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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1)
    苻红浪细细端详着康绛雪的眼睛,忽然忍俊不禁,有关他的事情,小皇帝总是能说中最为重要的一两点。他不欲否认,自己捏着神仙散的瓶子,左左右右地把玩。

    就这么玩弄一阵,时间拉长,苻红浪转过头仍是一派自在,余光中的小皇帝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扇子,手背上绷出了青筋。

    大抵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小皇帝的反应放在见惯了杀心的苻红浪眼中显得尤为青涩。

    苻红浪看够了,故意按住嘴角藏起笑容:荧荧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看臣喝下去?

    康绛雪被一语戳破,言辞匮乏,有了几秒的无声。

    沉默当口,苻红浪忽然转言道:叫臣入口也可以,但这般冒险之事,荧荧是否也应该做些交换?

    小皇帝怔然:你要什么?说完又当即道,朕都答应。

    苻红浪沉吟一声,应道:那荧荧不妨先请,毕竟荧荧惯会失约,臣可不敢轻信。

    好一句讽刺,小皇帝差点哑口无言,他顿了下,皱眉问道:我在你手里,本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你想要什么是自己做不到需要朕做的,直说,朕自己还真想不出来。

    苻红浪但笑不语,眯眼打量了小皇帝好一阵,幽幽开口:那不如请陛下褪去衣衫,什么都别留。

    小皇帝听得十分清楚,偏偏像是没听懂,少顷,他怪异地问苻红浪:你说什么?

    苻红浪望着他,十分淡然:荧荧没听清?臣叫荧荧脱衣服。

    知晓苻红浪的本性,康绛雪不会往一些暧昧的方向上联想,也不觉得苻红浪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人。

    但这种要求着实有些奇怪,超出了小皇帝的思考范围。

    苻红浪很体贴地为他解惑:臣在荧荧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难得今日有机会,正好研究一下成果。

    荧荧不好奇吗?再过些日子荧荧便要生产,届时荧荧肚子里的宝贝要如何降生,从哪里落地,荧荧自己不想知道?

    康绛雪恍然醒悟,一种夹杂着怒火的羞耻感冲击了他身为男人的心理防线,打击了他身为一个人的自尊。

    他强撑着脱掉外衫,可到了要去拽裤子时,手臂难以抑制地颤抖,僵持了半天也做不出动作。

    脱?脱特么个大鬼头!

    小皇帝脸色涨红,脑门上也冒出了青筋。

    苻红浪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火上浇油地询问道:去床上,臣帮你?

    康绛雪眉心大跳,一股气隐隐冲进肚子里,让他下意识地扶住腰。眼见着小皇帝要动胎气,苻红浪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道:罢了,往后推迟些也无妨,说不定到时候臣还要给荧荧接生,悬念留着也无伤大雅。

    小皇帝瞪着苻红浪,眼角泛红。苻红浪喜欢红色,在他眼尾蹭了一下,一副可惜之态:臣明明是为荧荧费着苦心,看荧荧这模样,倒是完全不领情。

    现在要是能抽烟就好了。

    折腾了小皇帝一番,苻红浪总算拿起了装着神仙散的黑瓶,倒出里面的白色粉末,溶解在茶杯之中。

    药瞬间消散,茶的清香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虽不知毒性如何,但无色无味却是真的和描述中的一样。

    康绛雪盯着茶杯,再顾不上气恼和羞愤,目光随着苻红浪举杯到唇边的动作而移动。

    看苻红浪的样子,估计也对这药很感兴趣,透着些跃跃欲试。

    其实说来正是这个道理,假如苻红浪真不想喝,恐怕没人能将毒药塞进他嘴里。

    他赌对了。

    茶杯倾倒,一饮而尽,康绛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喝了!!那之后会如何?多久会毒发?

    康绛雪盯着苻红浪不放,下一刻,苻红浪偏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苻红浪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微笑道:承蒙陛下盛情,药已饮,臣便告退了。

    小皇帝微愣间,苻红浪几步走到门口,冲他告辞一般点点头。

    康绛雪有点傻眼:等等、等等,这便要走?那结果

    苻红浪行到了马车前,对小皇帝的惊讶和欲言又止完全不予理睬,他看起来情况尚可,未见异常,只向着旁边吐了一小口东西,道:荧荧答应臣的事情做了一半,这药能不能让臣毙命,臣自然也不能全给荧荧看。

    荧荧就在这里耐心等上几日,等着看几日后回来的是臣本人,还是臣的死讯,这期间便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好好惦念一下臣

    苻红浪声音带笑,说完身影藏在车帘之后,扬长而去。

    康绛雪留在院中,被这巨大的转折弄得一腔情绪悬在高空,无处倾泻无处落脚。

    苻红浪,苻红浪?!

