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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他看着郎二,念叨着:狼,又姓郎,我记得隔壁海城的特调分局里有个郎主任,应该是你的亲戚吧?

    郎二抬头看了一眼狐狸,没说话。

    细长的狐狸眼带着一抹恶劣的笑意,戳破郎二内心最后一丝侥幸:看你的实力,你是靠郎主任的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吧?所以局里的人才不重视你,查案子也不带着你,就给你个已经查过没有异常的案子来打发你,让你不要去烦他们。

    你、你胡说!郎二终于说话了,他试图否认,只是否认的不太有底气。

    狐狸回以一阵不屑的嗤笑:爱信不信。

    郎二拒绝相信狐狸说的一切,可他紧紧贴在脑袋上,耷拉着的耳朵还是说明,他已经相信了。

    关凛看看狐狸,又看看郎二,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判断,狐狸说的话,八成就是实情。

    从来都没有什么人手不足,委以重任,只有一条被同事嫌弃,随便找了个没有异常的案子打发,却还毫不知情,认认真真查案,风餐露宿了小半个月的傻狗。

    第21章

    郎二似乎深受打击,低垂着头,在夜色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关凛看在眼里,心说这狐狸或许确实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手,但嘴是真的贱,这个实情需要特地说出来吗?

    其实早在狐狸说出一个月前特调局就派人来调查过的事后,郎二心里大概或多或少就有猜测了,所以才一直不说话,结果这死狐狸非要贱兮兮的把一切捅出来,在狗心上重重的扎上一刀。

    虽然关凛也经常揍狗吧,但看着傻狗这幅可怜样,他不免有一种自己的跟班被欺负了的愤慨感,于是抬爪呼上狐狸的脑袋。

    狐狸被砸的痛呼了一声,瞪着眼睛道:我都说我不是凶手了还动手?公职人员殴打普通妖怪?不怕我去举报你?

    有种你就去举报。关凛才不怕,他又不是公职人员。他此刻也瞪着眼睛,依然是之前的凶神恶煞状:案子的事了了,你跟我的事可没了,说,为什么接近顾怀山?中秋夜还想把他约出去,是不是想吃人?

    一听到顾怀山,就不由想到那股迷人的香气,狐狸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却对关凛的指控予以否认:吃人可是犯法的,我可是个知法守法的好妖怪,从来不干这种事!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暧昧起来:吃人犯法,跟人类交朋友可不犯法,他那么香,我喜欢他,追求他还不行吗?

    还追求?你自己的名声有多臭不知道吗?你也好意思追求他?关凛想到了狐狸那些情史,以及那些被甩后黯然神伤的少女。

    狐狸却不以为然,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从来都没有用法力迷惑过顾怀山,就像那些跟我在一起过的女生一样,每个人跟我谈恋爱上床都是自愿的。

    虽说数量是多了点,但你们特调局管天管地,还管我乱不乱搞男女关系吗?他的语气里是一副别人拿他无可奈何的得意。

    特调局管不着妖怪的私生活,所以上回来询问白易然时,对于白易然那丰厚的情史,那名姓葛的主任也没有多干预,只警告了一句让他注意影响,不要玩的太乱,搞出大新闻。

    顾怀山加我微信回我信息什么的都是自愿的,日后,他若是同意跟我交往,跟我一起双修,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虽说吃了他才是大补,但双修多少也能补补,说不定到时候,我这一直卡在瓶颈的第四条尾巴,也能就此突破了。狐狸抬起身后的三条大尾巴,眼神里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可这美好未来没等实现,就被关凛的利爪撕碎了。无论是今夜的战局,还是之前跟郎二的相处中,关凛总是凶巴巴的,但这只是表面凶,他内里的凶性从来没有真正表露过。

    直到此刻,他突然暴起,像是暴怒的猛虎,一下子将白易然按在了地上。

    他踩着狐狸的脑袋,神情狰狞又可怕,喉咙里发出如闷雷一样低吼: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的所有尾巴都咬下来,让你成为一只秃尾巴狐狸!

