

    沉默两秒，大明星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陆天泽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要解释什么，我才知道始末不久。”

    “……”

    要知道，自大明星被哥哥捂住耳朵带离吵架现场后，他就从此失去了母亲。幼小的心灵笃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哥哥害他失去了最爱的人。这么多年来，大明星一直怪陆天泽当时没让他挽留他们的妈妈，也许就不会发生车祸，也不会有那种悲剧。

    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写好了剧本，二十几年的怨恨，就像一个玩笑。

    “追吗？”

    昏暗中，莱昂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刚才就是他丢的绳子，是绑了重物的绳子，人在被长条形的东西突然缠住时，会下意识收手，右利手会往左侧偏，刚好打不中陆天泽。

    “追。”回答的人是陆天海，他把陆天泽交给还能动的随行手下就站起来。

    陆天泽捞了一下，只抓住弟弟的衣角，“这样就够了，那东西是还给他的。”

    “伤了你，我不会放过他。”

    陆天泽听得一愣，这句话似曾相识，他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陆天海有些拉不下面子，快步朝侧门去，莱昂打头阵。

    游曳起身要跟上时，陆天泽忽然开口，“之前的事很抱歉，你弟弟应该已经送往研究中心了。”

    “……谢谢。”

    陆天泽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再说。

    “我滴个乖乖，这是世界末日吗？”莱昂咂舌。

    走廊外一片狼藉，一辆驱鸟车卡在金属护栏那，一侧的钢筋都撞弯了。

    地上躺着几个不知生死的人，看样子幸存的人是从破碎的落地窗直接逃到了外面。

    游曳多看了一眼那辆车头有些变形的驱鸟车，大抵能猜到是谁的手笔。他们也不能在这里逗留过久，这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必须尽快收场。

    追出一段，就在大雨滂沱中发现了对方的踪影。

    机场外面已经全部封锁起来，唯一空防的就是跑道尽头的大海。大浪卷起拍在岸上，扬起好几米的浪花，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风雨交加中，泊场内，一辆小型的私人飞机翼灯亮了起来，正在缓慢地转向。

    莱昂二话不说打碎旁边一辆道面检查车的车窗，用自己的方法给车子打火，全速开过去先把飞机截下。

    后面赶到的陆天海和游曳，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扬似乎不打算走了，转身挥了下手，剩下的黑衣人们迅速将两人围在中间。

    不远处的申鹿鸣啧了一声，虽然是他提供的舞台，看着怎么这么不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