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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小命如何保住了。

    但即便如此,这个看上去爽朗干练的女孩,还在为钟成凤而忧心忡忡,甚至有几分优柔寡断。

    这个中原委,已经不必多说了。

    梅梵瑙深深看了她一眼,握着刀说,先上楼吧。

    方媛媛告诉他,白清已经和钟成凤反目断交了,可是在生死攸关,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怕是连钟成凤的亲爹亲妈,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复杂到当事人都解释不清,当执念与感情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便更加纷乱。

    梅梵瑙摸了摸裤兜,心说:还好带了几个雷火符,卜星还没回来,这东西也可以先支撑一会儿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白清鼓起勇气,狠狠咬了一下苍白的唇瓣,心一横,不如我们分头排查吧?

    这时,一缕黑发从墙缝里直接穿了出来,瞬间变得如尖刀一般向白清和梅梵瑙冲了过去!

    她躲闪不及,尖叫了一声。

    梅梵瑙猛然回身躲开了偷袭,顺便一刀斩断了章鱼爪一般灵活的黑发,保全了白清的小命,那黑发好似能感受到疼痛一般,疯狂地钻进了墙缝,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黑发也顺势就跑,倒是机灵。

    他说:你看见了吧?还想分头排查吗?

    白清一时答不上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幻灭。

    你在想什么?梅梵瑙说,是不是在想,你们的关系再差,钟成凤也不可能会杀你的?

    前路危机四伏,二人踉跄着摸索。

    平日里梅梵瑙嬉笑,但此一时说起真话来也分外真实和扎心,他嗤笑了一声:钟成凤变成这个样子,不单单是邪物的缘故,也有她自身的执念,执念太深,容易入魔,从而心性大变。

    白清愣住了,许久之后,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她说:不会的,我从小就认识她了她是被欺负了

    梅梵瑙站定了看着她,一时哑然,对于白清的自欺欺人和痴傻执着,他完完全全能够共情,心下猛地酸涩了起来。

    就好像牙龈发炎了一般,人总是忍不住去按压几下,从痛苦中获得一星半点的快.感。

    在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里,爱慕之人的一个眼神,都足以令动情之人赴汤蹈火。

    明知痛苦,义无反顾。

    梅梵瑙忽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世,他为一个人逆天改命的时候。

    地府看破红尘的黑白无常也无语凝噎,许久后,如是评价他

    痴儿。

    梅梵瑙眼眶不易察觉的红了,他声音艰涩,说:白清,我提醒你,钟成凤不爱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一旦

    我不会走。

    这个姑娘回答得那样笃定,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撼动的坚毅。

    梅梵瑙:

    他狠狠捏了捏拳:好!你跟紧我,一起去找她!

    这时,二楼柔软的地毯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脚印,正好出现在他们前方。

    白清揉了一下眼睛:是我眼花了吗?刚才还没有。

    下一秒,脚印向前蔓延,看那形状大小,很秀气,应当是个女孩子的脚印。

    白清看不见,但梅梵瑙的阴阳眼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纤瘦娇小,正是已经成为魂魄的前台小姑娘。

    谢谢你。梅梵瑙心下一暖,招呼道,白清,我们跟着脚步走。

    脚步缓缓延伸,直到一个虚掩着的房门口,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见了404号房间牌,可这明显是二楼

    没错了,就是这里!梅梵瑙从兜里摸出了雷火符,与此同时猛地向前一脚,砰地一声大响踹开了房门。

    钟成凤!白清大叫了一声。

    屋内的景象,简直令人无法直视,无数具躯体纠缠在一块,上面都死死缠绕着黑发,宛如绳索一般将所有人串连在一起。

    淫.乱脏污,分外可怖。

    很明显,那些赤.身.裸.体的人已经丧命了。

    所有人的中间,躺着同样一.丝.不.挂的钟成凤,此刻,她正一脸病态的餍足,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的尸体狂欢。

    白清看清这景象后,竟受不住了一般干呕了起来。

    她泪水直涌,哀求道:你看看我,你醒一醒啊!

    你们来了?钟成凤长发如蛛网,已经完全不可控了,正在不断向四面八方生长,她已经神志不清,不知羞耻了,何其淡定自若,要和我一起吗?

