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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3)
    正在变声期的少年音十分嘶哑,听起来有点滑稽,齐忌却面色坦然不以为意,把他该说的说了。

    这位徐老师也曾很用心地教过他,齐忌的学习过程称得上愉快,但她以对自己的方式再去对他弟弟,明显不合适,齐忌指出这一点也丝毫不留情面,不顾从前的相处融洽。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音乐老师嗫嚅道。

    那之后,齐忌常常指点齐意,有时他看到江允也会教一教齐意。

    都不长久,也不怎么认真。

    齐忌上了初中以后不再每天弹钢琴,齐意也是三分钟热度,没过多久就把兴趣转移到别的事物上去了。

    但齐忌日常哄一哄、抱一抱弟弟的习惯却得到保留。

    他发现这个弟弟还是很好哄的,以前接触不多,他主动释放了一丝善意后,齐意就黏了上来,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会跟他分享,像是把他当做了最好的朋友。

    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成日孤零零地待在别墅里,周围没有同龄的玩伴,父母不管,每天都能见到的下人更是恨不得把他供起来,难免会感到寂寞。

    齐意没有去上幼儿园,那几年是齐家权力斗争的高潮时期,齐雍和好不容易斗赢了其他齐家人,带着全家搬进老宅,这时候齐意已经快要上小学,齐雍和干脆决定再等等,到时候直接让齐意从小学读起,反正这段时间给齐意请的家教也是不缺的。

    而且齐雍和和江允都没空成日盯着齐意的安危,齐意又不像齐忌长大了,有自我保护意识,他一个小朋友自己去上学,齐雍和也怕他被不怀好意的人绑架去。

    齐忌对家里的这些事毫无感觉,这时却多少体会到齐意的一点心情。

    齐意却没有长成一个性格很坏的小孩。

    家里总是下人和帮佣照顾他,性格难免娇纵些,遇到一点不合心意的事就会哭,就要表达他的不开心。

    但是他不记仇。

    齐忌有时候没心情哄齐意,惹得人不高兴,抽抽嗒嗒掉眼泪,结果第二天他放学回家,齐意仍然高高兴兴上来扑他的腿。

    就连齐雍和把齐意惹到在游乐园嚎啕大哭,喊世界上最坏的爸爸,过不了两天,齐雍和稍微把姿态放低一点,齐意再别扭一下,也就过去了。

    就算齐雍和抹不开面子,什么都不干,又能怎样呢。

    在齐意的世界里,他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哥哥的弟弟,这些人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不记得眼泪,只记得有人必须对他好。

    齐忌觉得他这一点很好玩,没见过以自我为中心得这么可爱的小孩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对他好的人,他当然最喜欢他们了。

    让人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儿来的,很没道理,也很惹人怜爱。

    齐忌以为,齐意天生迟钝,但对感情又有很微妙的直觉。

    但他忘了,有微妙直觉的人怎么会迟钝。

    齐意从小就知道,不肯夸他的钢琴老师是坏人,夸他的美术老师是好老师。

    那他真的从来没感觉到过父母不够爱他吗?

    一个感情本该充沛的小孩,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长大一定很难受。

    齐忌没有看谱,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指间流泻。

    齐意观赏着,看着看着就要黏到齐忌身上去。

    弹钢琴的齐忌在他眼里会发光。

    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齐忌弹钢琴,不是总围着他转的叔叔阿姨,不是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涂指甲的妈妈,也不是经常不在家一露面就板着脸的爸爸而是不怎么理他,很酷的哥哥。

    小朋友会给自己找一个崇拜的对象。

    齐意的崇拜对象就是他哥哥,他想以后成为齐忌那么厉害的人。

    后来的事算了,不提也罢。他就是一条咸鱼,努力努力不行,智商和他的家人们仿佛也有壁。

    之后总算解开这个谜了,基因真的不一样。

    齐忌往身旁一伸手,把齐意按到琴凳上,曲谱往最前翻,翻到一页《两只老虎》。

    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吗?来试试。齐忌捉着他的手放在琴键上。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齐意可以很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们,他小时候才不喜欢学钢琴。

