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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谁的心掏了
    女人,大美为心净,中美为修寂,小美为貌体。素叶的工作无非就是让人修寂和心净,可折腾了几年的精力过后才发现,自己充其量只能碰到小美的边儿,她自认为这么多年的自由自在早就登上了做女人的最高境界,可回头一看,几年的习惯竟被短短的几天更改了。

    所以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她起身,途径落地镜时竟被自己的脸色吓了一跳,惨不忍睹地苍白,披散着长发,已经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乍一看着实比鬼还可怕,如此一来,她连小美都算不上了。

    又摇头苦笑。

    偌大的世界,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甚是遥远,没了年柏彦在身边,她又装扮给谁看?

    门铃声依旧耐性十足。

    素叶拢了几下凌乱的长发,收拾了心情,走到门口,刚要伸手,不知怎的心跳加速,咚咚地在心口撞击得厉害,有一种预感像是破壳而出的蝴蝶,轻飘飘地在心头飞翔。

    手指搭上门把手时有些轻颤,甚至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门铃,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瞬间,天地万物都静止了,只有耳朵里的嗡嗡声清晰可见。

    门外,没了动静。

    一时间素叶感到了恐慌,她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那道颀长的身影似乎也渐行渐远,她的心被戳的生疼,不管不顾地打开了酒店房门,见门口真的没了身影,急得窜了出去。

    走廊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许是发现原来房间有人,转身返回时,素叶心头的激动顿时化为乌有,又转成无边无际的荒芜,是失望?还是失落?

    总之,那颗猛烈跳动的心在停滞的瞬间,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想沉寂。

    是刚刚那位“熊猫”经理。

    她怎么会认为门外的,会是年柏彦呢?

    心中苦笑。

    熊猫经理见她站在走廊,神情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失落,现在又泛起苦笑,倍感奇怪,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素叶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经理,看得他全身发毛,差点认为她快要石化了才听她幽幽道,“没事,你有事?”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维修部的电话,说您这个房间热水出了些问题。”经理觉得她奇怪极了,长得真叫一个漂亮,身材又好,就是性子太怪了。

    素叶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经理紧跟其后,她推开洗手间的门,手扫过感应水龙头,半晌浇在指尖的全都是冷水,刺激得她末梢神经都麻木了。

    “你们这么大的酒店,难道不是24小时热水?”她又像是刺猬似的发起了攻击。

    熊猫经理简直怕极了她这点,赶忙解释,“只是您这间的热水管道出了问题,我们维修部的人会来修理。”

    素叶感到好笑,这么说还让她一直等着?经理见她的神情后马上补上了句,“这是我们酒店的疏忽,对不起,我们会对您进行赔偿。”

    “赔偿?退了钱让我大晚上的再去找酒店?还是等在这儿直到你们修好热水管我才能洗澡?”

    经理想了想,“当然不会让您这么麻烦,一切都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这样吧,跟您换个房间如何?”

    “换房间?好啊,你们除非换我满意的,否则我就告你们!香港是讲.法律的,我想你很清楚这一点!”素叶不依不饶。

    经理一脸为难。

    “你们事先没有对房间的各项设备进行检查,这就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我投诉你们,你们要物质精神都得赔偿我。”

    经理只好妥协,“好吧,您说吧,您想让我们如何赔偿?”

    “因为你们的失误造成了我的住宿不便,更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心情不好,睡眠就不好,睡眠不好,明天就会影响正事,影响正事就会少赚很多钱。”素叶列出了一系列令人冷汗直出的理由,话毕,指了指头上,“为我免费换成总统套,我就原谅你们的疏忽。”

    “啊?”经理一愣。

    “你们的总统套不过十万港币一晚,我明天要损失的可不止十万,到时候你们酒店打算赔我吗?”