    白易然被吓到了,他觉得此刻踩着他的根本不是什么橘猫,而是一只真正的,有百兽之王之称的猛虎。

    他的耳朵都吓的倒了下去,但嘴上还是逞强的嘟囔道:不做就不做嘛,我以后不找他就是了。

    关凛这才松开爪子,但在松开前,他冷冷的看了狐狸一眼,狐狸被吓的又是一个哆嗦。

    重获自由后,白易然不想再跟这奇怪的橘猫纠缠了,白挨的这顿打也不打算讨了,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我说,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关凛看看郎二,傻狗依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他便做主同意道:快滚。

    狐狸夹着尾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滚了。

    狐狸走了之后,关凛酝酿着,心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傻狗,但是安慰这个词对于关凛而言,委实有点强人所难,他便只能试着转移话题,让郎二不要去想那件事。

    你刚刚跟狐狸打架的时候,速度和力量都不太够,技巧也不行,他从头到尾露出过那么多次破绽,你但凡抓住一个,他早就被你揍趴下了,哪用得着打那么久。关凛点评着刚刚的战斗:还有最后那一下,其实你们狼族也可以借助月华之力,狐狸拜月,狼族可以啸月,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谁夺过来,月华之力就是谁的。

    你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体能都太差了,也就是对手是这么只上不了台面的三尾狐狸,这要是个魔族,哪怕是最低等的魔,你也死定了。关凛虽说本意是安慰,但他这番实话说出来,却还是有点伤人。

    郎二本就受伤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连翻受伤下,他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头一回顶撞了橘猫: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怒气冲冲的话出口后郎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缩着头,以为凭橘猫的坏脾气,自己肯定要挨揍了。

    可橘猫并没有揍他,反倒像先前的郎二一样,呆住了。

    关凛愣愣的,脑袋里不断回响郎二那句话,是啊,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是个非常太平的世界,失踪案背后并没有什么妖魔的身影,仅仅是单纯的人类案件。

    他这些天到底在忙活什么呢?关凛忍不住去想,明明在跟顾怀山回家的那天就决定好了,要做一只太平世界的,平平凡凡的猫,为什么又要跟郎二一起查案呢?

    他嘴上说着要放下,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哪怕早已知道魔消失无迹,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从他随口而出的话语里出现。

    那些贯穿他一生的与魔之间的争斗,又哪是这样好磨灭的呢。

    他妄图在这个新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可他这样习惯了与魔搏杀的人,在太平世界里寻找归处,注定是一场空。

    关凛垂下了脑袋,继失意的狗之后,月色下,又多了一只失意的橘猫。

    月上中天,中秋已经过去,但浑圆的明月依旧高悬。

    凌晨零点,与阳气最盛的正午相对的,此刻是阴气最盛的时间。而在满月之下,阴气则又浓烈到了一个平日里难以企及的地步。

    也因此,某些在平日里一出现就可能会暴露的东西,在此刻现身,却不会被察觉。

    方慧雯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她神情呆滞,眼睛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四肢僵硬且死板,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目的地走去。

    她走着没有监控的竹间小道,来到了寂静无人的许愿池旁。池水平缓,锦鲤像于正中,冲她展露笑颜。

    白日里看着喜庆的锦鲤笑容,于此刻苍白凄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但方慧雯一无所觉,她一直呆滞的脸上,在来到许愿池后,竟然泛起一抹与锦鲤像分外相似的喜色。

    她拿出一枚硬币,合于掌心,闭上眼睛对着池水许愿。

    清澈的池水中突然荡起波影,水面之下,本该是方慧雯的倒影,却无端扭曲成了白易然的模样。

    白易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唇角高高弯起,冲着池边的方慧雯温柔的笑着。

    仿若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愿望将要实现,方慧雯唇角的笑意也进一步加深了点,她屈指一弹,载着她愿望的硬币就要坠入水中。

    水下构成白易然影像的东西也于同一刻,伸出黑色如雾一般的触角,冲着一无所知的女生张开爪牙。

    愿望许下的那一刻,也是交易达成的那一刻。届时,以交易之名吞吃掉对方,池水里的东西将不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

    可突然,也不知从哪来的,池边突然横生过一只手,接住了那枚翻转着即将坠入池水的硬币。

    那是一个生的十分好看,却也十分冰冷的男人。

    他拍了拍方慧雯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仿若操控提线木偶的那条线换了主人,方慧雯也不再执行先前的指令,而是听话的顺着男人的意思,朝着宿舍走去。

    目送着女生离去之后,顾怀山终于调转回头,眯着眼看着池水中央的锦鲤像。

    那些黑色如雾般的触角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缩了回去,池水平静如初,仿若池水下藏着的怪物从不存在。

    可这只是表象,在顾怀山看不见的身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黑雾般的触角正编织着无法逃离的天罗地网。

    到嘴的猎物怎么能舍得平白放跑呢,除非有更美味的猎物替代。

    锦鲤像笑着,扬着那张喜面,眯成缝的眼睛只有一个焦点,顾怀山。

    可顾怀山也在笑,讥讽的冷笑,在锦鲤像的天罗地网即将织成之时,他隔绝一切响动和气息的结界也终于准备好了。

    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展露他死死压抑,不敢在关凛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那是鲤鱼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因为它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什么美味的猎物。

