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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文绉绉的行酒令
    转眼,林越又为他刚刚做的决定感到虚无飘渺,他现在急需一些刺激来保持住激动而又有些勇敢无畏的心情。

    林越直直地看着楚立,慢步向他走近,细声问道:“这是什么酒?真香”。

    楚立邪笑一声,答道:“北燕的栗子酒”。

    随后便转过身去,继续品尝酒壶里所剩不多的美酒。

    林越见讨酒无望,只好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尽管没有酒精的刺激,他的心脏却飞速地跳动着,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刺杀慕容铁,这件对于他来说多么义不容辞的事情,为何想来思去都那么不着边际。他皱着眉头,紧闭双眼,那张仍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了沉重的忧伤。

    本是建功立业的好契机,如今却落得个有家不能归的逃兵下场。他心中的辛酸和苦楚或许正自我酿成涩酒让他短暂迷醉一回。

    深山林中,人烟稀无,唯有与豺狼虎豹为朋,蛇虫鼠蚁为友。

    楚立却在这间破旧的茅屋生活了十年。如今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与生活,甚至还对这片密林产生了惜别之情,一想到就要离开,免不了要借酒浇愁。

    茅屋里,两人都静静地躺着,虽然适才决定了刺杀大计,但是谁都没有心思去考究行刺计划该如何进行。

    林越还在琢磨刺杀的可行性,而楚立却在等。

    不同的地方在于楚立有酒为伴,而林越什么也没有。

    林中骤然起风,呼号的风声和着落叶随风而动的声响打破了两人思索中的宁静。

    楚立紧皱的眉头一展,像是瞧见了可人的俏娘子一般,喜上梢头。

    他直起身子,瞥了一眼林越苦闷皱巴的眉头,轻笑一声,大声道:“接着”。

    话音未落,他便将手中的酒壶扔向林越。

    林越闻声顷刻间睁开打了个大疙瘩的眉心下那眯成一条细缝虚掩着的双眼,敏捷地接过酒壶,竟愣是没让一滴酒洒出,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酒壶往嘴上送。

    他太需要酒这种东西来清扫心中的烦恼。

    楚立又从一个烂箱子里拎出一个大酒坛,大声欢笑地朝林越说道:“深秋九月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英雄莫问兮宝剑出鞘,龙游浅水兮亦可翱翔,酒入愁肠兮涤润肝胆,独闯敌营兮提首回疆。少将军,既然决定要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没酒怎么能行!”。

    满心惆怅的林越被楚立的豪言酒令一激,心潮澎湃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声大笑,走向前说道:“本就沦为阶下逃将,又何来诸多牵挂,我这滔天不肖子只怕辱了父亲的不世威名,而今楚兄弟指下回天妙计,我以这低俗身躯去拼上一拼便是,再不敢有他心顾虑”。

    在林越激动说话间,楚立已经为他倒好了一大碗酒,酒香四溢,挑动着林越大脑的每个神经,于是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大碗地灌起酒来。

    “感谢楚兄弟的救命之恩......”。

    “感谢楚兄弟置身于此等万分凶险之事......”。

    “此举若成,定能返乡洗冤,若败,亦可扬名去辱......”。

    一时间两人便豪饮起来,古往今来,不论文人雅士,将军侠客,走贩小卒,都逃不过美酒的诱惑,真不知酒过穿肠是好是坏。

    秋天的雨水并不多,但是老天总还是会下上几场,或大或小,或急或久,终归还是会下。

    但是秋雨不如春雨润物,不似夏雨驱旱,不比冬雨降寒,所以它时常会有被遗忘的危险。

    两人在茅屋饮得酣畅淋漓,而强风过后,大雨如期而至,一颗颗珍珠般的雨豆子拍打着枯木残叶,茅屋也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狈,屋顶竟慢慢渗出水滴来,滴落在林越红烫烫的脸上。

    他大口地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醉的不省人事了。

    楚立将他拖到竹床上,然后走到里屋穿上斗篷,拿了一顶斗笠,快步往外走去。

    忽然走到门口,他望了望势头更猛的大雨,沉思了片刻后,用余光斜了一眼林越,然后又折回屋中,脱下斗篷,放下斗笠,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柄粗弓和两支箭,疾步往雨中飞奔而去。

    越下越猛的雨仿佛看见楚立的出现后,便渐渐减弱了雨势。

    大雨冲刷着被厚厚的落叶覆盖着的大地,雨水慢慢透过枯叶渗入地底下,将坚硬粗糙的泥土和得稀烂。

    地上的落叶,被雨水冲洗过后,显得光亮不少,完全看不出底下的泥已经稀烂得像面浆一般,一个不小心踏着厚厚的树叶就会被烂泥给滑到,摔个底朝天。

    这和一些水果先从里面开始腐烂的情形不谋而合。

    然而即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水果依然可以卖个好价钱,反正吃亏的是买家。

    这又和大荣王朝目前的繁荣昌盛有异曲同工之妙,否则北燕这等弹丸小国又岂敢与强大的荣国为敌,扮演这跳梁小丑。

    不多时,磅礴大雨变成了蒙蒙雨丝,猛烈过后,剩下缠绵。

    楚立的黑布鞋上,粘上了厚厚一层泥土,让他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但是他也懒得去理,就算除去了那层厚泥,湿湿的鞋也吸纳了不少水分,一样会让他走得不舒服。

    不知为何,淋了大雨后,他满头的黑发竟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用一条灰色的布条和一支木簪子束得严严实实的。

    黑乎乎的头发浸过了水后显得更加精亮。

    楚立刚回到茅屋前的一棵大树边,便瞅见林越在离门口前不远处负手而立,他面无表情,身上的衣服倒没怎么湿,应该是雨停后才出的茅屋。

    林越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已经找不见醉酒的痕迹,他似乎在等待楚立。

    然而即使看见了楚立,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突然,楚立眼睛一亮,欢愉之情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动作迅速地从手中猎物的身上拔出一支箭来,将箭头在白兔子的毛上刮了两下,便取下背在身上的弓,搭上箭,向林越瞄准。

    几乎不假思索地便听见嗖的一声,一道黑色闪电从林越右边耳垂下方疾驰而过。

    本是一道冷冷的箭风,而林越的耳朵却红得像是要着火一般。

    “今晚可以加餐了”。楚立说着快速向林越跑去,将两只兔子交到他手上,然后绕过茅屋往后面走去。

    林越缓缓转身,透过镂空的窗户,看见楚立从茅屋后面的一棵树上取下刚刚射的箭,还附带一条被箭射穿了眼睛而丧命的全身乌黑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