    “那个……”经理尴尬地笑了笑,支吾了一声后示意她等一下,转身去打了电话。素叶双手交叉于胸前,倚靠在门边,看着他恭敬地打电话态度,想到八成是汇报给上级了。

    没一会儿,熊猫经理回到她面前,脸上憨实的笑让素叶的心里倒是不落忍了,清了清嗓子,却没说话,等着他开口,似乎能从他两只亮晶晶的小眼睛里看出些希望的火苗。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道,“素小姐,您现在可以换到总统套了,因为我们的疏忽给您带来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素叶有一些小雀跃,但还是冷着脸,“是免费的吗?还要补差价那就没劲了啊。”

    “免费的,您放心,这是我们的粗心造成的,赔偿您是应该的。”

    “几晚啊?只是一晚上的话会造成我的心理落差。”她的气势气吞山河。

    经理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您在我们酒店订了三晚,所以转成总统套也是三晚,您放心,我们不会再给您调回经济房的。”

    “好,那叫服务生吧,过来提行李。”

    “我来就好。”经理马上道。

    素叶耸耸肩膀,随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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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之行的幸运,多多少少缓解了素叶心头的窒闷,无论是之前升舱到了头等舱还是今晚因为意外被她铁齿铜牙争取到的总统套,至少她伤了心情,却没亏待身体。

    正如她想象的,酒店的总统套视野更宽阔,放眼,美丽的夜景近乎令她想哭,一时间也不得不承认,人在沦为金钱的奴隶后着实是有回报的,能够住在这里的富豪们哪一个不是淹没了良心才能欣赏到了好景?

    这样想着,也理解了总统套如此奢华壮观的理由。

    因为在利益争夺中大家都累了,得到了太多,失去的也太多,所以才会用这般奢华美景来弥补心理落差。

    她失去了睡意,见时间尚早,便简单洗漱了下素颜出了门。

    绕了中环,直达九龙旺角,每每来香港购物之后,她总会到这里转转,并不是独爱哪家的小吃,只是觉得,人多的地方才不会孤独。

    看到众多的月饼标语,素叶这才察觉原来是快到中秋节了,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那轮明月已接近圆盘,倾泻下来的光亮凉如水,澈如银。街头依旧的热闹,貌似只有她形单影只,所以才觉得月色薄凉吧。

    在街头店铺买了碗咖哩鱼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正对着街角。在热气腾腾的数十种美食中,她只习惯吃鱼旦,肉质弹牙,与甜酱共食,愈加美味。

    鱼旦的热气熏了眼,又想起那日她与年柏彦说的:到香港请你吃咖喱鱼旦,著名的香港街头小吃文化,像你这种天天锦衣玉食的人,都没机会吃街头吧。

    “街头小吃太不卫生了。”

    “那你吃还是不吃?”

    年柏彦当时迟疑了下却也点头,闷闷地说了句,“好吧。”

    鼻头有些酸了,许是她刚刚不小心拿了个辣的,吃进口中,咖喱的呛辣刺激了喉管,直逼她的泪腺。素叶抬眼,抬手使劲压了压眼睛这才忍住泪水。

    她何尝不知道他不喜欢吃辣?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最后一颗鱼旦吞下,滚烫沿着食道扩散到了胃,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忆,过往太甜蜜了,所以回忆起来才会如此激动和伤感。

    有音乐声入耳,熟悉的旋律,干净清爽的嗓音。

    素叶抬眼,透过满目的霓虹,发现不远处楼宇上有一块led屏,上面正播放着《天使与海豚》的mv,一首很老的歌了,却是她这个年龄群的人共同的回忆。

    旺角的热闹抵不过这歌带给她的震撼,起身走出店铺,隔着一条街,她昂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头顶上的mv,忧伤的调子悠扬飘散夜空。

    天使好想去学会了游泳

    海豚在梦里飞到了半空中

    这样的恋爱或许不轻松

    可是只有你让我深深心动……

    霓虹灯映亮了素叶的脸,皎洁如月。

    她笑了,眼泪却顺着眼眶滑了下来……

    想起纪东岩白日的电话,他说,她和年柏彦就算在以后都不会轻松。他说的没错,她早就知道踏上这条路后会有多么艰难,所以她才会说,她已经走得太远了,回不去了。

    因为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年柏彦。

    就只有他,才会令她深深心动,哪怕真的到最后是遍体鳞伤的痛,她真心爱过了一场,也就知足了。

    爱情是什么?

