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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8)
    萧涵默默接过燕七递来的手帕擦嘴,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

    燕八故意刺激他,怎么了?莫不是有人挖你墙角,还偷偷骂你?

    萧涵黑着脸将沾了米粒的手帕扔到燕八脸上,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过渡到新剧情啦,有点卡文_(:з」)_

    还有大概两三个大剧情,回归主线了。

    捉虫

    感谢订阅=3=

    第76章

    月上柳梢, 渝州群山深处。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到了伏月山下的关卡。

    马车前挂着一盏琉璃宫灯,灯下缀着一只古朴的六角铜铃,叮铃铃的空灵铃声传到很远之外, 幽蓝的光芒透出几分诡异气息,竟是无人赶马。

    更怪的是, 伏月教弟子们习以为常,并未检查直接放行。

    只因他们认出车前挂着的灯,乃是教中高层所用的鬼灯。

    渝州,又有别名酆都, 传说中, 酆都乃是十八层地狱。

    而坐落在渝州深山的伏月教, 既然作为江湖人口中的魔教, 自然也要与众不同,那就入乡随俗好了。

    于是就造成了如今伏月教在江湖上别具一格的邪魅风格。

    不管是山巅之上那座宛如血染的红色大殿, 漫山遍野的红叶枫林,与教中多数人看去阴森诡异的着装与对外阴阳怪气的性情其实这都是对外的,就这样, 还真的吓跑了不少人。

    而这般做派, 也搞得魔教之名远扬, 大家都说这地方怪里怪气出魔头, 那你们就是魔头了, 加上伏月山的人还真的越来越贴近魔教的做派。

    二十多年前,第七代伏月教教主果然干出了祸乱江湖的事。

    当年的六大门派是武林泰斗,联合起来清剿过一回魔教, 第七代教主伏诛,伏月教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直到第八代教主,黎秩他爹接任后,伏月教才残存下来,休养生息。

    故而后来多年,伏月教仍有些缩手缩尾,也对六大门派十分痛恨。

    如今的六大门派仍然是武林泰斗,却已不复当年,六大门派的新人青黄不接,自陆玄英之后已有两任武林盟主并非出自六大门派了,六大门派在武林正道中的威严一日不复一日,而伏月教这些年蛰伏,早已是兵强马壮。

    这让将伏月教视为宿敌的六大门派很是忌惮,还有最气人的,是伏月教这几年在江湖大肆敛财,越发做大,开赌场开妓院开当铺,手续齐全,干的都是正当生意,连官府都没话说。

    然而这一次,伏月教还是不负众望地让六大门派抓住了尾巴。

    全江湖都在热议伏月教教主何时才会出面,也在疑惑六大门派何时攻上魔教总坛,又有几分胜算。

    这时,千里之外的魔教总坛伏月山,一如既往的安静。

    仿佛压根没把六大门派放在眼里。

    众所周知,深山之中的伏月山是魔教、魔窟,白天还有人出没,晚上只有鬼那盏荧蓝的鬼灯成了枫叶林中唯一的光,正幽幽飘向山巅。

    伏月教第九代教主,黎秩正闲适地靠在车厢中闭目养神,脚边蜷缩成一团打盹的是左护法,坐了三日船,他还晕船,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所幸马儿认得路线,不用驱使也能自己朝山巅的建筑群而去。

    伏月山上的月亮很大,很圆,明亮,皎洁如镜,可洒在这一片血红的山头上,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黎秩下马车看到这一幕,却是无比的熟悉与安心。

    山上无事,教众夜间鲜少出没。

    其实是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健康头发才能乌黑浓密啊!

    黎秩没有惊动任何人,将左护法搬回房间里,让他自己休息后,便独自朝着那座红色的大殿走去。

    三重大门敞开,两排火把映得门前空地亮如白昼,几面红幡被山风扬起,深黑的符文烙在猩红的布料上,大殿匾额上三字幽幽亮着血光。

    往生殿。

    威严诡谲的大殿前,一身素净青衣的黎秩显得格外渺小与格格不入。

    黎秩好几个月没回来,再看到这大殿,嘴角也是一抽。

    前八代教主的品味真是让人无法苟同,一代比一代更喜欢搞这些玄乎的东西,专门用来吓人。

    因在门前停顿了片刻,黎秩听到了里头的吵闹声。

    山巅内院范围至这座大殿都已是禁地,普通弟子进不来,此时夜深,只有几位高层会在里面争执。

    黎秩站在门前听了片刻,果不其然,听到了六大门派讨伐圣教之类的词眼,有人要先下手为强,有人要等教主归来,双方争执不下。

    黎秩眉梢一挑,默默转身离开,殿里亦未有人发觉他回来过。

    黎秩在山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进了内院,在人工湖边一株枯树下坐下。他未急着回房,也没有去见任何人,只是想坐下来静静地想一想。

    这个被他视为家的地方,出了内贼,内贼会是谁?

