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传来夜虫的嘶鸣,以及几声此起彼伏的蛙叫,偶尔,远处还会响起“咕咕”两声鸟鸣。
这样温柔寂静的夜,适合用来倾听过去的往事。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他宽大的手拢住她小小的手,将她的手握在干燥的掌心,仿佛在寻找某种力量,又像是确定她的存在。
“那时候,你总是坐在这里弹琴,每当响起钢琴声,我就会在窗户后看你。有时候,你会趴在窗边发呆,或是偷偷坐在窗沿上,把脚伸出去晃荡,每次我看见了,都想过去把你抓下去,太危险了。后来你不学琴了,这边就摆上了书桌,你坐在这里看书、写作业,我全都能看见。”
这一段话,宁玄说的断断续续,他一边回忆、一边述说,将曾经藏在心底的那些话,一一讲给自己心上的女孩听。
阿洛听的很认真,她一言不发,只是在他讲述的时候,调皮地在他手心里画圈圈。
最后,当宁玄停下来时,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宁玄哥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看见我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你难道没想过,你在那边看我,我会不会在这边看你?”
被她抱住的高大身躯有些僵硬,男人喉咙滑动,哑声道:“你……”
阿洛自顾自继续说:“我的房间这么大,旁边还有一个侧厅,窗户也不止一处,为什么只在这个窗户边弹琴看书玩耍,你就没有想过吗?”
说完,她还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宁玄彻底说不出话来,浓密的长睫颤抖,指尖也控制不住力道一般,用力攥紧那柔软的小手。
阿洛也没挣扎,任凭他攥着,轻声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弹琴,只是听人说,会弹钢琴的女孩子好看优雅,招人喜欢。还有,我才不是贪玩才坐上去,我就是故意想看你担心的样子。我还往你的窗户里丢过一个纸条,你见过了吗?”
宁玄喉咙艰涩,迟疑道:“什么……纸条?”
阿洛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说:“我在上面写了一句诗……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看见了吗?”
宁玄沉默许久,方才哑声开口:“我以为,那是学校里的人塞进我书包,不小心掉到地上……”
阿洛小声嘟囔:“我就知道。”
宁玄:“我……”
这个向来镇定的男人,语气里第一次染上了无措的意味。
阿洛没想继续纠结这个,在她看来都过去了,他们现在也有了很好的结局,过往的遗憾追究下去,也只是徒添烦恼。
她直起身,拉着他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
“宁玄哥哥,我有点想去你的房间看看,我这里都看不出以前的痕迹,你那边应该还有很多旧东西吧?”
对于她这个话题转换的速度,宁玄只是微微愣了一秒,便迅速反应过来,回答道:“我爸上次说给我整理了一下,应该没动东西。”
阿洛双眼发亮,期待地望着他:“那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顺便找找看,他有没有藏起来的小秘密!就像她的小纸条一样!
宁玄面色犹豫,但在小娇妻的撒娇攻势之下,没一会便举旗投降,无奈纵容道:“等我找钥匙。”
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上次在那边住,好像还是过年。
此时回想起来,总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
明明只隔了半年,现实却变成他从前不敢想象的模样。如此梦幻美好。
第109章 第十八章
打定主意之后,阿洛便跟宁玄出了房间,其他人早就各自休息去了,二人悄无声息踩着楼梯下来,踏着浓重的夜色出了门。
屋外花园里亮着地灯,灯光昏黄,掩映在花丛中,细小的虫子绕着光飞舞,别有一番意境。
来到那栋小楼前,住在这里的保安养的一条边牧应该是发现了两人,它被拴在屋门前,本来趴在地上,突然站起来“呜”了一声。
阿洛从旁边经过,抬手摸了把它的脑袋,压低声说:“大黑,不要叫呀,是我。”
狗狗又“呜”了声,摇了摇尾巴,再次趴下去了。
阿洛笑眯眯挽上宁玄的胳膊,轻声对他说:“大黑都记着我们呢。”
宁玄低低“嗯”了一声,阿洛还住家里的时候,最喜欢牵狗在小区里遛弯,大黑当然记得她。
站在家门前,宁玄掏钥匙开门,然后再按亮灯,空旷简陋的客厅呈现在两人眼前。
厅内有一张木沙发,一架木茶几,还有一个用来吃饭的八仙桌。
这个房间并不大,但因为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被收走,只剩下空荡荡的家具,失去了人居住的气息,便显得有些清冷空旷。
阿洛对这里并不好奇,抬脚直奔宁玄的卧室。
推开那扇木色斑驳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个逼仄的小房间,整体大概就只能摆下两张双人床。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窗后是书桌,另一边就是一张床,床边配一个小柜子,之后再无其他。
床上罩着防尘布,桌面落了一层灰,阿洛四下一扫,转头问宁玄:“我可以开抽屉吗?”
