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认真的。
    如果她取代了我，我又该去哪里呢？
    莫名的情绪笼上来，有点烦躁。
    回身看萧羿正戴着眼镜看资料。
    “你怎么没去书房看啊？”
    萧羿头都没抬一下，“你希望我走？”
    我被问得一时语塞，“也不是……你在看什么啊，这么认真？”
    “看业绩表。”
    我来了兴趣，“你那儿能看到员工的工资情况吗？我这个月都请假好几次了，本来就是在试用期，工资也没多少。”
    “那是财务部门负责的事情，我哪里看得到。你要是担心被扣工资，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
    “怎么，你帮我走后门儿啊？”
    “这点事情，还需要我一个堂堂经理走什么后门儿。打声招呼就行了。”
    “哎呦，看把你能的。”
    笑完我就后悔了。
    原本埋首于资料的萧羿抬头看着我，黑色的眸子被暖黄的灯光一映，我竟好像看到了黄昏无垠的旷野。
    喝了酒一样，脑子晕晕的。
    藏在心里的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萧羿，你是怎么看连媛的啊？”
    “还能怎么看，跟你一样，拿眼睛看。”
    “你不觉得她很有气质吗？穿衣品味也很好？”
    “就那样吧，说实话，我以前看男人更多些。”
    我好像被空气呛住了，没想到萧羿也会自揭老底儿，意识到什么，又八卦地问了一句。“那现在呢？”
    “看你更多些。”
    胸口扑入一缕热燥的风。
    萧羿有些烦躁地将资料扔到一边，“不要误会，还不是因为跟你朝夕相处。我想看别人也看不到。”
    我点头，“我想也是。”
    舅舅一家走后，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今天上了个大晚班儿。快闭店的时候，我连连打哈欠。
    身后光影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我回头看去，入目，是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
    那双眼睛很大，直勾勾地盯着我，将我从上至下打量个遍。
    最后，视线落在我的工装跟工牌上。
    这是第三次见，也算是熟人了。
    苗琇莹穿着无袖的连衣裙，肩臂的曲线很美，原本儒雅的书卷气质，全坏在傲慢的表情上。
    “你在这里工作？”
    “有什么奇怪的吗？”
    苗琇莹柔润的眼尾斜斜挑上来，“原来你是个在超市卖货的，我还以为至少也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呢。”
    “你这话就奇怪了，超市的售货员就不是上班族了吗？”
    苗琇莹被我噎得接不上话来，她推着一辆购物车，里面被蛋奶肉跟蔬菜装得满满的。
    “你让一下，上完货我就可以下班了。”
    我故意搬着一个纸箱子，推了一下她的购物车。
    购物车的轮子没放好，向旁边滑了一下。撞到一个刚经过的顾客。
    那人嘟囔了一句，苗琇莹赶紧道歉。
    她瞪我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我怎么你了吗？见到我，看到我穿这身衣服，你就开始酸我，你的意思是，我做售货员的，不如白领高贵了？你活在旧社会吧？许多朝五晚九的白领都未必赚得有我们多，你怎么不去歧视下？”
    苗琇莹的脸一点点涨红，林可意他们被我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从我的话里听了个大概。
    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姨远远地喊了句，“我老公在工地搬砖，一个月都万把块钱呢。坐个办公室有什么了不起，还趾高气扬上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苗琇莹瞪我一眼，想推着购物车离开，可她的去路被挡住了，只能气得干跺脚。
    “念深。你快来帮帮我啊！”她冲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句。
    叶念深来了？
    我额头发胀。
    “念深！”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叶念深提着一个购物袋，大步走过来。
    看到我，他并没有表现的多惊讶，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在这里。
    对上他的视线之前，我就快速低头，装作在清点纸箱子里的货物。
    林可意对叶念深还有印象，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撒娇的苗琇莹。
    “怎么了，琇莹？”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一沉。
    记忆里的他，每次说话时的声音，都好似披拂的春风拂过，什么时候。竟多了几分沧桑？
    偷眼去看他，才发现，他也看着我。
    “念深大哥，我不喜欢这里，不就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她们就得理不饶人的！”
    苗琇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哽咽了。
    不爱出头的林可意都看不下去了，“你那哪是无意说的啊，无意就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在你心里，人就是有贫贱之分！”
    叶念深将购物车推过来，把手中的购物袋放进去，“琇莹，我们走吧，阿姨还等着我们呢。别让她担心，你不是说要露一手给我看吗？”
    苗琇莹立刻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就是的，时间都这么晚了，让你等我这么久，今天吃完饭要是太晚了，你就在我家休息吧？”
    叶念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好。”
    苗琇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很亲密地去结账了。
    林可意看着他们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小雪。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好像在你生日的时候还来送过花吧，原来竟然会这么滥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我笑着摇摇头。
    如果叶念深真的能够跟苗琇莹在一起，这样的结果最好。
    我不敢去触碰触被尘封的过去。
    可我能够感觉到，叶念深对萧羿，必定是怀着仇恨的。
    萧羿做过什么？
    有愧于念雪，对她的英年早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想了很多，却又不敢想的太多。
    总害怕到最后，受到伤害的那一个。还是我。
    闭店曲响起，我脱下工装，准备打个车回家。
    这两天萧羿一直在家休养，我没让他开车接我。
    出了超市，来到街边，刚要出手招停一辆出租。
    猛然看到对面，叶念深站在那里，啜一根香烟，烟雾缭绕直上，蒙住了他原本清澈的双眼。
    第90章 同手同脚
    看到叶念深如今的样子，望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正在穿越硝烟弥漫的战场。
    一个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我很紧张。
    心想，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看到前面驶来一辆出租，我赶紧招手。
    司机看到我，向我这边开过来。
    猛地，夜幕下安静的街道上，响起尖锐的刹车声。
    我震惊地看到，叶念深无视车流。一步步，不急不缓地穿过马路。
    “叶念深，你不要命了！”
    我慌了，赶紧上前去拉他。
    司机咒骂了一句，开车走了。
    来到路边，我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叶念深，他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熟悉的叶大哥好像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那个温文儒雅的暖男，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他久久凝视着我，半晌一句话都不说。
    空气凝固了，我很尴尬“叶大哥。刚才你是怎么了？”
    “小雪，你在躲着我，每次看大我，都会躲避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