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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0)
    老妇人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因为啊,那前面是一块墓。

    墓?

    老妇人点头,讳莫高深的样子勾起他的好奇心,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也不是不能说,这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

    十几年前,凯里将军和一个少年相爱,他们虽然差了二十岁,但在如今人均两百岁的星际内也不算什么大事,听说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正当凯里准备将少年接入族内时,却遭到了罗布家族长老们的强烈反对。

    罗布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族下子弟少说也有几千人,凯里虽然不是直系子弟,但就个人能力而言是万里挑一,当年也是从众多后辈中脱颖而出,接下了归雁军团,不负众望的将军团做的越来越大。

    长老们注重传统的继承,看重血脉的延续,即使凯里血脉不正也没关系,他们早就找好了罗布家族血统纯正的女人,只等着凯里挑人了。

    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他竟然带着一个少年回到族内,还声称要娶这个少年。

    要是少年门当户对也就罢了,当听说少年来自鱼龙混杂的美尔星后,几个德高望重的族内长老勃然大怒,誓死捍卫族谱,甚至拒绝少年踏入蔷薇星一步。

    见他们态度如此强硬,凯里一气之下撂下担子,丢下归雁军团,带着少年私奔去了。

    只是不出半年,两个人的行踪就被凯里的随身侍从暴露给罗布族内,几个长老一咬牙,生出歹意,派人把凯里骗出来后,竟放凶狗将那个少年活活咬死。

    等凯里意识到不对,脱身回来时,只看到躺在血泊中面目全非,残缺不堪的少年。

    他紧紧抱住少年冰冷的身体,心中大恸,像一只被生生剥了心的野兽,绝望哀嚎。

    他就这样抱着少年回到了蔷薇星,浑身是血,带着拔皮拆骨抽筋饮血的狠辣,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完全颠覆了他平日里阴柔多情的形象。

    凡是参与谋害少年的人全部一夜之间被灭了口,罗布家族包括族长在内的几位长老,被他折断了腿永远囚禁在蔷薇星上。

    他将少年埋葬在将军府的后花园,那片他们曾经欢笑缠绵的地方,种上少年最爱的蔷薇花,用小刀一笔一划的刻下少年的名字。

    那年,凯里扬言,归雁军团将永守这片土地。

    听完这个悲剧故事,林泉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凯里将军竟然如此痴情。

    我是看着凯里将军长大的,那个孩子在时,我能看出将军每天是真的非常开心,孩子心地善良,看我身子骨差,还给我亲手熬过一碗姜汤,老妇人感叹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孩子的名字,叫柳真啊。

    林泉站住,凯里将军的恋人,叫什么名字?

    柳真,老妇人重复一遍,我记得很清楚的,叫柳真。

    老妇人指着前面耸立的建筑,那就是会客厅了,你可别再迷路了。

    林泉感谢道,谢谢您了。

    那天凯里自然没有出现,等离开将军府后,林泉将刚刚听说的故事说给兰斯。

    听完后,兰斯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因为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半米远,十年前的那个事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幸好林泉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他不敢想象人生一百多年没有他的日子该怎样度过,之前的十年,几乎活着的每天每夜都是对他的无尽折磨。

    林泉扶额,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想过去仔细看一眼那个少年的墓碑。

    知道他不会毫无缘由的满足好奇心,兰斯正色道,你有发现?

    林泉摇头,我也不确定,要看了才知道。

    深夜,原计划离开的两人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摸进了将军府的花园内,依靠白天的记忆,林泉轻车熟路的从蔷薇花海中穿行而过,来到白色蔷薇花丛中,刚一踏足,便看见,波浪起伏的花海中,立着一块墓碑。

    银色月光清凉,少年有一头齐肩的墨绿短发,形貌昳丽,是一种雌雄莫辩的漂亮。

    虽然照片上的少年稚嫩了不少,但林泉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柳老板!

    柳姓并不常见,刚开始他也只是想起了远在星盗,有些同样姓氏的柳老板,后来他突然回想到,曾经在柳老板的店内,发现过一把开刃过的长月弯刀,刀把上刻有繁杂精美的花纹。

    如果说以前他从没注意过那个花纹,但今天从将军府离开时,猛然发现,竟然和大门处镶刻的罗布家族图腾一模一样!

