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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不愧是皇帝的女人,这种业务素质,简直秒杀现代一干高级公关。

    用完膳,皇后又拉着她说了一阵话,又问她救出太子的详细经过,又要看她舞剑,幸好椒房宫的老嬷嬷给阻止了:“娘娘,您也累了一天了,今日便早些歇下吧。聂姑娘人都在这里了,要看舞剑,也该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到园子里去看。”

    邵萱萱决定给整个椒房宫的服务技能都打个满分!

    这寝宫除了光线没有现代社会好,装修得雍容华贵、不落俗套,工作人员还个个都解语花似的,她要是皇帝,肯定下了班就往这儿跑!

    但是当天晚上,皇帝却没有来。

    邵萱萱被安置在暖阁里,满屋子香气,黄铜磨制的梳妆镜前放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花钿、簪子,连垂落在床前的帐幔都带着不知名的香气。

    闺房绣阁,软榻温香,莫不过如此。

    邵萱萱却失眠了,回想起一路行来的种种,总疑心自己还身处梦中。

    宫闱深深,也不知这皇宫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类似的精致闺房,困着多少女人的韶华岁月——她翻了个身,一面怀念着电脑手机,一面隐隐为即将到来的又一次毒发日担忧。

    秦晅到底没有带她去找空花阳焰,她是他手心里握着的武器,合用时候可以用来作齐王谋反的证人,不合用时,却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一直到窗户纸开始泛白,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被宫人唤醒之后,她们就急哄哄地给她梳妆打扮,收拾完出来,皇后也正妆容整齐地由贴身女官扶着迈出门槛。

    邵萱萱正奇怪为什么起这么早呢,女官就说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一早起来,原来还先得去给皇太后问安——邵萱萱现在跟着她,理所当然得随行。

    老太太不喜欢邵萱萱,连带着还跟皇后摆了摆谱,都没留她们吃饭。

    邵萱萱对这个倒是挺能理解的,婆媳嘛,从古斗到今,真跟母女一样亲热才奇怪了。

    椒房宫的早膳又养生又丰盛,光粥就有碧梗米粥和御田胭脂米粥,小菜则是香油炒的槐花菜、鸡油苕粉凉拌的荠菜、酱瓜彩椒混炒的鸡胸肉,还有各色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点心。

    邵萱萱在储宫也算见识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到了她这里,才知道天外有天,美味之上还有美味。

    一顿饭吃得尽兴之极,饭后娱乐却有些无聊——皇后娘娘的消遣居然是抄佛经!

    女官给她在皇后边上也弄个小桌子,备了纸笔。邵萱萱硬着头皮跟着抄了好几张,一个个字东倒西歪,跟台风过境时候的小树林似的。

    皇后写得十分认真,香烟袅袅,衬着这个中年美妇额头的细纹也虚无缥缈了几分。

    宫人们帮着研磨,添香,一室寂静。

    邵萱萱胳膊都酸了,笔下的那一撇就歪了,从印花小笺里横插了出去。

    抄了起码两个多时辰,皇后才算停笔。邵萱萱悄悄揉了揉胳膊,正想着终于解放了啊,皇后又要弹琴。

    邵萱萱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烛,都特么当第一(和谐)夫人了,每天的娱乐活动还这么沉闷,搁现代社会,就是工厂女工还能趁着休息时间刷个淘宝看个偶像剧呢。

    皇后见她没精打采的,忍不住问:“襄宁,你是乏了吗?”

    邵萱萱摇头,犹豫了下说:“坐久了腿有点发麻。”

    皇后招呼宫人来给她捶腿,邵萱萱赶紧跳起来摆手:“不用不用,我跳个几分钟操就能生龙活虎了。”

    皇后怔住:“跳草?”

