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椅子发出微弱声响,不难判断是对方起了身,脚步声靠近,最后在年柏彦面前停了下来,那人的嗓音略显不屑,“你是想告诉我你很有钱是吧?”
“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求财,得学会变通才行。”年柏彦不动声色地反驳了句。
他话音刚落下,那人便一拳打了下来,拳头劲狠,力道毫不迟疑,这拳打在了年柏彦的脸上,紧跟着嘴角破了,有血流了下来。
“老子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训!”扑面而来的是愠怒并不和善的气息,那人的口吻立刻变得凶巴巴,很显然年柏彦的一句话像是戳中了他做人的尊严,顿时如只被踩了尾巴的大型怪兽似的哇哇乱叫。
年柏彦止住了声音,心里也多少对这人的性情有了个初步的分析把握,这个所谓的头儿不难看出是个性情中人,易怒易暴的性格,换言之就是喜怒无常,这种性子在白道上混都很容易四处碰壁更何况是在黑道?他推测的是,这人在组织中也未必会混得很好,但一定是入帮时间长,因为越是这样他就会越容易变得暴躁。
如此一来,年柏彦想要查这个人也有了最初步的线索。
“把你绑来就是要替人传个话。”绑匪的头儿脾气尚未收敛,揪住年柏彦的头发毫不客气,“有人让你别那么积极争矿你就乖乖听话,非得搞得大家都不高兴,何必呢?”
年柏彦保持沉默。
“所以我警告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明天一过我自然会放过你,要是敢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小心你没命走出南非!”那人说完松手,冲旁吐了下口水,又大声豪气地命令手下,“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他,这小子的拳脚功夫不差,你们要是敢让他跑了,我非剁了你们喂狗!”
“是,老大。”
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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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纪东岩、贝拉,三人兵分三路开始行事。素叶命斯密斯载着贝拉去医院进行伤口处理,为了能够尽快找到年柏彦,素叶决定亲自去找昌图帮忙,而纪东岩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寻找。
开普敦午后的雨势愈来愈大,地面上已出现积水,瓢泼大雨砸在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的水花,车辆因加大的雨势和地面的积水均放缓了迅速,出现了很难得的堵车现象,如果不是窗外的大部分建筑都附有荷兰建筑,素叶会觉得此时此刻简直是在北京的马路上行驶。
车子驶进了开普敦的白人区,素叶命司机停了下来,撑着一把伞下了车,一脚踩进水洼里,光鲜亮丽的鞋面湿了大片,路边又有车辆经过,车轮碾起了大串泥水,她避犹不及又弄脏了裙子,一时间狼狈不堪。有撑着伞快步经过她身边的白人姑娘们,见此一幕后纷纷抿嘴讥笑,边笑看她边窃窃私语,素叶原本心情就糟糕,见那几个白人姑娘们脸上的神情后心里更扬起一股火,怒视着她们冲着她们伸出一根中指。
“f.uck.you!”其中一个白人姑娘见状后冲着她吼。
素叶毫不示弱,冲着她也回吼了句骂人的话:“你大爷!”
那个白人姑娘不知道她在骂什么,她的同伴们又碍于雨势只好愤愤嘟囔着离开。素叶真想脱下脚底踩着的高跟鞋,冲着她们几个人的脑袋砸过去,但显然她也没那么多的闲情雅致跟她们斡旋,凭着上次的记忆转身冲着其中一条小路走去。
雨水大得模糊了视线,不过谢天谢地的是,在她兜兜转转中终于还是找到了那幢办公楼,赶忙跑了进去。昌图的钻石店那层依旧安静,只能听到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急躁得令人不安,像是无数只妖魔鬼怪伸出长爪子想要偷窥他的珠宝似的不停挠着玻璃。
当素叶刚一转过走廊的时候正巧看见钻石店的保险门正缓缓下落,她先是一愣而后快步窜到钻石店门前,弯着腰,头也随着下落的保险门而一点点下移,冲着里面大喊:“昌图!昌图!”