    这个人类一点都不干净,正相反,他本身才是最污秽最肮脏的东西。

    就像它一样。

    鲤鱼眯成缝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一抹红色,猩红的仿若血光,而顾怀山此刻的眼底也泛起同样的红色。

    他们是同类,他们有同样的名字,他们是

    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还是明天九点(明天是指2.14)

    据说评论总数到一千会有加更_

    第22章

    同族相见,少不得得有一番亲切友好的问候,亦或是闲话下家常,联络联络感情。

    但这仅仅是对于一般的种族而言,对于魔族,如上所述的一切,从来都不存在。

    毁灭一切的破坏欲像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与生俱来,这不仅仅是对于妖族或人族,对于与他们同为魔族的同类,也一样。

    上古的神话时代,魔军席卷大地时,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的,欲之天魔王凭借自己的强大魔力,可以勒令低等魔族听从他的号令,不因彼此争斗而内耗,但对于那些实力与他相差不大的魔王魔将们,约束力就不是那么强了。

    最后神会取得胜利,除了神力本身的强大,也跟魔族内耗了不少有关。

    而在欲之天魔王早已消亡的现在,他对于魔族的约束力自然也跟着一起消失了,两个魔族相见,必然是彼此争斗,至死方休的结局。

    更何况这两个还都不是普通的魔族,哪怕天魔王仍在,也无法阻挡他们此刻对对方展露出凶狠的杀意。

    他们本出同源,也注定,只能留存一个。

    在顾怀山释放出自己独属于魔族的气息的时候,鲤鱼像的进攻便开始了,它不再像平常那样藏着掖着,吃人也要精挑细选,只在月夜下动手,不给旁人留下一丝痕迹。

    它石雕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的充满不详的魔纹,它此刻全无保留,不惜再次暴露在人间,也要杀死这个几百年都未曾见面的同族。

    池水激荡,无数黑色雾状的触手穿透水面,连带着那些在先前的对峙中绕到顾怀山身后的触手一起,以密不透风避无可避的攻势,张牙舞爪的向着顾怀山扑来。

    可鲤鱼像已经无所顾忌,顾怀山却仍有,暴露于人间他不怕,他怕的是关凛会察觉。

    所以他哪怕早在几天前,便借着去学校送奶茶的名义,通过同族特有的感应查探到了这只藏在鲤鱼像里的魔,他也选择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待到今夜关凛离开后,他才只身来到此处,并且提前布下结界,将此地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气息还是力量冲撞的余波都封锁其中。

    但维持这样的结界本就需要消耗不少的力量,在生死相争中,任何一点力量的调用都可能决定着胜局。

    顾怀山此举无异于自缚一臂,在开局便已落了下风。

    而鲤鱼像开始就是全力的攻击,这些向顾怀山袭来的数不清的触手足已将一个人完全摧毁,血肉连同着骨骼,都将瞬间湮灭。

    看起来他已经逃无可逃,躲无可躲了。

    顾怀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不带有任何在关凛面前那样的温暖的感情,只有冰冷的讥嘲。

    自缚一臂又如何,当一个人足够强大,那便是只用一根手指,也足以掌控全局。

    他右脚往前踏了一步,很小的一步。

    但他足尖落地的那一瞬间,比鲤鱼像更凶狠更庞大的魔气从他身上呼啸而出。两股魔气在半空相撞,空中同时响起雷鸣般的巨响,飓风卷地,池水倒卷上天空,声势浩荡。

    可这些巨响和飓风,都在向外扩散的途中,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所挡在,半点没有泄露。

    月夜下,古城的街道依旧安详宁静,猫和狗也依然垂头丧气,对不远之处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关凛这边静的几近凄凉,在跟狐狸的大战结束后,那些时不时会路过巷口的醉汉们也不来了,就剩下他和郎二沉浸在各自的伤心事里,相对两无言。

    顾怀山这边则动的可怕,风啸烈烈,雷鸣轰隆,两个只存在于远古传说里的魔族在方寸之地中进行生死厮杀。

    静与动仿若一体两面,在同一座城市,同一片街道的不同方位中上演。

    但很快,静依然静,动也归于静。

    顾怀山几乎以碾压性的实力,取得了这一战的最终胜利。

    他以手做爪,轻松的穿透鲤鱼像石做的本该坚硬无比的身体,他在对方身体里寻找着,像是在寻找对方胸膛里的心脏。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

    虽然鲤鱼像体内压根没有血液,只有如外表一样冷硬的石块,但顾怀山此刻露出的笑容,却还是带了一抹嗜血的意味。

    他是嗜血残忍的魔,从身到心都是。

    他剜心而出,手里抓着那仍在跳动挣扎着的,不过手指大小的相当于鲤鱼像心脏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