    ☆、第四十八回回宫

    第四十八回回宫

    秦晅亲自来椒房宫问安,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车轮槛槛,随侍如云。甫一下车,张舜、方砚等人就把他们的太子殿下抬到了准备好的轮椅上。皇后的女官们行完礼之后,就都急匆匆了迎上来:“殿下,娘娘和聂姑娘还在静坐,请您去花厅歇一歇。”

    秦晅“咦”了一声,示意张舜推着她往里走。

    女官不敢阻拦,紧跟在他们身后。

    殿内熏香清雅,还有宫人操琴,皇后和邵萱萱两人一人一张毡毛垫子,闭着眼睛安坐在上面。

    秦晅皱眉,“母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仍旧岿然不动,倒是邵萱萱迅速睁开了眼睛。

    秦晅暗暗使眼色:你搞什么鬼?

    邵萱萱比划:逗你妈开心啊,每天抄佛经有什么意思?然后就听皇后娘娘认真地问:“襄宁啊,还需得再坐多久?”

    秦晅眉头蹙得更紧,邵萱萱被他看得心慌,小声道:“好了,已经差不多了。”

    皇后这才深吸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女官扶着皇后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定。

    秦晅觉得这个便宜娘这几天真是活泼多了,多的有点儿……惊人。当然,皇后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后,说话还是很温柔很慈祥很符合一国之母的身份的。

    母子俩东拉西扯说了半天,话题最后还是落到了邵萱萱身上——皇后觉得知子莫若母,儿子来这儿明显就是犯了相思,想要找个时间跟姑娘说说贴心话,亲近亲近。是以聊了几句,就找了借口离开,还把几位宫人内侍都屏退了。

    除了张舜,大家退下时都是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年轻人哦,就是凶残如太子殿下,谈起恋爱来也是黏黏糊糊的。张舜一边断后关门,一边就有些好笑,要是见识过太子折腾屋里那位的手段,大家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张舜毕竟跟邵萱萱“共事”过这么久,多少是知道点点小□□的,可不敢将这两人的关系简单想成少年太子和太子妃甜甜蜜蜜的重逢。

    而留在屋里的两人,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揣测——

    秦晅来这儿确实是为了邵萱萱,当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就是她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要来送药。

    邵萱萱早在听到宫人通报时候心跳就加速了,耐着性子陪着皇后练瑜伽,口腔都快急出燎泡来了。

    一是身上的毒要发作了,二就是皇后那茂盛的好奇心她已经快要hold不住了!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就喜欢教古代宫廷贵妇练瑜伽学什么养生之道——实在是皇后一直催着想看剑舞,想看飞檐走壁,想看百步穿杨……

    她藏好秦晅递过来的药丸之后,拉住她的袖子,可怜兮兮道:“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啊,你娘天天念叨着让我表演点什么给她看,我又不会武功,就那个掷飞石,也时灵时不灵的!”

    秦晅有点怒其不争:“这么多日子以来,你就没点长进?”

    “你说得容易,”邵萱萱抱怨道,“你就教了我那么一点点儿东西,我怎么长进啊——你再不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要穿帮了,总不能教你妈跳郑多燕吧。”

    “什么真多燕?”

    邵萱萱叹气,用看老古董的眼光看他:“我说你到底哪里来的呀,你这种穿越,有什么意义……总之,我真的快装不下去了。”

    秦晅沉吟半晌,“不然,我向母后讨你回去,在春熙宫待上几日,学些唬人的花拳绣腿?”

    邵萱萱赶紧点头,别说花拳绣腿,只要别在被皇后催,就是学跳钢(和谐)管舞也是没有问题的。

    秦晅满以为这个事情还是比较好办的,没想到皇后居然还挺讲规矩的,矢口拒绝不说,还催着他回去好好养病。

    邵萱萱失望极了,又不好太积极,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离去。

    一直到临要上车了,皇后才趁着人不注意在太子的脑门上轻戳了一下,劝解道:“身体还未养好,便这般肆意放恣,须知欲不可纵,声色有节,方能强而寿,如若不然,纵心竭意也只能逞一时欢愉。”

    邵萱萱离得近,听倒是听到了,一时间没能理解意思,直到她说到“逞一时欢愉”,才有点反应过来——卧槽我跟你这个假儿子没有那种关系好吧!