    不嫌害臊。梅梵瑙痛斥了一声,你这邪祟作风太混乱,就算吸人阳气勉强苟活,也难以长久!你在造杀孽!

    钟成凤坐起身来,猛地尖叫:闭嘴!

    她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癫狂:什么杀孽,我在积德!我吸了阳气,我吸了又怎么样?你们谁能阻止我只有和大家在一起,我才会感到我活在这个世上

    你疯了。白清双拳紧攥。

    只有用美貌不断的吸引人,我才能感到,这个世界是需要我的!没有人会抛弃我了!钟成凤突然发狂,发丝狂舞着向他们冲来,尖叫声极其凄厉,你们和我一起吧,我们永远都别分开!一起吧

    砰砰砰!

    接连三声,三道雷火符掷出去,短暂击退了那些灵活的发丝!

    但是令梅梵瑙感到猝不及防的是,那些头发得到阴气滋养,源源不断地生长着,眨眼的光景,便又向他们冲过了过来,这次来势更加凶猛,宛如狰狞鬼手

    他拽住了白清:跑!

    谁知一回身,梅梵瑙结结实实撞进了一人的胸膛,那人一手甩出了一个不明物体,另一个手握着鞭子,却还是用小臂将人揽紧了,低笑道:果然没有我不行吧?你应该乖乖当我的卜家少奶奶。

    卜星!他一喜。

    哎哟!那个被甩出去的东西一叫。

    不是别的,正是无辜白莲花江宵本宵。

    钟成凤瞬间就要疯了:哥哥!

    卜星不停留半分,离魂铁鞭猛地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便抽断了那长得不像话的头发,尸体噼里啪啦四处乱滚!

    啊啊啊钟成凤挨了一鞭子,痛得惨叫。

    但她一刻不停,顾不上自己胸口鲜血直流,连滚带爬过去抱住了狼狈的江宵,比自己受伤还要痛苦万分,心疼到大哭起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宝贝,你受伤了吗

    伸手一摸,满手猩红。

    江宵很虚弱,他的生命似乎正在飞快消耗。

    你要问他。阴恻恻瞪了一眼卜星。

    卜星虽中了狐狸精的爱情咒术,但是捉邪祟时,可谓是一丝不苟,威仪大振。

    他冷眼看着钟成凤,薄唇轻启:钟成凤,你醒醒吧。

    我醒什么!?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你们管不着!我爱他,我爱哥哥,我爱江宵她癫狂地叫喊了起来,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是吗?卜星眸子一眯。

    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条毛发衰败的狐狸尾巴,向前一丢,血淋淋的横在他们面前:即便知道江宵从头至尾都在利用你?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梅梵瑙也愣了一下:原来江宵才是

    疯狂到失去人性的钟成凤,真的只是一个被附身的傀儡。

    那尾巴已经有一部分腐烂了,好像从死了很久的狐狸身上切下来的。

    钟成凤心痛到眼前发昏:不

    看来你不单单是□□控,你是在心甘情愿的配合啊。梅梵瑙忽地醒悟,只觉得这个姑娘疯得彻底,他究竟好在哪里?他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还出来作乱的邪祟,让你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你造下孽果,下辈子可是要当牛做马入畜生道的!

    卜星也嫌恶地道:他糟蹋你的身子,去迎合无数个人,让你生病痛苦,让你丧失尊严

    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借用你的身体去吸阳气,勉强苟活,你竟然心甘情愿?

    闭嘴!!

    钟成凤嘶哑大喊了一声,紧紧抱着已经无法维持正常体力的江宵,哭腔大骂道:你们不懂你们从来都不懂

    我我是小三生出来的孩子,哈哈,我爸是个家暴狂,我妈是个风月场下来的陪酒小.姐,他们生出了我,让我从小受到街坊邻居、老师同学的冷眼,他们说,婊.子生出来的,一定是个小.婊.子,哈哈哈

    她又哭又笑,涕泗齐下。

    我不怕别人怎么说我,我只想要爸爸妈妈爱我可是没有。钟成凤似乎也觉得自己活得可悲,惨笑了一声,没有!他们把我当成累赘,殴打我,辱骂我他们不想承认我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爱我。

    梅梵瑙愣住了。

    卜星皱起了眉,竟有一丝理解她为何扭曲成这副样子。

    我好不容易遇到江宵,他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让我不要再酗酒了,他给我热了一杯牛奶。钟成凤怀抱着气若游丝的江宵,万般依恋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卜星的感情细胞有些迟钝,他不理解,就因为一杯热牛奶?

