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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9)
    可唯独在私下之时散发的习惯从来没改过来,这一点萱城是感同身受的,因为他也经常披头散发,只不过他是因为要遮住某些人的目光。

    可苻坚的散发是为了什么。

    苻坚。萱城叫了一声。

    他又不懂礼貌了,直唿人家的名字。

    苻坚回头看他,依旧像以往多次,每当苻坚投来目光时总是带着微微一笑,很柔和,像是春日清晨的阳光一样。

    萱城慢慢的移动了脚步,他走近苻坚。

    苻坚。

    苻坚笑着纠正道,皇弟,你怎么又这么叫朕的名字了,朕是你的兄长。

    萱城道,皇兄。

    苻坚脸上的微笑收住了。

    他盯着萱城的眼睛,像是在观察什么,可又不是,似乎想要探索些别样的东西来。

    可萱城伪装的极好,他不动声色的平平静静。

    最终还是苻坚绷不住了,他一把扯过萱城的手,还不等萱城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身体就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紧接着那潺潺暖流沿着对方的身体缓缓输送过来,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还有颤抖。

    苻坚,他的心、、、极其的乱,最起码,此刻是的。

    苻坚的头发其实不是那么的纯黑,黑中着了些茶棕色,只是平日里配冠束发的时候并未发觉,站在阳光下细细瞧看就显现出来了。

    过了半响,萱城试着抽出了右手,他抚摸着散落在苻坚胸前的头发,唿吸骤然加速。

    他记得,那一次,他求苻坚之时,就像此刻这般,他轻轻柔柔的托起苻坚的头发,认真的梳了起来。

    梳头,束发。

    萱城挣开苻坚的束缚,细细的盯着泛着茶棕色的长发。

    哥哥,我来给你梳头。

    苻坚吃了一惊,他的眼里霎时间闪过一丝狐疑,可萱城还是捕捉到了,他微微抿着的嘴角流出的笑意。

    萱城拽着苻坚的手来到了铜镜前,这一方铜镜可不比后宫那些妃子梳妆打扮的铜镜,这是一面立身长镜,立身镜的周边都是青铜所铸成龙凤花纹,纹路条理清晰,正面是由青铜磨光而成,点缀以黑曜石,象征帝王正衣冠的威严。

    萱城把手放在苻坚的肩膀上,轻轻用力,皇兄,坐下来,好吗?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答应我的,我知道,你想的,你很想要的。

    苻坚很想他的亲弟弟为他梳头束发。

    所以,就披头散发吧,总有人去伺候他的。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不论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十五年,一千六百四十年。

    苻坚坐了下来,萱城站着。

    他拿起了桃花木梳,不知为何,苻坚这里的起居配置很有一股子妇人气息。

    他明明只是有妇人之仁罢了,他一点都不女性的。

    橙木色的梳子握在手中,那一刻,萱城不再是自己了,他不再是21世纪的人了。

    他的灵魂和身体真真切切的吻合了。

    他那么认真的梳了起来,也许真是帝王的缘故吧,苻坚的头发虽然颜色不是纯黑色,可极其的光滑,也许是每天要洗漱的原因,早晚都有人伺候着洗头,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萱城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古人是有差别的,虽说生活条件没有现代人好。

    可帝王终究是帝王,人上之人,活的就是独一无二。

    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的细心,似乎做过很多回,连萱城自己都不可思议。

    我不会同意的,你走了,朕一个人在这长安城。弟弟,无论你要说什么,朕想好了,让太子去吧。

    萱城的手滞了一下。

    下一刻,他仍然重复着动作,头发一丝一丝的被梳的光滑顺直,萱城抬起手来,手心却赫然几根细丝,心瞬间就抖了一下。

    良久

    我也不会听你的,无论你怎么不同意,我都要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来吧,斗地主

    手被抓住,桃木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猝不及防的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印了上来,萱城怎么使劲也抽不出来了,手就那样的被他牢牢的套住,他的皮肤极其的温热,萱城知道的,就算是在刺骨的冬夜,不过片刻他的体温便能温暖身边人。

    萱城就那样看着,他自上方望去,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盖住了眼帘。

    苻坚的脸抵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唇印在肌肤上有一丝的搔痒,萱城忍不住的颤了一下,一瞬间,全身像是被电击过一般,自手背流窜至身体各个部位。

