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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大猫当奶妈 第132节
    乔安娜领着纳尔森,横穿过曾经的旧领地,到了东边的无花果树林遗址。
    草原更新迭代的能力极强,当初毁掉了一大片生态圈的大火,短短一年过去,便几乎再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零散分布在草里的、长满了青苔的焦黑树根,证明着乔安娜没带错路。
    乍一眼看上去,这只是一片寻常的草地,郁郁葱葱的青草格外茂盛,几棵新生的小树还不到半人高,在阳光下努力伸展着稚嫩的枝叶。草地正中,矗立着一大块‘岩石’,形状并不规则,表面高低起伏,攀满了纵横交错的藤蔓。
    纳尔森绕着‘岩石’转了两圈,凑近了一些,打量藤蔓之间露出的‘岩石’表面。青苔之下,呈现着铁元素氧化后的深棕红色。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忍不住伸手摸上去,再屈起手指,敲了敲。
    “锵——”
    空心的铁制品。
    纳尔森愣了愣,折回车边,找出随身带着备用的万用刀,费劲地清除起藤蔓来。
    那些细细长长的藤本植物非常顽强,他折腾半天,忙得满头大汗,虎口都要磨起水泡来,也只清空出小半个平面。
    不过足够了,通过这片平面,已经可以还原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容——
    这哪是什么岩石,分明就是一架坠毁的小型飞机!
    纳尔森这两天下来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震撼到极致,反而生不出什么心理波动了。
    他仰望着饱经沧桑的钢铁残骸,张着嘴,发出了呆滞的单音:“哇……”
    丹本来半躺半靠在乔安娜身上,跟乔安娜你一下我一下地按着小玩偶的肚子,玩得不亦乐乎。
    无意间,他朝纳尔森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便瞪大眼睛,坐直了身体。笑容从那张小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怔忪和迷惑。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纳尔森身边的残骸,眼里闪烁着奇特的光,嘴唇开开合合,蠕动半晌,喃喃吐出一串音节:“……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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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卡拉巴斯侯爵是童话《穿靴子的猫》中的男主角,靠猫走上人生巅峰。
    第144章 、一百四十四只毛绒绒【二更】
    作者有话要说:  2020.6.8修文,没有重写,只在原版的基础上添了些细节,可不重看
    丹说的像是英语,?又不完全是英语,语调末尾带着奇怪的转折,是一种乔安娜陌生的口音。
    但因为世界各地绝大多数语系中对母亲的称谓都大同小异,?所以乔安娜听得出来,丹喊的是‘妈妈’。
    她一开始条件反射性地以为丹是在叫她,?应了一声,温柔地问:“怎么了?”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了——丹并没有看她,?一双眼睛越过她的后颈,?聚焦在远处。
    况且,?她从没听过丹这么叫她。小朋友要么用从辛巴那学来的、小猫般的咕噜声喊她“妈咪”,要么用纳尔森教的单音节单词、喊她“妈”。
    乔安娜顺着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纳尔森,?和纳尔森正打量着的飞机残骸。
    纳尔森把攀附在机头外壳上的藤蔓扒掉了一部分,?驾驶舱部位的破损口露了出来,黑洞洞的,仿佛一张诡谲的大嘴。
    乔安娜的思绪回溯到一年多前,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无花果树林,?她带着流落草原不久的丹小朋友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一个人划燃火柴,抛进驾驶舱。
    星点火苗“腾”地蔓延开来,?火焰直冲而出,那么明亮,?那么刺眼。
    再然后就到了火灾结束,她带着丹回到一片焦土之中,只觉满目疮痍。彼时飞机已辨认不出原形,只有机头的破洞一如既往,沉默而狰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企图照亮其内部的光源。
    “妈妈。”丹又喊了一声,顿了顿,换成一种更加近似孩子撒娇的叫法,“妈咪?”
    乔安娜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回忆,很快想起来了。
    ——一年多前,刚捡到丹时,小朋友成天啥都不管,就光带着哭腔一迭声喊妈妈妈妈,听得她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也就是说,故地重游,丹又想起了亡故的生母?
    ……她还以为他早已经把这些事忘光了呢?