    如果说这不过是巧合,那后来看见的那个用盒子小心保存的黑色指环上,镌刻有明显的蔷薇花纹又该如何解释?

    突然,一道饱含怒意的冰冷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我竟然不知道,堂堂一团之长,还有夜袭别人家的习惯!

    第91章 救赎

    凯里身穿传统长袍,随意的披了一件外套,齐肩的长发拨在耳后,露出有些夸张的银质耳环,月光洒在他的头上,五官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嘲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兰斯将军年纪不大,素质竟如此感人。

    晚上跑到人家逝去的恋人的墓前的确是怎么也说不过去,自知理亏的兰斯微微欠身,凯里将军,夜安。

    凯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我不安,兰斯将军,请回吧。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林泉走出来,恕我冒犯,将军,敢问您的爱人可有什么同胞兄弟?

    没有,凯里冷冷道,似乎连最后一丝耐心也维持不下去了,你们还不离开的话,我会让你们下去和他作伴。

    这话已经是毫不留情面了,足以看出凯里平静的外表下是满腔的怒火。察觉到他话里的杀意,兰斯神色一凛,微微侧身挡在林泉身前。

    我并没有在激怒您,林泉毫不退让,您以为这下面埋的真是您的爱人?

    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愚蠢至极,凯里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你说这是谁?

    他还活着,我见过他。

    林泉的声音不大,却像是猛的炸在凯里耳边,他面上的怒气一滞,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知道他听进去了,林泉重复道,我几个月前见过他。

    一旁的兰斯出声道,凯里将军,这里不是什么好谈话的地方。

    好,凯里闭了闭眼,似乎在压制内心的情绪,背过身,你们跟我来。

    几人来到将军府内,守在门口的管家虽然意外凯里单独出去,却带了两个白天说什么都不见的客人回来,明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弯腰恭敬的为他们斟上热茶。

    坐下后,凯里脸色紧绷,如狼一样狠厉的视线一直锁在林泉脸上,等着他解释。

    柳老板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明明还活着却孤身一人避开曾经的恋人躲在星盗内。虽然不过是短短几天的相处,但两人已经算是朋友,林泉不告而别离开星盗时还托人送了信给他,感谢他那几天的陪伴和帮助。

    明知道他应该隐瞒朋友的行踪,但为了得到归雁军团的助力,林泉内心还是对柳真说了声抱歉。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虽然凯里话里说着不信,但剧烈起伏的胸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有一把罗布家族图腾的长月弯刀,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你们家族的传承物吧。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管家手里端着的茶壶没拿稳掉在地上,碎成几块,他连忙颤颤巍巍的躬下身子收拾碎片。

    凯里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猛的站起身,连外套都没拿就要冲出门。

    凯里将军!林泉高声叫住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想见您,但一定是有苦衷的,您如果是为了他好,就不要强求他。

    什么强不强求的,凯里驻足,整个人藏在黑暗中,声音低的似乎听不真切,只要他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泉长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兰斯,你说我们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凯里将军为人耿直,二十年前和我哥他们一起同期从军校毕业,包括到后来他接手归雁军团时,他们几人关系一直都很紧密,直到传出罗布家族被一夜血洗的消息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兰斯记得以前小时候时,迦勒带他去参加聚会,还被凯里戏谑他当哥不如当奶爸,迦勒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趁凯里不备,往他的水杯里猛加几大勺盐,生生把凯里齁的是痛哭流涕。

    他相信凯里不是那种是非不辨的人,只是一朝信仰破灭,心中陷入无止境的黑暗,才用锁链把自己困在深渊之中,日日饮恨痛悔。

    如果他能寻到他的救赎,也许就能从自我困境中出来,重见光明。

    *

    深色的天空像一块厚重的幕布,笼罩住沧桑的人世。

    进入冬天的第九城阴冷无比,刺骨的寒风吹的窗户哐哐作响,薄薄的被子留不住温度,柳真蜷缩在床上被冻的瑟瑟发抖。

    比寒冷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截肢断端的疼痛,每到这种天气,受过重伤的右腿总是会用难以缓解的剧烈疼痛不断提醒他它的存在。

    多年来一向如此。

    床边的止痛药倒了一地,却没有一片能抚慰他的疼痛。

    断骨重造的痛意与如置冰窟的寒冷几乎剥夺了他的意志,恍惚间听见外面酒吧大门被人重重的敲响,心中疑惑,这么晚谁还会来,是比尔么?