    秦晅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末了还说了句:“母后教诲得是,儿臣晓得了。”

    邵萱萱哑然,太子一行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齐王逃离京城之后,断断续续有军报送来,邵萱萱虽然身处后宫,多少还是听到一点儿风声的。

    事发没多久,齐王北疆封地的部将就叛变了,与当地守军发生冲突,传言齐王妃与齐王世子在乱军之中身亡,乱军激愤异常,缟衣素旗夺下多个城池,成功与狼狈出逃的齐王汇合,并与漠北狼军联手,眼看战火在即。

    邵萱萱听天书似的把这些消息咽下去,如今看着秦晅若无其事地假扮着太子与皇后周旋,再想到自己其实也已经成为局中人,登时就有些唏嘘。

    她听俞嫣初说过漠北黄沙漫天的景象,也见过齐王静夜里吹响胡笳的侧影,还从卫延的冰冷的剑下死里逃生。

    短短数月时间,吴有德丧命,秦晅手足被废,齐王一干人亡命天涯,自己居然成了当朝太子的预备侍卫……

    人生如寄,生死难料。

    皇后见她闷闷不乐,还道是少年人清热难尽,隐晦地又来提点——对于儿子,她是谆谆教导,对于“聂襄宁”,却不能失了皇家威仪。

    太子可是一国储君,岂能天天跟谁儿女情长?

    后宫讲究的是雨露均沾,独霸未来国君的想法,那是万万不能有的,即便是个萌芽,也得消灭得干干净净。

    邵萱萱无精打采地听着,心里却有些凄然——她来椒房宫这么久,皇帝还没来过过夜呢。

    后宫佳丽无数,就是挨个轮过去,也要不少时间。

    看这美丽的女人说得头头是道,却不知每晚独自对着孤零零的床铺时,是什么滋味。

    她不由有些庆幸,庆幸秦晅不是什么真太子,庆幸自己对他没产生多少依赖之外的情愫,在这种等闲不等闲都容易起风波的地方,谈感情是多么不理智的一件事情。

    天色渐黯,宫里四处都点起了灯。

    干燥的北风在吹经慈湖支脉时带来了不少湿气,使皇城的冬夜更加的湿冷,偶有梅花开放,连香气都似冻住了。

    邵萱萱陪着皇后下了两盘棋,输得一塌糊涂,懒洋洋回了自己睡觉的暖阁。烫了脚,上了床,宫人刚刚关门出去呢,窗户突然就给小石头轻砸了一下。

    邵萱萱一个激灵坐起来,正要出声,就听到一个声音轻轻道:“聂姑娘,是我。”

    是方砚。

    他是太子的侍卫,居然私闯后宫!

    邵萱萱现在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宫廷规矩,瞬间就联想到方砚这么大胆的原因——秦晅早在刚穿越到这里不久,就敢夜夜出来全城乱逛,各个宫门城门闯遍,派个手下闯一闯便宜老娘的寝宫,想想也是可能的。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又把枕头什么的塞进被子里充作身体,轻轻推开窗,跳了出去。

    方砚作内侍打扮,帽子压得低低的,也不多话,领着她就走。

    圆月当空,夜深露重,脚下甚至有隐隐霜花压碎的声音。

    两人一直行到宫墙边,方砚才突然掏出九爪勾,甩上高墙,攥住她胳膊,带着她提气翻墙而过。

    邵萱萱被秦晅那种暴力的翻墙方法对待过,早在看到他掏出工具时就警惕了起来,没想到待遇居然这么好,直接跟着他一起翻了过去。

    一连绕过好几道门,才终于回到春熙宫。

    经过秦晅的几轮清洗,以吴有德为代表的一干内侍、宫人乃至侍卫都已经被替换干净了。方砚行事,却还是很小心,带邵萱萱进来几乎没惊动几个人。

    秦晅果然没睡,正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见他们带着寒气进来,懒洋洋道:“如此,方砚你便教她一些粗浅功夫,不求精深,越花哨越浮夸的越好。”

    邵萱萱眨巴眼睛,感激道:“总算你还记得哦。”

    秦晅瞥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全是寒意:“也望你牢记着今时今日的点点滴滴,莫要再做叫我寒心的事情——我这个人,记性向来很好。”

    邵萱萱瞬间就想起自己绑架他的那些事情,手足都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