    果真是书中最大的反派,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这样极尽可能地折磨他!

    康绛雪完全被苻红浪说中了,接下来的几日,他寝食难安,当真满脑子都是苻红浪情况到底如何,神仙散有没有起效。

    他有些神经兮兮,一度怀疑神仙散对苻红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毕竟长达二十多秒的时间里苻红浪都没有任何症状。

    这种情况在他散步时看到路边的一小摊深色痕迹时得到了缓解。

    康绛雪时隔两日后发现,原来苻红浪上车前吐的那一口东西不是唾沫,而是一团血块儿,那点失去原本颜色的脏污作为证据,持续留在了土地上,实打实地证明:神仙散是有效的。

    只是不知道足不足够要苻红浪的命。

    康绛雪陷入了苻红浪这三个字的包围中,他想知道苻红浪的毒发作到了什么地步,急切地盼着有消息来。时间长了,他又想,只要有消息就好,哪怕是苻红浪没死,也比全无着落的提心吊胆漫长等待要好。

    诅咒一样惦记苻红浪的日子持续了五六日,在某个夜晚,康绛雪睡梦之中,感觉身后贴上一道热源。

    天气闷热,怀孕的人比常人更容易心情烦闷,小皇帝觉得不适,挥肘去打,不想手肘被人握住,有人在他耳边一边哼笑,一边环住他。

    那声音熟悉极了,几乎是立刻在小皇帝的耳边拉响警铃,康绛雪一个惊醒,睁开了眼睛。

    是苻红浪他来了?!

    他果然还活着?

    一瞬,一种终究还是如此的感觉浮上心头。

    康绛雪有点想骂姬临秀是个没用的东西,又有点想骂自己太蠢竟然会对毒杀苻红浪抱有希望,静了两秒到最后还是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苻红浪倒是笑盈盈的,在他耳边询问道:我还活着,让荧荧这般失望?

    不错,失望,如果不是这份失望,康绛雪还没有意识到他对苻红浪的杀意已经强到了这个份上。小皇帝扭过头,酝酿着想要为自己冷笑一声,目光撞上苻红浪的眼睛,忽然顿住。

    他的眼前,脸还是苻红浪那张脸,眉眼模样还是那么妖异,可他却惊讶地看见一双完全赤红的眼睛。

    这种红色不是形容一个人的瞳孔,而是说这个人完全没有眼白,他的眼睛黑红打底,整个眼球都被血色浸得格外彻底。

    康绛雪是个穿书者,可以用现代的知识理解,苻红浪这样的状况多半是毒发造成的毛细血管破裂眼底出血,一段时间之后颜色便会消散,眼睛逐渐恢复正常。

    然而单从视觉上来看,这双眼睛给人的冲击极其强烈。苻红浪本就妖邪得厉害,眼底出血之后,好像完全撕开了为人的伪装,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邪物。

    更要紧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苻红浪有些不对劲,虽然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隐隐总有些亢奋。

    小皇帝张开嘴,半天没出声。

    苻红浪问他道:吓着了?

    小皇帝移开了视线,又被苻红浪扳着脸挪回来:荧荧的杰作,不喜欢?

    没有什么狰狞丑陋的画面,但这一双眼已非常令人不适。小皇帝挣扎道:离我远点,你太难看了。

    苻红浪微愣:难看?荧荧说我?

    康绛雪道:你这副尊容,难道还要让朕昧着良心说好看?

    苻红浪一声低笑,道:荧荧真是无情。

    第131章

    无情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苻红浪心情似是好得很,听罢依然带着笑意,没见生气。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叩门声,苻红浪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种不加掩饰的烦躁,前后转变之快,使得他的眉宇间外露出一种几乎从未表露出的阴沉。

    进来。

    来人小心翼翼,不曾往小皇帝身上看一眼,快步走到苻红浪身边说了些什么。苻红浪的脸上阴云密布,越发有种风雨欲来之感:可确定?

    来人点头道:是。

    苻红浪哂笑一声,看了小皇帝一眼。

    若没有这个眼神,康绛雪并不会多想,但偏偏苻红浪看了他一眼,让小皇帝直觉两人的谈话或许和他有关,或许和他关切的人有关。

    康绛雪心里一跳,紧张感令他不自觉地绷紧皮肤。

    禀告之人言罢试探着询问:国师,可要即刻回宫?