    光是想像一下小朋友会有多难过,乔安娜的心就揪了起来。
    她凑过去,用鼻尖碰了碰丹的脸颊,试图借此给他些许安慰:“别想了,都过去了,乖。”
    湿润冰凉的触感吸引了丹的注意,他把目光转回来,看了乔安娜一眼。
    让乔安娜意外的是,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平静,看不出多少伤心和悲戚,只是有些怔怔的,连带着反应都慢了半拍,仿佛正置身在一个虚幻的梦中。
    他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发了一小会呆,终于,脸上除了迷茫,还冒出了几分困惑。
    丹再次扭过头去看飞机残骸,两条小眉毛向中间聚拢,打成写满了问号的结。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独自处理不了,于是本能地向乔安娜求助。
    可惜他稚嫩的小脑袋瓜不容许他想明白,也不支持他把自己的疑问准确表达出来。他支支吾吾,连比划带描述,半天说不明白,急得都快哭了。
    乔安娜善解人意地蹭了蹭他的脖子,轻声安抚:“嘘,别着急,我懂了。”
    其实很简单,幼儿尚未发育成熟的大脑让孩子们有着金鱼般的记忆力,绝大多数事情转眼就忘,但当一个情境足够具有震撼力,同样能留下永久性的深刻印象。这‘印象’,也许是一段对话,也许是几个动作,也许只是一幅定格的画面。
    飞机残骸让丹回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场面,与这场面绑定的是生母永远地停留在飞机里的记忆,所以他本能地喊出了埋藏在潜意识深处里的称呼。
    可这并不是连贯的记忆,没有前因后果,显得非常突兀。他被搞糊涂了,思绪混淆,难免晕头转向。
    乔安娜把解决问题的方法告诉丹:“实在想不通的话,先把它放到一边吧,别想了。”
    口头劝解无效,她按响毛绒玩偶,总算成功分散了丹的注意力。
    花豹妈妈边用玩具逗着小朋友玩,边愁眉苦脸地暗叹了口气。
    说实话,丹还留有坠机事故的记忆,是好也是不好。好就好在将来哪天有机会,他也许可以通过零星的记忆寻回尚存于这世上的亲人;不好在……除了前面那点好处外全是不好。
    她不知道丹触景生情,想起了多少尘封的往事,但她宁愿他一点都没想起来,就当一个平凡普通的孩子,回归社会,被正常家庭收养,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长大。
    乔安娜越想越气,忍不住抬起头,狠狠地剜了纳尔森一眼。
    归根究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怪!他!
    安安心心接了意外之财,低调暴富它不香吗?为什么非要多事,来蹚这趟浑水?这下倒好,让小朋友回忆起童年阴影了,之后说不定还要做心理疏导,节外生枝出一堆大小麻烦。
    纳尔森正好从飞机残骸旁边转身往回走,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
    他回到车边,放好工具刀,拿出毛巾擦擦手,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向知情者确认:“丹是因这架飞机失事被你捡到的,对不对?”
    乔安娜心情很糟,实在不想理他,决定当做没听到。
    纳尔森又问了几个问题,各种旁敲侧击,都没得到答复。
    他脑子里也乱得很,没心思更没空闲跟乔安娜耗,便做出了一个正常人意外发现事故现场后会做出的决定——找人来帮忙。
    之后的半个月内,乔安娜的旧领地空前热闹了起来,各式车辆来来往往,人们围在失事的飞机旁,打扫、检阅遗骸,试图调查出事故的真相。
    调查空难,最先的着手点自然是黑匣子。这架飞机上的黑匣子,一个不翼而飞,而另一个在坠机过程中已经损毁,失去了应有的参考价值。
    无奈,必须转而从其他方面入手。
    可又谈何容易?事故发生后,飞机往往会在坠毁的途中起火,这架飞机也不例外。当初被火焰洗礼了一轮,又暴露在露天的环境下,经历了这么久的风吹日晒雨打,遇难者的遗体都只剩下一些没烧化的焦炭般的碎骨,更别说其他线索了。
    至于地面电台的航行记录……当地有大部分地区都是原始落后的牧区,很少会有航线从上空经过,加上有关部门管理松散,往年的出入境信息已无从可考。
    能走的途径都被堵死,正当大家倍感棘手之时,第一个发现事故现场的报案人又站了出来,主动提供了一些疑似遇难者遗物的财物。
    据他所说,这些东西是他在飞机遗骸旁捡到的。
    他是这么努力地配合着搜救人员的调查,可惜,作用不大——手表是昂贵的名表,但并非独家定制,全球每年能卖出几万块,总不可能一一找买家询问。袖扣和领带夹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会傻乎乎地往这些东西上写名字,指纹也提取不了,无从得知它们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调查困难重重,到最后也没有确切的结果,只好登记备个案,不了了之。
    出于多种因素考虑,纳尔森没向搜救人员透露丹可能是这场空难的幸存者,不过早就知道丹存在的人都心照不宣。
    毕竟么,以小朋友那两条小短腿,从遥远的城镇独自跑到茫茫大草原上走失太离谱了,倘若建立在空难的基础上,那么关于他来历的一切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当然,新的疑问也会随之出现,比如:一个小小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从飞机坠毁和之后的大火当中活下来的?
