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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正确的路
    挪了挪身子。

    绮岁睡意浓,瓮声瓮气,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一般,“我能瞒你什么呀,你手眼通天的,我瞒你,不是找死吗?”

    “你别把我说的十恶不赦。”

    “我可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还不知道把我骂了多少遍。”

    沐浴露淡淡的草木香挥散在床褥中,传到绮岁鼻尖,她闭着眼转身,四肢都挂在梁涉川身上,“你天天在外面忙,我都没问你,你是作什么气?”

    她这时候睁开眼就能看到梁涉川清明的瞳孔。

    酒意散了。

    意识渐渐回笼。

    梁涉川想起在酒桌上那群莺莺燕燕,漂亮年轻,可每张脸都不如绮岁有韵味,也只有她,敢睡在他身边还胡思乱想。

    眼神幽深下去。

    他掐住绮岁的下巴,迫使她仰高了头。

    像一场肆虐的暴风雨,无数喘息声还未溢出便已经破碎。

    四肢仿佛被拆卸了重新装上。

    这样的事,总是会要了绮岁半条命。

    迷乱恍惚了,耳边却漾起梁涉川沉哑的声音,他从后抱住她,一字一顿,很有频率,“岁岁,你别骗我,让我知道你骗我,你知道下场的。”

    她当然知道。

    在梁涉川手底下做事,生出异心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有这样的提醒在前。

    此后每每和关山月见面。

    绮岁都有种知法犯法的错觉。

    见面次数太多。

    她跟关山月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谐相处的模式,谁都不会提报复梁涉川的事,偶尔聊一聊曾经的旧人,倒算得上和睦。

    午间时段墓园基本没什么人。

    关山月在山下买了花带上来,很清雅的白菊,两捧,一捧放在哥哥关铮的墓前,一捧是梁珏山的。

    这两个墓相距很近。

    给哥哥送完,她便走到梁珏山墓前,余光不打斜,都放在墓碑上那张黑白照上,照片中的男人黑西装,黑领带,头发梳的干净,因为是年轻时的照片,五官合在一起,是俊朗的。

    “说真的,我这些年搜集资料的时候,将梁涉川和梁先生的照片放在一起,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梁先生的私生子呢。”

    “他们长得很像?”

    “嗯,”关山月犹豫了一阵,看着遗照里不苟言笑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特别像,都是斯文的脸,看似待人和善,实际上道貌岸然,伪君子罢了。”

    “那你还要惹他?”

    “总不能因为对手太强大就退缩吧?”

    山上阳光炽热。

    仿佛距离天空又近了些。

    太阳那个火绒的橘黄色圆球就悬挂在头顶,绮岁的后颈被烧的灼热,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用领子去遮挡皮肤,“那你尽管去招惹,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绮岁姐,”关山月在她面前半蹲下,去整理墓碑前的花朵,素白的花苞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就是败在了感情上。”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这些。”

    “我今天约你来不单是为了拜祭梁先生,我还想告诉你,我已经联系上顾也了,男人的软肋我都知道,他就算再忠心,也是男人。”

    她的话晦涩又深奥。

    阳光刺在眼皮上,绮岁低垂下眼睑,看着关山月的后背,裙身包裹着她的身体,那个角度能看到她后脑冒出来的几根绒毛。

    她太年轻了。

    分明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偏偏要一脚踏进沼泽中。

    绮岁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说出去?”

    那捧花被整理好。

    关山月自信满满的站起来。

    肆意生长的年轻光华在她的脸庞绽放,她笃定万分道:“你不会的,我就是要拉你跟我一起走正确的路。”

    正确的路是什么?

    她至今找不到。

    看着梁珏山的遗照,眉眼和梁涉川重叠在一起,不违和,他们的确很像,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在墓前又站了会儿。

    绮岁抬步下台阶时每一步都炙热灼烫,台阶上铺满了金光,缓缓镀在身上,没走两步,她便做出了决定。

    站在台阶上。

    她从口袋拿出手机,在寻找梁涉川电话的过程中,一旁有人侧着身子走过,像是个身形孱弱的女人。

    这会儿春天还没走,温度每天都在升高,人人换上了单薄的衣服,这个人却穿着厚重的帽衫,脸被棒球帽和衣服连带的帽子遮住,整张脸暴露在外的只有眼睛。

    绮岁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

    看着着装怪异的女人擦肩而过走下台阶两步。

    她有着动物一般灵敏的直觉,那个人,她很熟悉,是无形的熟悉,身体不受趋势的跟了上去。

    步伐越来越快。

    似乎是听到了台阶上高跟鞋的声音,前面穿着帽衫的女人不敢回头,起初只是加快脚步,到后面干脆跑了起来,几乎是没命的往前跑。

    热烈的空气搅动在她们中间。

    她越是要跑。

    绮岁追的越紧,心跳剧烈的快要刺出胸腔,眼见就要追出了墓园,她忍不住哑声呵斥:“等等!站住!”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她大可不必这么逃。

    既然逃了,那一定就是认识的人。

    这一套逻辑在绮岁脑中尚不清晰,她穿着高跟鞋,跑不过前面穿平底鞋的女人,又是在石阶上,没跑多久便很是吃力,路遇一个坑洼,鞋底猛地陷进去,没能拔出来,身子却还在往前跑。

    “噗通”一下。

    地上的灰尘漾了漾。

    绮岁单膝撞到了地上,鞋跟摔掉,膝盖磨破了很深的一道口子,灰土和磨破的皮屑黏在血丝中,在白皙的膝盖上很是惊悚,痛的整条腿麻木,再跑不了半步。

    她小脸煞白,再抬起头,那个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顶着伤站完了下午的班,又在斐姐眼前糊弄过去。

    夜深了。

    绮岁将门上锁。

    伤口白天清洗过,却没有上任何药,竟然泡的有些微微发白,她小心涂了药,坐在床头回想那个逃跑的女人,没有看见脸,光凭感觉是猜不对的。

    房间的寂静被推门声破坏。

    这个时间会过来的只有梁涉川。

    急忙将药品藏起来,绮岁尽量走的平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没有受伤的样子。

    开了门。

    梁涉川目光很冷淡,有些不明所以的,“锁门做什么?”

    “没,刚刚在换衣服,怕斐姐进来了。”绮岁顺势挽住他的手,拖鞋在地上抬起放下,总算走到了房内,如释重负一般做到床沿边上,乖顺熟稔的替梁涉川拆领带,“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他没吭声。

    睫尖是垂着的,只因看到了绮岁裙摆下,膝盖那块因为跌倒而造成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