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林姑娘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家丁司承,埋怨着丁司承去外地接个案还不回来,大有怨妇之态。素叶始终抿唇微笑听着她的牢骚,没发表任何意见。
很快林要要染完了脚趾甲,在薄凉的空气中不停地抖着双脚,末了说了句,“对了,忘跟你说件很八卦的事儿了。”
“既然是八卦的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素叶一向对杂七杂八不感兴趣。
“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消息。”林要要一脸神秘,“我是昨天下班前才知道,原来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背景可不简单呢。”
素叶拿西瓜的手微停滞了下,很快又淡淡道,“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背景自然不简单。”
“我是听说精石集团原来是两家的心血,其中有一部分股份是属于年家的,我原以为年柏彦是外聘来的总经理,没成想他也算是在为自家生意打拼。”林要要以手做扇,边扇呼着脚趾甲边说,“还有啊,你知不知道他是叶家的乘龙快婿?”
素叶静静地坐在那儿,没回答,慢悠悠地吃着西瓜。
“跟你说话呢。”林要要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啊?啊,我也是刚知道。”素叶有点心不在焉,说完这话后,又补上了句,“今年这西瓜怎么一点都不甜呢,难吃死了。”
端起盘子准备一股脑将西瓜倒进垃圾桶里。
林要要一把夺了过来,“别浪费东西。”拿了一块咬了口,“挺甜的呀,你味觉失调了?”说完竟又捡回刚才的话题,“真没想到他娶的竟然是叶家千金,不知他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哎,我听说叶家千金可漂亮了,一点千金架子都没有,跟年总站在一起那叫一个小鸟依人。”
“你见过?”
“我才刚进公司哪有那么好命见到。”林要要擦了擦手,“都是听老员工说的。那位叶家千金好像对商场的事一窍不通,所以很少来公司。也幸好她嫁给了年总,要不然谁来担起叶家生意啊。”
素叶冷哼,“难道你没听说叶家还有个男丁吗?”
“你说叶渊?”林要要挑挑眉,“可拉倒吧,那个叶渊是叶家唯一的儿子不假,可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典型的败家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听说对商场的事也不精通。你说这叶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一儿一女都不是经商的料儿,但凡有点能担起担子的人,叶老叶子也不能把公司的所有业务交给年柏彦一人打理吧。”
冷笑浮于唇角,是啊,如果不是作孽太多,叶家产业也不至于假于人手,她就不相信年柏彦一点私心都没有。虽说她不清楚叶家和年家究竟有什么渊源,但年柏彦如此精明能干的人,可能心甘情愿让叶家凌驾于年家之上吗?对此她不予置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真真儿就是叶家的报应来了,引狼入室,最后被吃了个底儿干净,说真的,她竟还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哎对了。”林要要突然想起些什么,一把揪住素叶,“这阵子你跟那个男人走得那么近,老实告诉我,你俩有没有旧情复燃?”
“哪个男人啊?”素叶一副半死不活状。
“别装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林姑娘小嘴一撅,伸出兰花指在她脑袋上一戳。
素叶任由她的纤纤细指在她头壳上硬戳,懒洋洋道,“跟你说过一万八千次了,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旧情复燃?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也说了,人家是金玉良缘,我哪有那么不识趣跟着搀和一脚瞎凑热闹。”
“算你还有良知,不会给我丢脸。”林姑娘乐了,伸手一把将她搂住,“如果说年柏彦是单身,我赴汤蹈火也要撮合你们两个,说真的,年柏彦真是挺优秀个男人,可惜啊,这年头好花还没等完全盛开就被快手的姑娘给摧了。不过你放心,咱既然被老天爷捏在一起同窗了这么多年,又没皮没脸地做了姐妹儿,我怎么能忍心看你孤独一生?有好货我一定如数送到你跟前儿,让你像女王驾临似的左搂右抱。”
“谢了,不需要。”素叶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要要认真地看着她,“亲爱的,人往高处走才能看见更好的风景,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但过去的事你就让它过去吧,难不成你还想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吗?你总要嫁人生子吧?真想学杨丽萍我还不同意呢。”她始终没说出蒋彬这个名字,生怕刺激着素叶。
素叶却淡淡笑了笑,“我哪有你说得那么脆弱,只是目前不想谈恋爱而已,行了,你也别操心我的事了。”
“你这不废话吗?换做是别人我才懒得操心呢。”林要要佯怒。
素叶抿唇一笑,主动给她来了个熊扑,“你不知道这年头开始流行百合吗?我觉得有你陪我一辈子也挺好的,人家都说,这同性之间的恋爱更纯粹。”
这番话成功引起林要要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我看你也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被你客户给传染了吧。”
素叶在旁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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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焦躁不安,一路霓虹燃亮了北京的夜景。
当素叶一如既往地被耳畔的声音和音乐惊醒时,有车影从窗前扫过,梧桐在玻璃上留下朦胧的轮廓。她起身,额头上**一片,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也依旧如故。
素叶一脸疲倦,却也失去了困意,赤脚走进浴室,将淋浴开到最大。
鹅黄色的光影交织水珠的晶莹,如流光飞舞的细纱笼罩着女人妖娆丰满的曲线。素叶站在花洒下,仰着头,任由微凉的水流冲击脸颊,渐渐地,那折磨了她好多年的声音和音乐也随之远去。
水珠延着她的长发滴落,乌黑素发真真儿成了海藻,绵延于她的背后,泛着健康光泽,黑发下是茭白的肌肤,如冬雪又如锦缎,诱人心跳。
头脑清醒的代价就是回忆。
至少,素叶又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事逐渐形成了画面,画面的边沿是锋利的,每一张从她眼前飞走时,那锋利的边沿都狠狠从心尖上划过。
痛,甚至流血了。
即使站在水下,她亦能呼吸到满腔的血腥味儿。
那是一张泛了黄的老画面,画面中她的妈妈躺在病床上,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男人的照片,小小的她无助地趴跪在妈妈身边,泪水打湿了照片。她看着妈妈那张原本漂亮的脸颊如花蕊般渐渐枯萎,可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却始终不见他来。
直到,妈妈的手延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照片从指尖飘到了窗前,那一刻,她似乎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她看到舅舅和舅妈抱着已故的妈妈哭成了一团,她的弟弟素凯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也似乎再用小小的力量来安抚着她。
可是她,当时哭了吗?
