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去逛街的时候猛然发现的那个线索吗？新开的街道上面明明都应该是一个样式的牌匾，但有那么三家在右下角添上了一朵小花。”蓝月儿提醒。

    花岫云说，“当然记得。之后我们不是又去了当铺一趟吗，你在那里捡到了账本之后，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六哥。对了，那账本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

    “这个等一会儿再说。”蓝月儿一挥手，“我想说的，就和桔梗花有关。京城里面有一个人格外喜欢桔梗，那个人就是老王爷。九幽查到了一点东西，那家当铺和老王爷也有关系。”

    “老王爷？”花岫云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怎么会是他？不，我早应该想到可能和他有关的。”

    蓝月儿提前已经预想过了花岫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和老王爷有关后的一系列反应，震惊、不解、疑惑皆有可能，但总不至于这样的反应，好像是提前已经得知，但一下子被人说出来似的。

    她预感其中另有隐情，于是赶紧问，“怎么了，你是知道什么吗？”

    花岫云却不说，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蓝月儿有点着急，“这件事情很重要，我们已经查到或许和老王爷有关了，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就赶紧说出来吧。”

    花岫云咬了咬下唇，眉头轻蹙着，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她深呼吸了几口，内心又做了了一番剧烈的挣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塌下了肩膀。

    “月儿，”她的语气莫名沉重，“不是我故意对你有所隐瞒，只是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不是你已经查到了这个份上，我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哪怕她现在已经……我也肯定是不会说的。”

    蓝月儿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没事，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会轻易跟外人说的，你相信我。”

    花岫云看了她一眼，“她天生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这点你之前应该知道的。”花岫云说。

    蓝月儿点头，听她继续往下说。

    “好几年前的有一天，具体我也记不清时间了，总之是个傍晚，天已经快黑了。她突然找到我，拉着我的手就往街上走，神神秘秘的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长长见识。当时我压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稀里糊涂的就跟她去了。直到到了她说的好地方，我才知道竟然是春满园。”

    蓝月儿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春满园，不就是和祈秀楼差不多的地方吗，只不过祈秀楼是最近才开起来的，春满园在前些年京城里面可谓是一枝独秀。

    “她一个女子，竟然拉你去这种地方。”蓝月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那老鸨会放你们进去吗？”要知道，那种地方可从来只招待男客。

    “只要钱给够，谁管你是男是女？”花岫云低垂下了眼帘，“当时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拦着她，还跟她一起去了。她说的是带我去长见识，可真的进去之后，还没进屋里就被脂粉气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我说要不然算了，她偏不，非要去那些姑娘们的屋子里面坐上一阵子。”

    蓝月儿摇摇头，都是女子，她突发奇想去那种地方也就算了，喝喝花酒也罢，竟然还想上楼。

    “那之后呢？”蓝月儿问。

    “我跟她在楼上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有家里人找来说玉儿身子不太舒服。那时我已经搬到乡下去住了，只不过带着玉儿来京城小住上几天，身边伺候惯了的人一个都没在。我无法，就先回去了一趟，发现玉儿没事之后又回来了，毕竟不能真的只放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花岫云脸上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来，眼底之中还有几分悔恨，“如果早知道那个时候玉儿没什么大碍，只是睡多了魇住了，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她一个在那种地方待着的。我去找她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问老鸨，老鸨推说她已经一个人回去了。我见老鸨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就知道她在说谎。还是刚才屋子里的姑娘小心翼翼叫我过去，告诉我我走的那一阵，她说屋子里面太热，下去透透气，结果刚巧来了个客人，就把她当成花满楼里的姑娘给带走了。”

    蓝月儿已经被这件事情的迷幻走向惊讶的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就这么短的时间而已。”

    花岫云苦笑，“是啊，就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蓝月儿后知后觉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这个客人是什么来头，杜姑娘明明是已经付过钱的客人，她竟然还敢这么做，就不害怕你闹到官府里面去吗？难不成，他――”

    蓝月儿本来想说难不成那个人是什么官宦子弟，老鸨根本惹不起的人物，却没想到花岫云竟然点了点头，“是，你猜的没错，那个人就是老王爷。”

    她说完之后脸上一片苦涩，“当时我真的被吓蒙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那是老王爷，风流好色的名声在外，她落到了老王爷的手上，能有个好吗？”

    蓝月儿也为之紧张了起来，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花岫云说，“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过去找你。但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要找你也只能是第二天。一个晚上的时间，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蓝月儿点点头，确实，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人被平安无事带回来了，但杜姑娘的清誉也算毁的差不多了。

    “那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办的？”蓝月儿忍不住问道。最起码之后的好几年时间里面，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花岫云说，“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我知道第二天找到你也来不及，但其他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和老王爷抗衡，所以最后想到的办法也只能试试能不能偷偷溜进皇宫了。只不过我刚刚跑出花满楼，就看到了一群人从门口路过。他们谈论到了宫里的吃食和舞娘，我就猜着他们是不是刚从宫中出来。我随便拦住了一个人问了几句，他说是陛下在宫中宴请今年的进士，宴会才刚刚结束。”

    “进士？”蓝月儿他有点惊讶，没想到花岫云跑出来就刚刚遇上了从宫里面出来的新进士。

    “是。”花岫云点头，“我那个时候也是胆大，拉着刚才问话的那个人就跑到别处，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我想让他谎称有东西落在皇宫里了，要进去取一趟。宴会刚刚结束不久，宫门肯定还开着。”

    蓝月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停顿了半晌才忍不住说道，“这，你这想法也太大胆了些。就算那个时候宫门还没有关闭，也肯定不会放你们进去的。”

    花岫云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想去试一试而已。那个随手被我拉过来的是个好人，虽然知道我这想法不切实际，但还是跟着我一起去了。”

    蓝月儿已经知道结果，他们肯定没有被放进去，否则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我们在门口被拦住了。我本来想放弃，但那人说要和我去见老王爷，把人给要回来。我当时大惊失色，和他解释了半天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说这些他已经知道，不用我再多做解释。”

    蓝月儿刚刚才舒了一口气，现在那口气又被提起来了。这种想法好像并不比夜闯皇宫高明多少？

    “难不成你们还真的去了？”蓝月儿忍不住问。那只是一个刚刚及第的进士而已，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拿什么和老王爷谈判？

    花岫云点点头，“我们真的去了，而且把她要回来了。还好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蓝月儿这下子可真的是震惊到不行，“要回来了？你们是怎么把人给要回来的，用什么筹码换的？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

    花岫云摇头，“是他一个人进去找的老王爷，我当时根本在外面不敢进去。我不知道他拿什么和老王爷换的，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把人带回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我问他的名字，他说自己叫林山。可过了一段时间我让父亲去找这个人，父亲却说那年的进士里面根本没有叫林山的人。”

    蓝月儿的记忆之中也从来不见有这个人，“他给了你一个假名字。”

    花岫云苦笑了一声，“是啊，所以过了这么些年，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当年在屋子里面到底和老王爷说了什么，我也一概不得而知。”

    蓝月儿的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院子里面阳光依旧明媚，雀儿不知疲倦地唱着歌，但不知道为什么，那阳光照到身上却不如刚才那么暖和了。

    “没事，他既然那么做了，肯定已经想好了要接受后果。杜姑娘没大碍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蓝月儿拍拍花岫云的肩膀，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但发现现在很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