    哥哥。

    萱城弯下腰来,他终于与苻坚平视了。

    文玉哥哥。

    这四个字是毒药。

    是种在人体内的罂粟之子。

    蜀地一平,你想做什么,那时候都可以做了。代国,东夷,西南夷,西域六十二国,朝鲜半岛,文玉哥哥,你的弟弟,他会支持你,没有任何的回报的支持你,短暂的离别是为了长久的相守,你是君,不该被情被绊,苻融他会生气的。

    苻坚的身体在发颤,他贴着萱城手背不停的在颤抖。

    蜀地是桓氏的天下,太子他平不了的,你听我的。桓温死后,其弟桓冲一心辅佐司马氏,可其子桓玄却别有二心,盘旋在蜀地的流寇多半是桓玄的阴谋,官府与流寇勾结,我大秦设置的益州治所就形同虚设了,桓玄想要割地独立,司马氏是不会允许的,谢安也不同意的,我去正好,我会回来,回来与你相见。

    回来与你相守。

    湿润的唇触及冰凉的手背,萱城赤心许诺。

    我会给谢安写信的,他不会反对我。晋朝同样需要平静,桓温让谢氏的子子孙孙修了那么多年的城墙,晋朝的城墙如今都有三丈了,谢安怎么能那么放心的把蜀地交给桓氏子孙,桓玄想独立,这是逆天行事,我不会有事,大秦也不会有事,只是这件事一定需要有人去做,文玉哥哥,我去益州,好吗?萱城的眼睛望着苻坚,一瞬间,深若万丈悬崖的眸子里闪烁着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

    苻坚终于心动了。

    他一把拽过萱城的手,这样两人的姿势变换了,萱城猝不及防的跌落在了那个温热的怀抱中。

    拥抱是见证深情最好的东西。

    柏拉图说,精神恋爱,也许,男人之间性爱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够了。

    苻坚的爱,萱城不懂,最起码,他身为一个现代人不懂,也许,这个身体的主人懂了,所以他永远的沉睡了。

    苻坚的眼神是毒药,一株开在冥界黄泉边上的彼岸花。

    你、、

    苻坚顿住,萱城即刻掩住他的嘴。

    无论何时,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说了,我就去做。

    你没说,我还是会去做。萱城补充了一句。

    他望着苻坚那能淹死人的深眸。

    对大秦好。

    苻晖从太学中回来过一次,萱城正好在静阁中看书。

    苻晖静静的走过来就要跪拜,萱城连忙抬了抬手,不必了,晖儿,过来坐吧。

    怎么样,可还习惯?在太学讲学可不是轻松的一件事。

    那些儒家大师们可没为难你吧?

    有空的时候多跟朱彤他们请教请教,这些人都是我氐族中最早习儒的,他们的学问可深着呢。

    皇叔。

    你要去益州?

    一时静寂。

    外面细风浮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起来。

    萱城合上了手里的书,放在书台上。

    他并没有回应苻晖。

    皇叔,为何?你想离开我们吗?

    张育自立为王,叛我大秦,皇叔,是这件事吗?

    萱城扫了他一眼。

    萱城从来不会想到,这个看似雅静的皇子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以往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我从来没想过离开。

    萱城投给苻晖一个温暖的笑容,晖儿,你不该想这么多,好好教书吧。

    皇叔,你说,张育会长久吗?

    不会,流寇之贼,不长久乎。萱城肯定道。

    父皇会去蜀地吗?

    不会。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皇叔。

    萱城微笑着嗯了一声。

    我跟你去蜀地,好不好?

    这句话的回音久久没有落地。

    萱城盯着苻晖赤诚明目,一双流光似的眼睛闪烁着,里面似乎有千颗万颗水晶。

    萱城抿嘴笑了。

    你,他轻轻摇摇头,你不行。

    苻晖的脸上霎时闪过一道阴影。

    太学需要你,长安的教学不能没有你,晖儿,你明白吗?大儒才能兴国,教化国民,这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你是皇子,你习了儒,你在太学教学,这是多好的榜样啊,皇兄常常去太学中听学,百姓们想看到皇兄,想看到你,这样,大秦就兴盛了,那些三千个士族就会回到长安。

    可是,皇叔,你一个人去蜀地,真的能解决那些事吗?我听人说,张育曾经是桓玄的部下。

    人?谁?太尉?