    黎秩知道,内贼不止一个,其中一人他心里就有数。

    而另外一人至少还有一个人,是与圆通有联系的。

    萧涵问过他,教中那么多人,为何不告诉他圆通以镇南王府的名义来过伏月山拜会?一次也罢,三次,圆通来过三次,都没有人告知他。

    而此事,更是连左护法都不知。

    左护法是黎秩留在教中的耳目,左护法最听他的话,永远不会背叛他,但左护法心思单纯,也容易被人利用。他这次果然是被蒙蔽了视线,而在这伏月山上,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骗到左护法,唯有那么几个人。

    黎秩有些不敢想,因为那几个人都是抚育他长大的前辈。

    就在黎秩走神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边上路过,见到他时身形一顿,利落地跑了过来,在黎秩面前抱拳,教主,我就知道您回来了!

    黎秩一抬眼,便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眉眼与左护法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女,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喜色。

    我见到我哥回来了,就知道教主您肯定也回来了。

    见到少女真心的笑容,黎秩眼底多了几分柔和,银朱。

    如今的伏月教,在教主之下,有三位堂主掌事,与左右护法平级,但握的却是实权,二堂主管财务、三堂主管内务人事、大堂主管外交和他们不管的,而左右护法只听教主调遣,负责教主的安全与协助教主处理事务。

    黎秩身为教主,什么都能管。余下一些长老级人物,不说也罢,目前多半是退休了,在教中蹭饭吃。

    三位堂主下面还有七位香主,但留在伏月山的只有五位,眼前的少女银朱,就是那五位香主之一。

    银朱是左护法付白的妹妹,只比左护法小三岁,同是三堂主在山下带回来的,只有左护法成了三堂主的徒弟,银朱则拜师烟波谷,乃是如今烟波谷的主人江湖有名的江南怪医白沐的小师妹,自然,银朱也擅长医毒。

    银朱也算是黎秩看着长大,因伏月教曾与玄月宫交好,她于蛊毒也有涉猎。她年纪虽小,今年才一十七,本事却不小,故而任香主之位。

    银朱笑着点头,教主,您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大家?

    黎秩随口说道:有些累,想静一静。你哥呢?

    银朱撇嘴,睡了,我看他晕船的毛病还是没好,吃了药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右护法在照顾他呢。

    黎秩眸光一顿,忽然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教中可安好?银朱是左护法的妹妹,可她脑袋比左护法灵光。黎秩想,蒙蔽左护法的眼睛不难,可蒙蔽银朱的视线却不容易。黎秩又问:最近可有什么人上过山?

    银朱回忆了下,恭恭敬敬地说:属下前些日子被派往江南,半月前才回来,教中一切都好。只不过我离开前大堂主便不在,如今也不在。

    竟然正好被调离了?黎秩心下失望,听到后话,眉头倏然一紧,大堂主?我前段时间在山下见过她,如今江湖不太平,她还未回来吗?

    大堂主,正是不久前见过的红叶。

    银朱犹疑了下,摇头道:确实至今还未归来过。不过三堂主说,红叶姑姑老家来了人,要去办一下私事,自一月起,她就不在山上了。

    一月起就不在,那蒙蔽左护法与银朱的就不可能是红叶了。

    银朱欲言又止,看着黎秩苍白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开口,教主,听闻您前段时间在黄沙帮受了伤,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可有不适?

    黎秩心不在焉道:无事。

    那您体内的银朱顿了下,意有所指问:可还好?

    黎秩闻言也正视起这个话题,说道:没事,一切安好。

    银朱还是不大放心,请求道:让属下给您看看吧?

    黎秩思索了下,还是伸出了手。

    银朱轻按着黎秩手腕诊脉,神情凝重,最后肃容道:教主,您旧病未愈,又添新伤,身体元气损耗太大,这段时间不宜再动武,天色不早了,您的房间我也收拾好了,过会儿我将药煎好送来,您喝过便早些休息。

    黎秩早知如此。让她诊脉不过是为了安大家的心,过后肯定还有人会问的。听到这话他也不意外,只随意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银朱急着煎药,匆忙点头便离开,可走出好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黎秩,早些回房啊。

    黎秩摆摆手,让她快去煎药。

    银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表情格外的严肃,板着脸如临大敌,看样子不是要去煎药,而是要上战场。

    黎秩却并不回房,他坐在树下,低头望着湖中倒映的明月。

    不过多时,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黎秩没动,他听出来是谁了。

    那脚步声的主人并未作掩饰,直直到了黎秩背后,将一件厚厚的玄色披风轻轻搭到黎秩肩上,黎秩眼眸一转,身后便传来一声无奈的长叹。

    不是说要回房的吗。

    黎秩回头望去。

    面色苍白的高瘦男人已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同坐下。

    他与黎秩一样,穿着件素净的苍青长衫,身形修长如竹,身上有着几分冷冽的药味。他笑问:怎么,太久未见王庸,教主不认得了?