    不过也只有那一丝清明,旋即就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折磨的晕厥过去,没几分钟又在痛彻心扉的疼痛中醒来,又痛昏过去,如此反复,折磨得他冷汗涔涔,后牙根几乎咬碎。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砸门声终于听不见了,似乎连窗外的吹风声也消失,一片寂静中,忽然感受到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紧紧环住冰冷僵硬的他,鼻间仿佛还闻到了熟悉的,蔷薇花盛开的芬芳。

    是梦吗又梦见了那个男人

    凯

    第92章 误会(作话请假)

    柳真醒来时,入目是一片白,他愣了一愣,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是睡在房间里吗,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突然,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有一头齐肩的短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似水幽深,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即使不笑时也带着上弯的弧度。

    柳真却只感觉周身冰冷,僵在原地。

    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凯里看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躲起来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的话,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再见我了?

    柳真垂下眼帘,一言不发的沉默。

    说话啊!

    夹住他下巴的手猛的用力,带来一阵疼痛,柳真皱眉忍住不适,压下内心汹涌起伏的情绪,使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淡,将军,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等了这么多年只等到他这一句话,凯里闻言大笑出声,好!好!好!好一个不是一路人。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如同独角戏的满腔深情,数不清多少个整宿枯坐在他墓前的夜晚,凯里才知道,一颗心被生生撕成两半会有多痛。

    如果说当年的事让他终日陷入悔恨的深渊,那么现在就是要把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生机也掐灭。

    是我愚蠢了,我不该来的。

    还有这个,耳垂上大的夸张的银质耳环被凯里一把扯下,纯白的被单撒上点点鲜红的血迹,像是感受不到血肉撕裂的痛楚,他用力的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给你了。

    不知道凯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门关上的声音像是抽走了柳真最后的力气,冰冷安静的病房里,白光晃得刺眼,他把头埋进膝盖,喷涌而出的泪像开闸的洪水,压抑不住失控的情绪,他放声痛哭。

    没过多久,皓月隐去,天色大亮,听见消息的比尔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却被柳真肿的比核桃还大的眼吓了一跳。

    柳老板!你眼睛被虫咬了?

    往日里不管怎样面对比尔多少还会笑一笑的柳真此时面色虚弱,浑身无力,轻声问道,你刚刚进来时,有见到一个短发齐肩的男人吗?

    你是说和那些摇滚歌手一个打扮的男人吗,比尔想了想道,没见到啊,那么奇怪的人看见肯定会有印象吧。

    比尔不会骗他,看来他是真的离开了,柳真闭上眼,冰冷的寒风穿胸而过,心像破了几个大洞,呜呜作响。

    诶,这是什么?看见他手上拿的大耳环,比尔好奇的伸出手想碰一下。

    没想到柳真却反应剧烈的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将染血的耳环紧紧抓在怀里,你不准碰!这是我的!是我的!

    是他给我的,他不要了,他不要了!

    他不要了他不要了他怎么可以不要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柳真曲起腿将耳环抵在胸前,垂下头,及腰长发遮住他的脸,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比尔愣住了,柳老板

    正当他束手无策时,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推开门,闷声问,倒在楼梯间里的那个人你们认识吗,耳朵流血的那个,快把人带走,又碎碎的念叨,真当医院来人就治的?不给钱你看谁会理你

    柳真闻言,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却忘记了自己连假肢都没装,要不是比尔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恐怕是要直接从床上摔下去了。

    比尔劝说道,你在床上待好,我去看看,是那个男人我一定会给你带回来的。

    柳真垂着头,低声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比尔扛着凯里气喘吁吁的进来,将人放倒在旁边的空床上,看着瘦,这么沉,快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