宁玄:“可以。”
阿洛当下便不客气地跑去书桌边,拉开下面的两个抽屉,抽屉里堆着一些课本,还有一些笔记本,都是宁玄读书时候的用品。
宁叔确实没动他的东西,这些书本都好好留在这里,什么也没丢。
阿洛将上边两个抽屉、下边两个柜子全都打开看了,除了书就是书,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不死心,前前后后翻了两遍,还随机拎出两本书抖了抖,都没发现什么“惊喜”。
阿洛双手叉腰,鼓起脸颊看向宁玄:“老公,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她对他的称呼总是过一会变一下,一般有求于他的时候,或者撒娇的时候,就叫他老公。如果是平常,还是叫宁玄哥哥多一点。
宁玄镇定坐在椅子上,一直看她在那边“寻宝”,闻言淡定道:“是啊。”
阿洛才不信他的话,她眼珠滴溜溜一转,扭着小腰走过去,一屁股往男人腿上坐,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凑到他面前吐气如兰。
“老公,你说的是真的?”
宁玄微微抬着下颌,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身上的小女人,眉心微蹙,似乎有些挣扎的模样。
阿洛开启撒娇大法,凑上去亲他,亲一下说一句“告诉我嘛”。
宁玄抬手,火热的掌心压着她纤细的腰肢,在阿洛又一次亲下来时,毫不犹豫迎了上去。
“老婆,悄悄告诉你,他的小秘密都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哦~”含糊的话语声,消失在两人触碰的唇瓣中。
阿洛顿时反应过来,副人格应该是又跑出来了。
那家伙总是不遗余力地揭穿主人格,宁玄隐藏多年的心思,他的小秘密,只要他知道的,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阿洛。
阿洛心情大好,赏了他一个缠绵的吻,最后喘不过气才推开他。
男人薄唇变成鲜艳靡丽的红色,一脸满足中透着点意犹未尽,不待阿洛开口,他便勾唇笑道:“老婆,那家伙生气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句话说完,他便一秒下线,宁玄俊美的脸上出现茫然的呆滞,那是人格转换时会出现的模样。
阿洛瞧他一眼,不等主人格出来,立刻跑去床边,俯身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子。
这木箱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红漆都掉了不少,阿洛定睛一看,发现它还挂着一把锁。
哇,什么秘密宝贝,竟然还要锁起来。
刚准备问宁玄,身旁便有个人蹲下身来,他抬手接过箱子,从自己的钥匙串里找出最小的那一把。
眼见着锁开,瞄一眼男人俊美的侧脸,阿洛还是意思意思地问了一下:“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看吧?”
宁玄静默片刻,就在阿洛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缓缓点了一下头。
“你看吧……总归,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这样说。
一看他这副表情,阿洛心中更好奇了,她将木箱打开,顿时一箱子的物品闯入眼眸。
一只破旧的玩偶兔子,一块已经停了的的手表,一把断了一半的木梳子,一个印着小碎花的塑料水杯,一把折叠的带蕾丝边的太阳伞,一支笔帽上顶着朵小花的圆珠笔。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放在一起,全都是用过的旧物件,一看到它们,阿洛的眼前便快速闪过无数回忆。
“这个兔子,我记得八岁那年,不小心往上洒了饮料,我就丢进垃圾桶了……”
“我去垃圾桶捡回来,洗干净了。”
“这个手表,我放口袋忘记拿出来,被洗衣机泡坏了,也是你从垃圾桶捡来的?”
“……嗯。”
“还有这把梳子,不小心从窗台掉下去,摔断了,我就懒得下去捡……”
“我看见了,我下去了。”
“这支笔,是那次我们一起写作业,落在你这里的吗?”
“是。”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对于阿洛的询问,宁玄一应供认不讳,有问必答。
他记得这箱子每样东西的由来,有些阿洛都忘记了,可在他这里,那些记忆似乎从未消逝。
翻完这箱子,阿洛嗓子都有些堵,她抬眼瞅着他,忍不住道:“你这个家伙,还真是……”
男人默默回视她,眸光静谧,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阿洛抿了抿唇,突然抬手扑向他,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将宁玄扑倒在地上。
她紧紧抱着他,在他耳畔低喃道:“老公,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好不好?”
在这个承载着他整个年少时光的地方,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从来都属于他,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更久远的将来。
他们会是彼此的独一无二,是永远的不可替代。
宁玄将她抱起来,一只手搂着不撒手的小妻子,另一只手去拉床上的防尘布,防尘布下,是好好铺着的床单被褥。
男人哑声应道:“好。”
双人床有些小,年头也有些久了,睡上去都不能有太大动作,不然便会嘎吱嘎吱的响。
阿洛依偎在他有力的臂弯里,犹如丛林中的藤曼,缠绕着大树生长。
寂静的夜,伴随着黑暗中的虫鸣,在这一室老旧岁月的见证下,二人紧紧相依,至死不离。
*
第二天,阿洛吃了午饭才与宁玄驱车回家。
对于昨夜他们为什么跑去宁玄的老房子睡,还起的那么晚,家里几个人老人什么都没问,只是笑得一脸慈爱,餐桌上特意摆上好几道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