在素叶近乎快要趴在地上的时候,上次站在柜台前的售货员终于走了过来,暂停了下落的门,隔着门板说,“今天雨水大,我们店要提早关门,明天再来吧。”
“我不是来买货的,我要见昌图,有急事!”素叶盯着售货员的那双艳红色皮鞋尖儿焦急道。
售货员迟疑了下,“你是哪位找我们店主?”
素叶噎了下,她该如何介绍自己?提自己的名字?很显然没什么分量,那个店主未必知道她叫什么;提年柏彦?那么她又该跟店主说自己是年柏彦的什么人?思来想去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老板是年柏彦,昌图应该知道我老板目前的状况,许桐应该给他打过电话了。”
提她的名字昌图不知,但许桐他一定不可能不知道,许桐既然能说出给昌图打电话这话,说明是跟昌图有点交情。
售货员想了想转身进了室内,过了能有个三四分钟的样子她又返回,这一次,保险门缓缓上升,露出了售货员平静淡定的脸,见到站在门外裙摆沾着泥水、高跟鞋湿了大片的素叶后倒也没有丝毫惊讶,冲着里面一伸手,“店主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
素叶道了谢,赶忙进了店里。
还是上次与年柏彦密谈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里面除了茶案和沙发没有过多的用品,昌图坐在茶案旁悠闲自得地泡茶,见素叶敲门进来后冲着沙发一指,“请坐。”
素叶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室内的温度被热茶烘托地正合适,不过却令她湿透的裙角腻腻呼呼地贴着大腿,难受极了,昌图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又环顾了下四周,房间的尽头有个小门,看样子是在保险门落下后留给内部人离店的渠道。
“这个房间,跟我上次来想象中的不同。”她开口。
昌图的不动声色令她一时间无法揣测其心中想法,倒不如循序渐进好一些。昌图闻言她的话后微微挑眉,“有什么不同?”
“我以为你在店里住。”这里没有床没有生活用品,她觉得昌图是个失去至亲的人,他什么都没了只有这家店应该更加珍贵才是。
昌图依旧面色不改,眼神也如核桃般干枯的脸颊一样毫无生气,“人总会在以为中匆忙错下决断,正如我不知道事实上年柏彦又请了个女助理,我以为你是他的情人。”
素叶一愣,面色略显尴尬。
“你以为这家店是我的全部?所以我就必须要日夜守在这吗?”昌图微微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继续道,“珠宝再贵也是有价值的,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珠宝,但失去亲人的经历不同,这段经历会告诫你无论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最重要的,远高于外面的那些个石头。”
他的话戳中了素叶最想切入的话题,待他的话音落下后便马上开口,“所以我请求昌图先生的帮忙,我想许桐已经跟你说明了情况。”
昌图继续缓缓地泡茶,声调不高不低,“我听说了年柏彦被绑架的事。”
“他现在下落不明,我对南非又人生地不熟,所以想到了昌图先生你。”素叶尽量压下心头的焦躁,语气平淡。
岂料昌图摇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素叶心口一紧,“为什么?”
“世事无常,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造化,年柏彦被绑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素叶愣住,很快警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昌图察觉出她身上散着的警觉意味,叹了口气,“人不能总是无往不利,年柏彦不是神,他不能事事做到独占鳌头吧。”
“可是明天要竞投的钻矿是他的全部希望!”素叶的口吻有点着急了。
昌图突然嗤笑,“一个人将自己全部希望放在可以用钱来买卖的物件上?”他摇摇头,“那这种人死了也算解脱。”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出手帮忙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素叶腾地一下站起身,目光陡然转为不悦。
“风凉话?小姑娘,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昌图语气淡漠,“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树敌于众,众必攻之’,年柏彦自掌管精石后及二连三的动作和今年上市的行为已经令业界同行咬牙切齿,倒不如这次让他以退为进,保个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昌图先生知不知道中国还有句相似的古话叫做‘鹤立鸡群,众必攻之’?”素叶拼了命地压气,“人性如此,所以无论是树敌还是鹤立鸡群,反正都是要被众人攻击,那何不就做鹤立鸡群的那个?而年柏彦,他就是鹤。”
昌图终于笑了,“不,他是头狮子,你以为他的胃口小吗?不,也许到了最后你才发现他才是狮口能吞象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