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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死于非命
    男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没钱,还是太实在了,说请我们吃饭,还真是请我们吃饭,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

    一人一碗牛肉面,外加两盘炝拌菜,一瓶白酒,就没别的东西了。

    男人自顾自的倒了杯酒,然后就看向我们,问我们喝不喝。

    我和李天全默契的摇了摇头,男人潸然一笑,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又到了一杯酒,不过这次倒是没喝,而是吃了口菜,压了压酒劲,便红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唉,我是个不孝子啊,一辈子妻管严,怕媳妇,看着媳妇欺负老娘,我都不敢管,一辈子都没硬气过,也没抬起过头,就tm当缩头乌龟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

    男人也仿佛是难得找到倾听者似的,也不管我们有没有在听,就喝了口酒,自顾自的哽咽道。

    “我爸走得早,我娘为了把我养大,木材加工场、工地钢筋工,这些她都做过,在我印象里,就没有他不能干的,终于,我娘熬出头了,我结婚了,也有了孩子,可是……唉,娘她也老了。老人就该享清福,可是我媳妇不孝顺啊!”

    男人含泪,艰难的喝下一口酒。

    “娘她岁数大了,耳朵背了,也跟不上时代了,不懂的就喜欢问,话也多了,啥事都想打听个明白,结果媳妇嫌她烦,天天和老太太吵,还有几次都动起手了,可我也不敢管啊!我tm就是个窝囊废,有几次我看到老太太拿着我爸照片,一个人抹眼泪!我……”

    男人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沅芷听得眼泪汪汪的,递过去几张纸巾。

    似乎老人们啰嗦,已经是常态了,好像很多老人都是如此,不过要是因为老人啰嗦而动手,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男人擦了擦泪水,哽咽着,“娘年前的时候积劳成疾,身体一直不咋好,我媳妇也总嫌弃老太太吃药费钱,去年冬天,他俩那天正好吵完架,我媳妇一生气,半夜就把老太太那屋的暖气阀给关上了,结果……唉!娘啊!儿对不住你啊!是儿不孝,没能让你您老享福!”

    现在正是午饭的时间,小饭馆里也有不少的人,男人突然嚎啕大哭着,也引得其他人看了过来。

    我怕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连忙给沅芷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慰一下男人。

    男人哭了几声,也渐渐的收住了情绪,不过却拿起酒瓶,嘴对嘴,狂饮好几口。

    等男人放下酒瓶,喘了几口粗气,沅芷则是小声的问道:“大叔,那这个被单怎么回事?对于您母亲来说,很重要么?”

    男人红着眼睛,自嘲的潸然一笑,“我们老家有规矩,儿子结婚,当娘的要亲自做一床被单,这样儿子儿媳就能过一辈子,可我那个懒媳妇?呵,她会个屁!这些年都没给我做过饭,现在老太太走了,我还得天天给她做饭!”

    男人气的直喘着粗气,流着眼泪摇着头,愤恨又满是无奈。

    “老太太听说孙子在国外找了个洋媳妇,她就坐不住了,生怕我儿子结婚没被子盖,夫妻不能到头,所以就托人买了一块苏州云锦,在她八十岁的时候,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一针一线绣出了这床鸳鸯戏水,当时老太太还说,时代变了,给孙子孙媳的肯定是最好的,所以就选了这块苏州云锦……”

    男人把装着被单的袋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许久,男人这才哽咽道。

    “没多久,老太太走了,当时被冻死在床上的时候,她就抱着这床被单,至死都没拿出来盖在身上。”

    沅芷递过纸巾,红着眼圈低声追问道:“那、那为什么要给老奶奶带走?不应该给你儿子么,这也算老奶奶所有的精神寄托吧?”

    男人潸然苦笑,重重的摇着头。

    “我也想留给儿子,毕竟这是他奶奶唯一的心愿,可我家那个傻娘们非说鸳鸯戏水太土了,刺绣什么的也老掉牙了,上不得台面,更配不上洋媳妇,还说现在年轻人都不用这种土老帽的东西了,都用国外的高级货……”

    “md!好大的口气!崇洋媚外!”

    一直没说话的李天全,终于压不住火气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国外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什么就高级货了?云锦,刺绣,这都是咱们国家文化遗产,上不得台面?tm的!放到国际上,这也是咱们国人的骄傲!”

    男人依旧是含着泪,重重的摇着头,“那傻老娘们哪懂这些啊?她就觉得进口货最好,所以这被单也被那傻娘们一把火给烧了,还说是老太太生前最喜欢,非要给老太太带走,而且和老太太有关的东西,也都被那傻娘们烧的干净,一张相片都没留下。”

    “唉,这不是给老太太带走了,而是她做贼心虚。”我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我放下碗筷,抬头淡淡的笑道:“老人因她而死,虽然不是有心,但也算是间接杀人了,不敢把老人生前的东西留在身边,也算正常。”

    男人身子稍稍一僵,泪眼婆娑的看了我一眼,但思索了一下,就轻叹了一口气,苦笑的点了点头。

    我依旧是淡淡一笑,快六十的人了,人情世故难道不比我清楚?

    只是这大叔自己不想承认,自己婆娘是做贼心虚罢了!

    男人哽咽的拿起酒瓶,一饮而尽,见我们都吃完了,男人就对服务生招了招手,叫过来结账。

    至于他那份面条,则是让服务生打包,说是带回去给自己媳妇,省的他回去再给女人做饭了。

    服务生打包好后,男人站起身,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再三郑重的道歉之后,也一步三晃的醉醺醺离开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我嘬了嘬牙花子,把目光看向了沅芷,“沅芷,以大叔邻居的名义,打电话报井,就说有歹徒入室抢劫,让警察赶快去大叔家里。”

    “嗯?”沅芷瞬间一脸懵逼,“报井?为什么报井?大叔家里出事了?”

    “不!不是他家里出事了,是这大叔一会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