    苻晖吞吐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萱城叹了口气,他盯着苻晖的眼睛,晖儿,你记住,一切有皇叔在。

    你安心的待在太学吧,你们都安安心心的待在长安吧。

    这个身体的使命就是守护苻坚和大秦。

    如若不然,穿越千年,难道是要谈情说爱么?这是一件易事么?

    以往有王勐在的时候,发生大事萱城都会去和王勐商议,然而到了今日,萱城只有独自一人在府中思考。

    他在想,苻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想,若他没有穿越过来,那苻融是怎么一桩桩一件件的解决那些棘手之事的。

    王勐之后,苻融身为大秦丞相,而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一挑起来就是整整八年。

    萱城只是一个24岁的学子,虽然来前秦五年了,很多事,甚至,太多的事,他不懂。

    可是,他不得不懂。

    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五日之后。

    五日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萱城在这离别前的五日里,去拜访了很多人。

    他去了邓羌府里,又去了新军营。

    他去了杨安府里,杨安是和邓羌、张蚝、窦冲齐名的将军,吕光讨伐并州之时就点名要这些人。

    最后,他去见了姚苌。

    他不喜欢姚苌,可姚苌喜欢他。

    姚苌跟在萱城身边时就像一个叽叽喳喳的蚂蚱,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萱城厌恶他的大嗓门,可越是这样姚苌说话声音越大。

    阳平公,你要去蜀地?圣上都下诏了?

    嗯,五日后出发。

    一个人吗?带上我可好。

    萱城怔住。

    他疑惑不解的望着姚苌,见他不像是开玩笑,萱城皱眉,有一丝的嫌弃,不好。

    阳平公,您又失忆了,陛下说了,我入了你的帐下,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到哪,要不然我可是会被重罚的,主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罚吗?唉,好伤心啊。

    萱城噗嗤一声笑了。

    他从来没想到,姚苌这人还会撒娇,说话还带着小小的幽默,以往对他的偏见一下子就消散了些许。

    你真要跟我去蜀地?

    君子一言。姚苌重重咬道。

    萱城怔怔的盯着他那张太阳光似的脸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了。

    于是,这道诏令真的就下了。

    连萱城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不知道苻坚是如何颁下这道诏令的,他更无从得知姚苌是用了怎样的魅术去骗了苻坚。

    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他,苻坚和姚苌之间的故事。

    倒数第四日,一切照旧。

    萱城起床,上朝,下朝,看书,在花园中看着慕颜花出神。

    意外的,今年园中的慕颜花竟然在四月含苞时盛开了。

    倒数第三日,一切照旧。

    上朝下朝,吃饭睡觉,看书赏花。

    倒数第二日,苻晖又来了。

    这一次,跟他一起来的,有太子苻宏,巨鹿公苻睿,河间公苻琳。

    萱城知道,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告诉自己,他们是怎样从关中百姓的田野间返回长安的。

    因为两日之后,萱城离开长安,他们依旧要去田野间耕作。

    所以,这是一个偷来的日子。

    苻宏笑的爽极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阳平公府里又是喝酒又是玩乐,苻晖提议下棋,苻宏竟然也笑着参与了,萱城却觉得下棋太过伤脑了。

    于是他教给了这几个皇子一项新玩乐。

    斗地主。

    苻宏,苻睿,苻晖,刚刚好。

    苻琳还小,小小年纪不适合玩这种简单轻巧易上瘾的娱乐,于是,三个皇侄,唯独苻琳一人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琳儿,过来。萱城唤道。

    苻琳不情不愿的走到萱城身边。

    萱城把人抱在怀里伏在耳边轻轻低语了一会儿,惹得怀中人偷偷乐。

    快去。

    苻琳蹑手蹑脚的爬到苻宏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苻宏手里的牌,苻宏冲他一笑,好弟弟,看,这牌好吧。萱城教给他们的术语一下子就被记住了,苻坚的儿子真不笨。

    苻琳笑嘻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熘到苻睿的跟前。

    睿哥哥,让我看看嘛。

    苻睿也爱惜自己的这个小弟弟,还故意的把手上的牌摊开给他看。

    苻琳乐呵呵的最后跑到苻晖跟前,萱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连几局,苻晖都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