    就是彼此折磨又深感满足的自虐过程。

    也正如有句话说的那样:有的人把心都掏给了你,你却假装没看见,因为你不喜欢。有的人把你的心都掏了,你还假装不疼,因为你爱。

    纪东岩把心掏给了她,她的心,却被年柏彦给掏空了……

    ————————

    素叶足足睡了个饱觉。

    总统套偌大的床都近乎躺不下她了,一整夜睡得颠三倒四,等醒来的时候,整个身子是横在床中央的。洁白柔软的被子将她埋了个瓷实,只留两个鼻孔喘气,地毯上堆了四五个抱枕。

    是用餐电话将她叫醒,迷迷糊糊起身,长发披了一肩头,她脸上依旧少有血色,周遭的被子、地毯、抱枕及装饰风格又全都是白色的,只有她的长发如海藻般素黑,所以乍一看令人格外心疼。

    有一瞬她有点记不起自己在哪儿,目光还带着睡意地盯着远处的纱帘,有阳光透了进来,她抬手遮住了眼,耳畔是清脆的铃声,她便慵懒地嘟囔了句,“柏彦,电话响了,你接……”

    话音落下,她才蓦地清醒过来,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哪有年柏彦来接电话的脚步声?心口刺痛一下,使劲抽了抽鼻子,她总要习惯他不在身边不是吗?

    接了电话,工作人员态度谦和。

    很快,丰盛的午餐送进了房间,是她最爱吃的鹅肝,还有今早刚刚空运来的阿拉斯加大螃蟹,小芦笋鲜汤,及上好雪花排骨肉。

    私人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鬓角略有苍白,却精神矍铄,从厨师手中逐一将美食摆放在餐桌上,又燃了可以促进食欲的熏香,待素叶洗漱完后进了餐厅,便见管家正细心地切割着雪花排骨肉。

    一时间又有疼痛窜了上来。

    那是一个阳光正浓的中午吧,年柏彦带着她到了开普敦一家知名餐厅用餐,点的就是雪花排骨肉,她娇嗔,好吃倒是好吃,就是吃起来太麻烦。

    他便笑了,伸手捏了她下鼻子说她矫情,却又体贴地为她分肉剔骨,从那天起,但凡难切的美味都成了年柏彦自然而然去主动代劳的工作了。

    管家这时也分好了排骨肉,见她进来后,主动退到了一边,等候吩咐。素叶坐下来,原本以为是没滋没味的一顿午餐,不成想刚吃了第一口排骨肉就令她激动,是她最爱的味道,似乎,从未变过。

    有阳光倾洒了进来。

    她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就好像年柏彦还在她对面坐着一样。

    “空气中的味道很好闻。”轻声说了句。

    管家恭敬回答,“这是我们酒店总统套特供的熏香。”

    她点头,这种香气淡得令她想要落泪。

    下午的时候,原本着计划要好好逛街购物,来到常去的商场却失去了兴趣,打电话给林要要,问她需要什么代购的,林要要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句,“给我带那款最新的质感口红吧,要血红血红的颜色。”

    素叶淡淡笑了,从不化浓妆的林姑娘这是怎么了?

    所幸在香港还有三四个聊得来的朋友,打电话相邀,几人见面后纷纷怨怼素叶的薄情,许久不来香港团聚,一行人嘻嘻笑笑欢闹了一下午后,有姑娘便提议先找家餐厅大吃一顿,晚上再去ktv唱歌,素叶想到反正没事就点头同意,不醉不归也算是忘记苦痛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