    但这是齐忌说的齐意小时候确实为齐忌喜欢过钢琴。

    不是喜欢钢琴,而是喜欢哥哥呀。

    齐意生涩地把手指搭上琴键,齐忌带着他过了一遍,像小时候那样。

    等到齐意可以独立重复那段旋律,齐忌在另一个音域上,慢了两个节拍开始弹奏,交织出一段新的旋律。

    哥齐意有点兴奋。

    不要叫我哥。齐忌眼底一片暗沉。

    于是齐意知道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我要写感情戏┗|`O|┛ 嗷~~

    第58章 五十八

    齐意对上齐忌的眼神,心脏开始砰砰跳得厉害。

    他想到可能会有一个吻,情人之间的,从未有过的那种,于是感到手足无措,发慌的高温瞬间烧到了脸颊上。

    这是种十分新奇的感受,似乎不是单纯的期待的紧张。

    或许也有期待,但不是齐意所设想的那种期待。

    他从来没想过发展一段真正的亲密关系。

    长到十八岁以前,联结他和家人之间的那种感情纽带可能不够完美,不是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好,但对齐意来说那并不是一种缺失,他从家庭中汲取到了足够的情感养料,从不期待那以外的雨露浇灌。

    青春期的反应在他身上停滞了也许他只是比别人晚熟一点点。但在成年后接踵而至的无数事将这种感情上的成熟无限推后。

    久而久之,齐意自己都察觉不到哪儿还有一块干涸的土壤,一颗未经滋润的种子正在沉睡着,它还在等待春雨。

    然而他的潜意识里又有一种人格,他知道什么是爱,即使不是爱人之间的,也是亲友之间的亲密感情;即使连亲密也只是幻觉,他也能描摹出爱的表面,他知道爱的表现形式。

    这种潜意识的人格促使他寻找真正的爱,也令他审视自己贫瘠的内心,他不敢真正尝试什么,把这个空洞乏味的自己暴露给人看。

    如果他掉进爱情的深渊,只会有一个理由:他想。

    但是齐意不想。

    他也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人。

    心灵的阴翳损害了他自我保护的外壳,在尚未察觉的时刻,他已经被动地将自己脆弱的内里露出来好几次。

    被同一个人看到了。

    齐意没有对此惊慌太久,因为这个人是齐忌,说会照看他的哥哥,而他最熟悉的就是这种亲人之间的爱,时间亦证明了齐忌的承诺。

    他和齐忌做兄弟的时间太久,一时发现血缘从来没有建立过真实的联系,惯性还在延续。

    齐忌却不让他叫哥了,基于旧支点形成的关系基础正在土崩瓦解。

    从灵魂上生生剥离掉某种东西的感觉赤/裸裸,令人不安。

    但很快又有新的东西填补进来,新生的关系正在成形,甚至没让齐意回味分离太久。

    齐意红了脸,眼神发颤,但不再躲避,直视齐忌的双眼。

    情绪在空气中传播。

    灯光太亮,没映照出齐忌眼里有什么波动,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过盛的光亮之下。

    可他无疑受到了感染,清晰地分辨出那一丝动摇,灵魂震颤了片刻。

    齐意在想一个吻,齐忌给了他一个。

    是甜的。齐意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触碰到另一个人的唇舌的感觉是世界上从没有过的感觉,它是陌生的,触感近似于嘴唇碰到手背的皮肤,大概比那再软一些,可是亲吻自己的手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齐意懵懂无知地松开唇瓣,牙关微张,舌头大胆地向前探,于是碰到了另一条舌尖。

    那竟然是甜的,湿漉漉,带有一点清新的刺激

    惊讶的话语由声带的振动递送,甜蜜的气流在相交的方寸空间里流动,接近得太超过了。

    齐意后知后觉那是漱口水的甜味,工业薄荷香精,本该很刺激的味道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散转为柔和,是清新的甜意。

    一个吻本来没有味道,但是沾染上生活的印记,那不是为接吻特意准备的薄荷味,那是一个突然袭击,只是你在其中品尝到了他的日常生活。

    你们刚刚结束晚餐,他去收拾碗筷,清洁牙齿,然后走过来同你亲吻所以那才是甜的。

    齐忌轻笑了一声,那种情绪同样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接近的身躯以相同的频率接收笑的振动和笑的喜悦。

    好像突然被抛到了真空,除了振动什么也没有,振动就是全部,连肉/体都不剩下什么,只剩灵魂的那一小段相接才有意义。

    齐忌顺着齐意为他留下的那一小道缝隙深入,舌尖并不急于找它的同类打招呼,而是细细舔舐齿根埋在牙龈之中的那段软肉。

    晶莹的唾液湿润而丰盈,潮涌一般不断满溢上来,然后被卷走。

    齐意的牙关也开始细细地颤抖,在探索开始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傻了。

    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点转瞬即逝的甜,所有的思绪被紧接而来的洪流冲刷干净,什么也不去想,头脑一片空白,但是是被完全塞满的空白。