    苻红浪刚来不久,这便要走,有些烦躁,挥手叫人下去,眼底深处浓浓的不悦感几乎要溢出来。

    这些细微的变化落在小皇帝的眼中,不可谓不令他心惊胆战,之前升起的异样感此时汇聚起来,变得逐渐清晰。

    苻红浪的情绪来得太快,也太外放了。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正常,可苻红浪本身是个无法和正常人共情的人。

    外在的事情哪怕是生命的消失都很难挑动他的神经,正因为如此,苻红浪才喜欢制毒,喜欢寻找刺激。正因为如此,禁军之事惹得苻红浪变脸才会让小皇帝觉得如此恐怖。

    现在是怎么回事

    小皇帝惶惶,尚未开口,苻红浪主动问他道:刚刚听见了?怎么,荧荧不在意?不想问些什么?

    康绛雪如何能不在意,硬是忍住道:问了你便会告诉朕?

    苻红浪对着他,弯起眼睛,竟是转瞬之间又开心不少:不如问来试试。

    小皇帝顿了顿,道:刚才那个传话,是不是和盛灵玉有关?

    苻红浪沉吟一声,道:不告诉你。

    玛德!

    一口气堵回来,小皇帝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扭曲。苻红浪一阵发笑,出手勾住了小皇帝的衣领。

    荧荧,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康绛雪没有出声,瞪大的眼睛换来苻红浪比之前更甚的大好心情。苻红浪大声发笑,笑够了,终于起身,眼见着要走,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望着小皇帝:外间闹了些事,臣怕是要许久才能再来,临行之时,不若还是解了惑再走。

    解惑

    什么解

    康绛雪脑中一闪,不等想清那个答案,苻红浪已经将他掀翻放平,拉住了他的内衫裤腰。

    小皇帝心中大惊,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的裤子,然他力气不如苻红浪大,裤子转眼就被拉下半截。康绛雪额头上瞬间冒汗,哪里还不明白苻红浪此刻在做什么,腿被苻红浪轻松分开,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拉着裤子不松手。

    苻红浪!!

    苻红浪道:荧荧,看看而已。

    苻红浪在兴头之上,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康绛雪肚皮抽动,腹中孩子仿佛也要在这种时候闹起来。

    小皇帝痛苦不已,就在这僵持的争斗中,他的目光无意晃到苻红浪的身上,看到苻红浪眼神妖艳,红衣起伏诡异,异样地出现了某些只有男人在特定时刻方有的特征。

    一瞬,恐惧感沿着脊背上爬,穿透了康绛雪的心脏。康绛雪感受不到任何的暧昧旖旎,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诡异惊恐。

    他断不信这等场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激起苻红浪的情欲,可他却知晓原文之中,苻红浪少见的一两次动情,都是在什么地狱一般的光景。

    刹那间,康绛雪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手打了过去,苻红浪躲也未躲,正正被扇了一耳光。

    啪,清脆的一声。

    屋里屋外,所有的空气都凝结了。

    小皇帝手心发痛,狠狠骂道:别碰我!

    苻红浪没有被人打过,将头偏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小小动作大概耗费不足一秒,但这一秒钟间,小皇帝心中闪过无数的后怕。

    他低头瞥上一眼,注意到苻红浪的身体仍未冷静,终还是继续骂道:你疯了?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苻红浪闻言没有什么大动作,继续注视着小皇帝,眼神之中一片幽深。就在小皇帝快要坚持不住时,苻红浪倏然张嘴,几近轻松地哈哈大笑。

    他没见一点生气,末了还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赞同道:脑子坏了嗯,臣也这么觉得。

    苻红浪走了,离去之前,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当作抚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反倒衬得小皇帝有些反应过激。

    康绛雪在床上出了一身汗,自己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一个人坐了很久稳定心跳,叫人送来湿毛巾擦身。

    不久,丫鬟们送来新的衣衫,康绛雪换完了衣服,恍惚想起来晚上小玉还没有吃东西,伸手摸了摸,枕边空无一物。

    康绛雪大惊失色,询问丫鬟道:小玉呢?

    门外大片大片的都是毒花,兔子这种生物跑出去随便吃一口就能一命呜呼。

    丫鬟安抚道:贵人莫慌,奴婢没瞧见小玉下床,许是就在被子里。

    康绛雪掀起被子瞧了瞧,果真在被子里看到了那只白团子,心里一松,对着毛球用力摸了几下。

    小玉似乎有所不适,在小皇帝手底下抖了抖,忽然,从肚子底下的皮毛中掉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

    康绛雪瞳孔一缩,电光石火之间,眼疾手快地将纸条握在了掌心。这边刚握住,丫鬟便看过来,扫视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