    三堂主。

    黎秩微眯起双眼盯着他的脸,他的易容术就是此人教的。

    然而至今,他仍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但他也确是他的老师。适才在大殿,也正是他与另一人争执。

    眼下身为大堂主的红叶不在,教中便只剩两位能拿主意的堂主。

    听王庸的话,他应该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也听到了银朱的话。

    王庸眼底含笑,教主这阵子在外头,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黎秩收回目光,神色恹恹道:三堂主是说黄沙帮的事?

    在黄沙帮这阴沟里翻了船,他真的不想对此事多作解释。

    看来教主今夜心情不佳。王庸轻按黎秩肩头,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听红叶和阿九说,教主在外头认识了新朋友,是平阳王府的世子?

    黎秩脸色又白了几分,有些羞脑地冷下脸,他们又告诉你了?

    教主的事,我们自是最上心的。王庸又道:也罢,教主既然回来了,日后便在山上休养吧。

    黎秩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暗地打听他在外面交友,还直接安排了他之后的生活他先发制人地问:刚才在吵什么?

    教主都听到了?王庸先是意外,而后摇了摇头,道:是关于六大门派牵头讨伐我圣教一事。不过我与二堂主向来不和,也就吵起来了。

    黎秩迟疑了下,那

    王庸未等到后话,便没有当回事,又问:不知道那位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闻教主很护着他。

    黎秩也想起了萧涵,又觉得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自然不想说,便只道:没有,不算什么朋友。

    王庸见黎秩心情更差了,脸上有几分不解,却没有追问。他知道再问,黎秩会生气的,王庸比谁都了解黎秩。他看着黎秩又清减了的脸颊,教主这么晚回来,晚饭吃了没?

    不说也罢,黎秩一听也觉有些饿了,却皱起眉头没有回答。

    王庸留意到他的小动作,起身道:那属下去厨房给教主下碗面。不等黎秩说话,他便自顾自走了。

    黎秩张了张口,到底没叫住人。他自小是三位堂主与九叔看着长大的,哪怕长大了,这些人也是拿他当小孩。还有与他一同长大的左护法付白与银朱,知道他身体不好后,则是将他当做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虽然家里很好,黎秩还是觉得在外面更痛快,更自由。

    可肚子实在饿的很,黎秩憋着口气,到底是起身跟了上去。

    外院分明有大厨房,王庸却往黎秩院里的小厨房去了。

    黎秩也不得不跟着回了住处,却执拗地不肯回房,就站在厨房里,看着王庸挽起衣袖,露出有力的小臂揉面,切菜。王庸动作娴熟,是这些年练出来的,很早之前他根本就不会做饭。

    黎秩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庸的样子。他是新来的三堂主,因大堂主提拔直接任堂主之位,原先在教中没有这号人,故而大家都不大喜欢他这个外人。而黎秩那时是新来的小教主,他对所有人都很排斥,除了红叶和阿九。

    可阿九不是伏月教的人,他只是他爹的义弟,不住在山上。

    因大堂主红叶事务繁忙,这个新上任的三堂主,便是来照顾他的。

    为了小教主,王庸亲自下厨房煮面,虽然并不好吃,但他每天到黎秩的小厨房报到的诚心,与他每次揉面的笨拙动作还是让黎秩慢慢放下心防。谁又能想到如今在伏月教站稳脚跟的三堂主,为小教主还学会了厨艺?

    但是一直未能见到王庸的真容,哪怕他对黎秩再好,黎秩对他始终保持着几分疏离。他最信任阿九与红叶,但王庸就是红叶带进魔教的,黎秩便去问过阿九,这个常年戴着人|皮面具的怪叔叔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阿九向来有些不正经,竟笑着同他说,那老王啊,以前住在你家隔壁,喜欢你娘喜欢到发疯,也许是爱屋及乌跑上山来照顾你,也许

    阿九说着没了后话。

    黎秩便追问他,结果得到一个让他无语凝噎的答案

    他说,黎秩也许是老王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