    得有多‘好’的运气,才能碰上概率是百万分之一的空难,然后再成为那千里挑一的幸存者?
    这事一度成了安吉拉所在的据点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最终结论总会不知不觉从科学转向迷信——“一定是娜雅的庇护。”
    话里的娜雅,一半指传说中的豹之女神,一半指他们曾救助过、并根据对方的传奇事迹赋予了豹神名字的母花豹。
    乔安娜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晋升成了‘神明的化身’。这些天,纳尔森的主动报案和正规救援队的到来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变成花豹后,她延续了曾身为人类留下的许多习惯,其中一些不那么适合野外生存的——比如挑食不吃内脏和脂肪——在她受过教训后强行改掉了,而另一些不影响、甚至有利于生活的,至今保留着。
    在没跟人类社会频繁接触之前,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直到纳尔森在安吉拉和男志愿者的陪同下带着丹来找她,她首次不隔着笼子与人类面对面接触的那一天。
    被两杆枪如临大敌地指着的时候,乔安娜蓦然间意识到,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在人类眼里,她是一只食肉猛兽,是非己种族的异类。
    她如果过于人性化,做出太多花豹不会做的事,人们会觉得她很奇怪。
    人类觉得一只动物奇怪,和动物觉得另一只动物奇怪是不一样的:动物觉得另一只动物奇怪,那就仅是‘觉得’,即一个普普通通的主观看法;而人类觉得一只动物奇怪,不会单单满足于‘觉得’,还会感到好奇,以至想要追根溯源,把奇特的现象研究透彻。
    简而言之,她可能会被抓住,关进笼子里,被迫接受乱七八糟的实验。
    乔安娜可不乐见这种情况,所以得知纳尔森为了调查空难报案之后,她就开始焦虑了,做梦都在担心会有人来抓她。
    不管怎么说,是她把遇难者的遗物带给纳尔森、又将纳尔森领到了空难地址的。这一系列行为目的明确,对一只花豹而言,太异常了。
    乔安娜又后悔又懊恼,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整只豹都消瘦了一圈,最担心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
    她有些拿不准主意,悄悄摸到飞机遗骸旁的搜救现场去探听消息,正巧听有人在说,纳尔森把遗物都交公了。
    乔安娜:……
    这人是个大傻子,没救了。
    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只毛绒绒
    送出去的东西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怕乔安娜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归根到底也无计可施。
    要怪只能怪她识人不清,没趁早看出纳尔森不仅是个书呆子,?还是个千年难遇的死脑筋——到手的巨款都能扭头再转手送出去,这世上估计也没谁了。
    乔安娜在搜救现场附近逗留了几天,?一直没蹲到纳尔森和丹,被好奇心和紧迫感搅得寝食难安,?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出击,?离开旧领地,启程前往曾给她治伤的据点。
    有雨季的河流充当定位,虽然路途漫长走得有些费劲,?但她还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正赶上巡逻队驱车返回,?车上载着一只被捕鸟网缠住了腿、在饥饿干渴的折磨下奄奄一息的水羚。
    因水羚是在巡逻期间突然发现的,随车带着的小笼子装不下它庞大的身躯,志愿者们没有办法,简单麻醉后就直接把它塞进车里拖了回来。等车停稳,?几个人陆续跳下车,有的抓角有的抓蹄子,喊着口号协力把水羚抬下车,?等着留守据点的其他工作人员把充当担架的推车推过来。
    ‘伤患’一路下来都表现得很顺从,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突然爆发,克服了麻醉药效和体力透支的双重压力,猛地一蹬腿,翻过身站了起来!
    它是一只成年的雄性水羚,即使被还没清理干净的网子限制了行动,?近两百公斤的大块头和头上尖利的长角也还是不可忽视的强力威慑,在它跟前,两米高的人类壮汉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