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秒针快速行走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放大，似乎连同时间也加速了。
深渊底部传来窃窃私语，嗡嗡响在耳畔，嘈杂而令人厌烦。
——就是她，就是她，多可怜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听说有人收留了，可那个弟弟……唉！
——过来了，过来了，视线对上了，要打个招呼吧？嘶，好可怕。
——鬼，那是鬼眼，这孩子的邪恶害了全家！
……
缓缓睁开双眼，焦距在短暂的几秒内尚处于沉睡的状态，视野一片模糊。游曳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直至水光流转过透明的结膜，才恢复了视力。她下意识收紧五指，却突然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温度。
弹簧般一坐而起，游曳收回手的瞬间条件反射往后一翻，单手支撑住身体，整个人重心压低做出戒备的姿态。
“哈……呜哇！”被动静惊醒的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懒伸过腰后，才一脸疑惑地看向游曳，一大早活像一只被吓到的猛兽是几个意思？
单薄的身影一滞，认出对方后，游曳半坐起来，有些讶异，她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陆天海简直被气笑了，一大早就肝火旺盛，真好，“你昨晚那种状态，我怕你死在这。”
“……”游曳的记忆此时才缓慢回溯，镇静剂的影响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她开始观察周遭，不远处的桌上有一些杂物，是陆天海带进来的，此时闯门的本尊正好整以暇靠坐在一张木椅上，这个人守了她一晚上？
游曳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糟糕的梦，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梦呓，而这个人又听到了多少。
陆天海也很会，他换了个姿势与游曳正面对着，勾起笑唇就问道：“做噩梦了？”
“……”游曳微微蹙眉，并不言语。
陆天海倒是展露出少有的耐心，继续微笑着说道：“以后睡前记得把美瞳摘了，昨晚本来想帮你的，但是你似乎对此很敏感。”说着指了指眼睛，陆天海一脸人畜无害。
游曳垂眸，此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换了。默默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另一个人，嘴角翕动，她突然闭嘴。可过于苍白的肤色却太容易暴露情绪上的波动，即便她脸上波澜不惊，毛细血管的偾张也逐渐给她染上一层属于活人的淡粉色。
室内忽然安静得很，陆天海也不说话了，只是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映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闪烁的琥珀色似乎更明亮了些。
半晌，游曳先动了，她绕开陆天海，从床尾下床，赤脚踩上木质地板。
“我的衣服，你换的？”她淡淡问道。
陆天海挑眉，笑得极其开心，摊手回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
“就那么睡，你会生病，但是你一定不会休息，状态不佳而耽误拍摄日程就不好了。”
陆天海的理由十分正当，游曳沉默两秒，憋出一句：“请你忘掉这件事，我也不会记得。”
“我不愿意呢？”
“……”游曳轻咬牙槽，语气更加冷淡，“那是你的事，我会忘掉。”
“对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么说话的？”陆天海脸上纨绔的笑容逐渐消失，但还没生气，“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易吧，现在已经达成解除条件。我的个人安全距离，可是很贵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已经没有可以维持效力的对等条件，游曳想着很快会有新药，那么就趁这个机会让这种奇怪的关系到此为止。
她直接说道：“撤销吧。”
“嗯？”陆天海反而愣了一下，当时游曳提出交易是那么坚定不移，现在却像是可有可无，这让陆天海有些自尊心受挫，他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权利有什么误解？撤销的权利，在我这里。”说着就站起来，陆天海快步向游曳靠近。
下意识后退，气息扑面而来，后者瞬间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被卡在墙角，游曳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低垂的目光落在陆天海的左手上。大明星的手是极好看的，比女人还要白皙光滑，却又有强烈的男性特质，骨节分明而匀称，既优雅又充满欲念。就是这么一双手，给她换的衣服，游曳猛地紧闭双眼，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陆天海的声音自游曳脑袋上方响起，略带一丝慵懒和揶揄，“我也不欺负你，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我会对你负责，默认你可以进入我的个人距离。”
“不过如果需要出卖色相，得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他又补了一句。
“……”游曳收回视线抬眸迎上对方戏谑的目光，这个男人出卖色相还需要心理准备时间？不过这么一想，她忽然发觉，从那次客厅play后，至少在她可以发现的场合里，陆天海好像就没再有过女伴。
又或者只是因为忙碌起来，暂时没心思，又或者在她看不到的那些时间里，已经有过，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你放心，以后可能也不需要了。”
游曳只淡淡回了这句，就推开陆天海往外走。后者没有阻拦的意思，侧过身就让出身位。
他挑眉，不需要？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某会客室，在秦惊鸿打了第十三个哈欠后，旁边的小秘书有些看不下去了。
“鸿姐，昨晚没睡好吗？”
秦惊鸿接过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狰狞地笑道：“谁让我们家大少爷是个精力充沛过头的主呢。”
昨晚，一天来回坐了四趟飞机的秦惊鸿是在睡梦中被陆天海的电话吵醒的。她专门让人对手机做了设置，睡眠时间里，只有陆天海的号码打得进来。
结果，她就做了一回老妈子，给游曳擦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陆天海还让她保密，是实实在在的深藏功与名。
她没问游曳是怎么回事，也没问陆天海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陆天海为了游曳开口求她，秦惊鸿的心情就异常好。
说不定，这次会不一样。她突然记起来什么，中断了讨论，走到会客室外面。
顿了顿，她拨通了通讯录角落里的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