    牙齿被碰了一下也有感觉,偏偏对方以一种清点财产的方式一颗颗舔过,然后才慢条斯理越过齿刃,追逐最珍贵,也是隐藏最深的财宝。

    热得心慌,掌心都溢出了细密的汗水。

    齐意无助地往下滑,软到在齐忌怀里,痉挛的指节不住收紧,只抓到一点布料,也像抓到救命稻草。

    他被环住了,炽热的气息不仅流淌在唇齿之间,而是将他整个人包围。

    明明是两具普通人的身体,相似的体温,隔着布料的皮肤接触,然而就有不知从哪儿来的高温蒸腾,简直将人融化。

    从表面看,只是两个人亲密而安静的依偎在一起,细微的水声搅动,零碎的响声只是在极安静的室内存在感鲜明。

    齐意被亲得发懵,安静的亲吻下是绝难想象的热烈,过于深入和细致的巡视有暴露感,难耐地躁动,可以忍耐的痛苦,带来欢愉的痛苦。

    嘴唇开始麻木,灵魂一直在出窍,但这种不适不是为了带来痛苦,而是为了提醒他快乐有多强烈。

    以至于齐意感到不好意思,在单纯的愉悦中生出难明的羞惭。

    他推了推齐忌的胸膛。

    齐忌本来已经坐在琴凳的边缘,怀里还负担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轻微的失衡下,他干脆向铺了长绒地毯的柔软地面倒去。

    房子在三十三层高,这一跌却跌向大地。

    和悬空的亲吻不同,坐在地上能感受到某种更原始的东西,被柔软的地毯簇拥,也被野性簇拥,如同一棵树扎根在地面,从土地中汲取生存的养分。

    齐意扑着倒进齐忌怀里,脸更红,耳更热。

    硌、硌到了

    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部分,他不知道像一把火在燃烧般的感情。

    齐忌盯着他半晌,手掌抚摸他的脸颊,微哂,声音喑哑:小意,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他的语言并不如他身体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急切,有闲心哄他的小宝贝。

    齐意突然脸色爆红,不知道想到什么,主动侧过头埋进齐忌掌心,说不出话。

    嗯?齐忌牵动了下手指,摩挲他的眉毛和眼皮,长长的睫羽扫在指关节上,带来些微的痒意。

    老、老公?齐意声音极细,十分犹疑。

    齐忌呼吸一窒,整只手贴紧了齐意的脸。

    好,真不错,不是叫哥就是叫老公。

    别,别硌我了。齐意把称呼喊出口,胆子大了点,不是很舒服地拧动了下身体。

    小意,家里现在没有任何准备齐忌咬牙,一字一句暗示他。如果不想他再做什么,就别再动了。

    齐意听懂了他的暗示,逐渐安静下来。

    再叫一句。

    齐意这次不肯。

    有什么东西再次濡湿了唇角,引起密密匝匝的刺疼。

    唔齐、齐忌!他不是很熟练地喊着,话语间夹杂喘息,齐忌、齐忌哥!唔,不要亲我了

    齐意本以为他已经适应了和齐忌关系的转变,但一个亲吻打破了他所有的认知。

    感情关系的探索远远没有尽头,每一个吻都让他着迷。

    齐意接触过这种滋味后很快上瘾,沉迷于极度亲密的关系之中,寻找每一个机会接吻。

    有时只是唇瓣与唇瓣相贴,脉脉温情涌动;有时是更深入、更激烈的那种,但是好像并不能得到满足,而是引起了一种更大的渴求。

    所以齐意抓紧一切时间在亲吻。

    他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尽管他觉得自己还算克制,每次坐到车上才会去亲亲齐忌,但还是被很多人看见了。

    有一次刚好被傅知霁撞个正着。

    傅知霁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同时认识齐忌和齐意的人,他仅凭背影就能认出他们,他还十分清楚他们的真实关系这个关系在今天后要打个问号。

    他自觉和这两个人都熟,没那么多顾忌地上去敲车窗。

    齐忌只回了他不咸不淡的一瞥。

    等到齐意注意到他,反应更为过分,马上从齐忌身上弹起来,疯狂催促齐忌开车走掉。

    傅知霁干脆去拉后座车门真被他打开了。

    你、你们他震惊到结巴。

    不行,今天不弄清楚这事他觉都要睡不好!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齐忌平淡答道。

    齐意背直挺挺地靠在座椅靠背上,身姿僵硬,充满抵触。

    傅知霁仍然难以置信: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还以为沈明恩骗他的。

    你下去吧,有空再聊。齐忌偏头看一眼齐意凝固住的姿势,你准备跟我们到哪里去?

    傅知霁突然烦躁,不答齐忌,固执地想要从齐意那里得到一个回应:喂,小如意,说句话呗。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好啰嗦!竟然写了这么长的接吻!本来想写点心理活动的,所以就卡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