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男神出世
老人家哆里哆嗦地把肉团打开一个口子,“嚯”得一条小腿伸了出来。
老人又被着实吓了一跳,原来肉团里包着的是一个胖娃娃。
她三下五除二把肉团打开,把娃娃剥出来,是一个胖乎乎的孙子。一露面这娃娃就大声地哭起来,“饿啊、饿啊……”的声音响彻院落。
声音洪亮而有穿透性,甚至院外经过的行人都被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所震惊了。
这是怎样一个娃娃?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
等顾老师回到家,二儿子已经吃过奶安静入睡了。
他没有多少喜悦,媳妇也有些失望,她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老大已经是儿子了,多一个小子多一份负担啊。
一家人靠顾老师一点微薄的工资和家里几亩薄田都吃不饱肚皮,如今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
只是奶奶亲孙子,她很高兴——看来顾家的香火旺盛啊。
顾老师是顾老爹五十岁赌钱赢回了顾老娘,顾老娘四十几岁才生下顾老师,是人们常说的秋瓜蛋子。
如今,儿媳妇一口气生了两个孙小子,自然乐坏了爷爷奶奶,他们也自然不会为一日三餐犯愁。
这个以奇特的方式出生的婴儿就是顾海平。
他从小就聪明胜过常人,尤其懂事。
面对窘困的家庭,他很早就懂得父亲的不易和母亲的艰难,他在初中毕业时,以他优异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地区重点高中,但他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选择了考师范学校。
三年的师范出来,顾海平和父亲一样在一个破旧的乡初中任教。
他把得到的几个有限的工资全部交到了父亲的手上,他为自己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而自豪。
但面对破烂的院墙、简陋的教舍、贫乏的生活内容,他也委屈。他深信自己不是这个环境中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完成“鲤鱼跃龙门”的壮举。
他一边教初中班还带班主任,一边自习高中课程,三年后的一天,他找到了校长,提出辞职。
校长很是不解:当时能有一个固定工作,能领国家工资,那是无上光荣的一件事,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顾海平一脸平静,他说:“我要考大学。”
校长说:“考大学和教书有啥个冲突?你一边考一边教书,万一考不上还有这份固定工作保底啊。”
顾海平淡淡一笑:“谢谢您!我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考上,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全力以赴学习半年,然后考上大学,除了考上我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他要为他的人生拼一把。顾老师对着这个向来乖顺听话的儿子只有叹气的份。他以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对于他已经是一个值得庆幸或者骄傲的事了。
偏偏儿子不把这他这寄托了一生的事业当回事。
他被深深地伤害了,儿子的不甘平庸和冒进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儿子居然是看不上这份工作,看不起他做了一辈子的这份事业。
对于顾海平的选择,顾老师已经没有了可以阻拦的勇气和力量。
他在担忧中期盼着儿子可以如愿以偿地能够金榜题名。
顾海平进了前旗的补习班,他只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他要在这半年时间里来一次飞跃。
他信心十足,他已经自习了三年,再熟悉高考的流程就万无一失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虽然对都是大部分考生而言它是“黑色七.七”,但对于顾海平,那是一个要展翅高飞的雄鹰眼里碧蓝的天空。
顾海平信心满满地走入考场,他要在他孤注一掷的人生抉择上书写下辉煌的一笔,他要给自己委屈了的人生轨迹来一次颠覆。他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那一年的七月圆了顾海平的大学梦。
那一年的金秋时节,他拿着简单的行囊来到内-蒙古医学院的中医系报到了。
这虽然不是他的第一志愿,但至少是他自我发展的第一个战场。
他意气风发地报到、注册、入学。
从年龄上讲,他比别人大了一两岁,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为父母分忧几年,为一家子的生计奉献了几年。
他不为失去了几年的岁月而蹉跎,他有了别人没法经历的生活和心理历程。这是他日后人生走向成功的积淀。
他成了中医系一个生机蓬勃的人物。
他凭着自己在师范学校学来的文艺基础和健康的体魄,他当上了中医系文艺部部长、体育部副部长、学生会副主席,每一次文艺汇演都有他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的精彩表演;每一次运动会他都榜上有名,几项体育竞赛项目的学院记录是他打破并保持。
他成了系里甚至院里的名人。
他的学习自然也不错,成绩优秀。
中医系的课程和临床医学也就是西医课程比起来,分量上自然是大相径庭了。
真是常常说的,中医的学习靠悟性,西医的学习靠经验。
顾海平的学习能力和他智慧的脑袋令他轻易地就优于常人。
他总是那么精力充沛,样样事情都做到极致。
班里一个叫张菲雨的女生对他颇有意思,张菲雨的家境很好,是呼市本市人,从小优越的家庭环境给了她一份清高孤傲的性情。
她像一位骄傲的公主光临寒舍看上一个才高八斗但一贫如洗的穷小子一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开始了和顾海平的恋爱。
顾海平从开始就被现实的悬殊所困厄,他有一种要用自己的才华换来满堂富贵的憧憬。
他小心呵护着这份对他可以证明自己优秀并且值得公主爱恋的爱情。
但一次的事件让顾海平冷静了自己的内心。
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中午,张菲雨说自己一把精致的瑞士刀丢在了上午活动的广场,央求顾海平去帮她寻回来。
顾海平望着天地之间望不透的雨幕,他心里多少有一些悲哀,为了这份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暂且辛苦了这一次。
他骑起自己有点寒酸的破旧自行车,一头扎入雨里。
身后是张菲雨和宿舍姐妹兴奋的欢呼声。
顾海平冒着大雨在广场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哪怕是一根鸡毛的影子,广场被大雨清洗地比干净人家的灶台还要干净。
他用手不停地甩掉扑面的雨水,眯着眼返回宿舍,整个人成了一只真正的落汤鸡。
当他湿淋淋的出现在张菲雨面前时,看到了张菲雨一张满足和炫耀的脸,他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安和疼惜。
同宿舍的女同学反倒为顾海平递了热水和毛巾。
更加叫他崩溃的是听到张菲雨说:“你刚走,我就在包里找到了那把刀具,你白白跑了这一趟。”
顾海平看着面前这张并不怎么漂亮但修整精致的脸,他的心底的卑微灼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事后得知:原来,她一直拿自己和她同宿舍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比,她说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而和同学打了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就把他置身危险而不顾。
她和人家比家境、比身材、比相貌……最后比起了男朋友。一切都在攀比中发展了起来,本不该有他顾海平什么事,为了比过人家,张菲雨拉优秀的顾海平做了她的男朋友:他虽然没有对方男朋友的优越家庭,但他温和、阳光、帅气、成绩优异,这一切多少可以满足她随时膨胀的虚荣心。
这一场暴雨的肆虐和心灵的蹂-躏令他这么多年积累的自信和强健的身体双双垮塌。
他昏睡了几天几夜,在同宿舍同学的照顾下,他慢慢恢复了元气,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阳光、快乐,他收敛了锋芒,他又一次思考了人生这个宏大的命题。
他的路在哪里?他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环境?他需要怎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