    钟成凤笑了起来,很满足:对,就因为一杯热牛奶而已。我爱他。

    在这一片惊人的惨状里,白清双目圆睁,愣愣地望着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爱,满心勇气的闯进这鬼宅,谁知她并不是英雄。

    瞥了一眼气若游丝的江宵,见惯了邪祟的梅梵瑙已经不屑一顾。

    他说:所以,你知道江宵是个早已丧命的邪物,却甘愿为他做尽疯狂的事。

    是。

    她笑了,满脸泪痕地笑了:我不怕这些,只要我付出,他就有衣服穿,有饭吃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卜星看着钟成凤有恃无恐的样子,微微有些疑惑,正要抬手挥鞭,便被梅梵瑙握住了手腕。

    梅梵瑙对他摇头,说:没用的,就算你打散了江宵的肉.体,他还是可以再寻找傀儡。

    卜星一时迷茫。

    我有个惊人发现,我闻到了香灰了。

    便见梅梵瑙拍了拍手,又吹了声口哨:冤死的大哥大姐们,罪魁祸首就在地上躺着呢,动手吧?

    那些歪七扭八的尸体忽然集体动了起来。

    江宵吓得惨叫。

    钟成凤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急忙扑上前去:不要!!!

    但是晚了,暴走的尸体已经将床板掀了起来,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土塑狐仙像,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贡果和一个插着三根香的香炉。

    钟成凤为了让江宵活着,居然还给他立了像,每日供奉香火

    好像将那邪物当成了她的信仰。

    连淡定的卜星也禁不住摇头叹息:疯得彻底。

    在钟成凤狂乱的尖叫声里,尸体们将土塑像砸得粉碎,香火瞬间就断了。

    江宵断了气,人形眨眼不见,成了一具瘦小腐烂的狐狸尸体,它已经死去很久了。

    因自己的执念破土,又因钟成凤的执念而活。

    天道轮回,如今终于彻底魂飞魄散了。

    不!!!

    钟成凤抱着狐狸尸体,哭声撕心裂肺。

    她几乎哭得断气,不断重复:江宵,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求求你!你别离开我,江宵!!我为了你,什么都情愿,我爱你啊我只想得到爱而已啊

    不知为何,面对已经疯魔的钟成凤,梅梵瑙深深叹息了一声。

    执念太深,伤人伤己。他轻轻道。

    世界恢复如常了。

    卜星的恋爱脑也彻底清醒过来,接下来的事情,有警方和专门的玄学组织来处理。

    梅梵瑙看着Freedom有序疏散的人群,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卜星,竟有些遗憾,笑问:醒了?

    他点头。

    醒了好,那我先走了。梅梵瑙觉着浑身疲惫,钟成凤对爱的痴狂实在是疯魔到他也觉得疲惫。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卜星攥住了他的手腕:别走,我有话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结束啦!

    不知怎么,写完了终成疯的钟成凤,回想一下自己和身边的人,感觉很多女孩子对爱情都特别执着特别认真,付出、牺牲、改变

    做出的努力简直数不过来,但最后却无法得到等价的爱意,身陷囫囵,越是如此,越是渴求爱。

    爱别人,随时都有可能患得患失、身心俱疲,可是爱自己不会。

    希望姐妹们可以永远坚定的爱自己,而不是被爱意蒙蔽双眼。

    啊,写完这章感觉有点淡淡的忧伤(烟)

    为了改变悲伤的气氛,我决定循环一晚上的土味歌: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狗头保命)

    第22章

    手腕让人一握, 身子有些虚弱的梅梵瑙不由自主向后踉跄了一下,差点又撞进卜星怀里。

    他眼睫微微一颤,随后看向了对方, 略微拉开了距离, 说:什么事?

    卜星如今连眼神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像从未有过昨夜热烈的爱意。

    清高冷峻得宛如皑皑山上雪,令人不敢逼视,不敢亵渎, 任凭谁看了一眼, 都得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