素叶倏然关上花洒,整个人都在颤抖,偌大的落地镜被水雾蒙住了清晰,她伸手,轻轻拂去水雾,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苍白得吓人的脸。
是的,当年她的脸也是这般惨白,在妈妈闭眼的瞬间,她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被狠狠抽走,她的发丝是冰冷的,手指也是冰冷的,这股子寒凉令她如坠冰窟。
她没哭,只是,昏了过去。
从那天起,她的舅舅就很严肃地告诫她:从今以后不准再与姓叶的有任何瓜葛。而她,也默默地告诉自己:如果日后真的要与姓叶的发生瓜葛,那么,她一定不会让那家人好过!
镜子里,素叶流泪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懂,那么一个郎心似铁的男人,那么一个恩断义绝的男人,她的妈妈怎么还会念念不忘?
就算被狠狠地伤过、痛过,在她临终之前还要再看一眼照片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叶鹤峰!
素叶闭眼,再睁眼时抬手狠狠擦掉眼角的泪。
妈,那个男人,不值得啊。
回到卧室,只剩下寂寥。
站在窗前,她能远远看到那条繁华的酒吧街,灯红酒绿,霓虹闪烁。这座都市从来都不孤寂,孤寂的向来都是人。
在霓虹灯影中的人各个如同鬼魅,是夜色让他们寂寞,还是他们的寂寞传染了夜色?
素叶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心中却隐隐抽恸,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缓解了下来。床头的手机无声闪动了一下,她上前拿在手里,是丁司承发来的短讯。
这似乎成了丁司承的习惯,在他听说她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后,每每会在这个时间发一条讯息问候,有时候她能一觉睡到天亮,被惊醒的时候就会看着丁司承的这条短讯直到天亮,然后无声无息删除。
短讯的内容无非是些问候,但她一次也没主动打给过丁司承。
可是今晚,当她再次看到丁司承发来的短讯时,就在这么一瞬,那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空前攀升,她渴望有个声音能安抚她,鼓励她。
这样的夜晚太寂静,寂静得令她无所适从。
素叶主动按下了丁司承的号码,下一刻又后悔了,马上挂断。她是疯了吗?明明知道丁司承是不可逾越的禁区,她竟然想着要去犯禁?
脑海中第一个窜过去的就是林要要那张小脸,笑眯眯地搀着她的胳膊,故意娇滴滴对她说,小树叶子,你可是我在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
心口闷疼。
可很快的,手机响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素叶接通了,下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小叶,你还是惊醒了?”手机另一端,丁司承的嗓音低低的,充满抚慰的力量。
虽是懊恼但也没必要再挂断手机,素叶轻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窝在床上,“嗯,还是那个声音和音乐。”
那一边沉默了几秒钟后又说,“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或看到的,或听到的。”
“没有,甚至连梦境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声音和音乐。”素叶抓了下头发,眼神转为严肃,“司承,我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是我忘记的。”
“你的记性一向很好,有没有曾经试着回忆一下,看看哪段记忆是你忘记的呢?”她的这番话引起了丁司承的关注。
素叶摇头,“我也重新审视过我的记忆,没有任何的问题,你知道我甚至都能记起三岁以前的事。”
“我知道。”丁司承轻声道,“不过小叶,我建议你接受一下催眠治疗,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我做过。”
“我的意思是,这一次由我亲自来。”丁司承一字一句,“你曾经做过催眠治疗我是清楚的,你的防御心理太强,那次的催眠对你来说很失败。”
素叶迟疑了一下,“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可以马上回去。”
“哦不,工作重要。”素叶赶忙道,“我属于长年顽疾,也不差这一时三刻了。我会继续先找音乐为主,如果真能找到线索更好,说实话,做惯了窥探者,让我一下子调转角色还不适应。”
丁司承知道她有心逃避,又苦于远在外地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道,“好,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素叶点头,又随便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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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夏花正盛。
大学的校园,除了青春点缀还有点爱情的味道。素叶这个学期就职较晚,所以今天是她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别看是马上面临考试和即将放假,她的课上倒是人满为患。
也许是因为之前聘请的讲师太过沉闷,所以她接课以来幽默风趣的讲义引来了前所未有的爆棚?也许是她会结合案例讲很多课本以外的东西,所以让学生们大开眼界纷纷来这儿偷课?也许是最狗血的原因,是她的长相招蜂引蝶了。
因此,在上完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学生们纷纷起身为她鼓掌,这一幕倒是令她有了桃李满天飞的骄傲感。只是少不了课下男同学们的邀请,虽说之前她用武力击退了一些个别有用心的仰慕者,但还是有胆大的。她笑着一一回绝。
刚收拾好课本,一女同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满脸放光,“素、素老师,外面有一帅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