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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页 【尘埃落定】
    战争学院早已经无兵可用。

    也无兵可守。

    所以当浩浩荡荡犹如一头远古凶兽般的东境联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

    根本无人出来迎敌。

    那一座曾经号称永不被攻破的城墙上,没有出现一个人。

    城门紧闭。

    护城河安静若死。

    就算是一个还效忠于议会的人都没有。

    城里的治安所里,仅剩下的那些城防守卫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里。

    能逃的,都逃了。

    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再愿意为这一座城市,为曾经大陆上最顶尖的势力,英雄联盟,最高公正议会,做哪怕一点牺牲。

    从极盛到极衰,不过只是数月之间。

    想想,真是悲哀。

    不过,这也正是真实世界所具有的残酷。

    “就这样碾过去吗?”崔斯特骑在马上,看着几乎已经算是近在咫尺的战争学院,不知道是在自语,还是在询问。

    “恩……”陈森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举起了手,示意大军前压。

    于是,整头东境的怪兽,就铺天盖地地朝着战争学院无声地推进。

    根本不必担心埋伏,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陷阱。

    不会有了。

    就像是盛世烟火,如今战争学院只剩烟火过后的无尽黑暗了。

    无比顺利地,推进到了城门之下。

    吊桥是放下的。

    陈森然缓缓驱马来到了桥上,他伫马,抬头。

    望着那空悬的城头。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也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个跛脚的男人被吊死在众人之前。

    他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斯维因,国之将倾,君敢受否。

    今天,我来给你答案了。

    你的国,还在。

    陈森然望了很久,像是在行某种肃穆的祭奠礼仪。

    很久之后,他低下了头,驱马上前,推门。

    推城门。

    战争学院的城门。

    自大陆历二百年建成后,就不曾被外敌亲手攻破的城门。

    开了。

    门没有锁,也没有任何的支撑。

    陈森然仅仅只是一推。

    整个战争学院,就扑面而来。

    末世荒凉的战争学院。

    城门洞开的战争学院。

    战争学院,城门开。

    “进城。”陈森然低声说。

    但他却举起了手。

    他并没有让他的大军进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他让浩浩荡荡的数万人留在了城外。

    他单骑进城,身后只跟着一个崔斯特。

    当陈森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跟随着他一起进城的崔斯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瞽目男人的背影。

    马蹄声踢踏,陈森然像是漫无目的地巡游在这一座已经算是被他征服了的城市里。

    曾经无比繁华的街道,如今已经不见一个行人。

    曾经门庭若市的酒馆旅店,此刻,也犹如一座座空虚的坟墓。

    那些曾经在高天之上没日没夜地放送着召唤师峡谷战役的水晶屏幕,此刻熄灭了,就像是墓碑。

    只是没有墓志铭。

    陈森然,和崔斯特,就像是这一座巨大坟墓的唯一闯入者。

    和那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的初晨的风应和在一起,真冷,真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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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

    还是黑暗。

    黑暗里,脚步声停了下来。

    他坐了下去,就在拉利瓦什的对面。

    他们面对着面。

    在黑暗里。

    就像是一对久别经年的老朋友。

    “你终于回来了。”拉利瓦什又说,居然是带着唏嘘的。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对方又答,答得,同样唏嘘。

    气氛平和,安静。

    虽然在阔大而诡谲的黑暗里。

    却宁定的,像是在某个阳光充足的午后的庭院里。

    老朋友泡着茶,相互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不应该,再有争斗的。

    也不应该,再有,仇恨的。

    可是……

    可是。

    终究是。

    终究是。

    意难平。

    就算是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阿什拉姆,你还是恨我啊。”拉利瓦什,叹息着,叫出了那个已经失踪无数年的名字。

    “拉利瓦什,我只是……”阿什拉姆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缓缓说,“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我们之间……”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没有仇恨。

    可是没有仇恨,如果真的没有仇恨。

    何必一晃许多年,依旧还记得那些旧事呢。

    “仇恨也罢,属于你的东西也罢,如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觉得是我拉利瓦什欠了他们什么。也罢,想要什么……”拉利瓦什也笑了,也许还在黑暗里习惯性地撑着头,“就来拿吧。”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也被本世界意志侵蚀的差不多了。”阿什拉姆摇摇头,做出定论。

    他们都不再说话。

    又是安静。

    端坐。

    两个羁绊多年,中间不知道藏了多少往事的男人,再次沉默。

    似乎是,要对坐到时间成灰。

    “还是你先出手吧,毕竟远来是客。”很久后,拉利瓦什说。

    “不,我又怎么能算是客呢,我住在这一座城市里那么多年,几乎从未离开,所以……”阿什拉姆拒绝,他说,“我们一起动手吧。”

    “也好。”拉利瓦什并不反对。

    于是。

    黑暗再次沉寂。

    第三次沉寂。

    但这一次,却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那种无声的沉默。

    安静的沉默。

    和平的沉默。

    这一次……

    是窒息的沉默。

    黑暗静下去的时候。

    不一样的变化,已经开始。

    但那又不同于杀机,杀戮,又或者别的血腥的搏斗。

    那是纯粹的,黑暗,和黑暗的交锋。

    压迫。

    无声的对决。

    气势。

    阔大的永别。

    整个黑暗的圣堂。

    有一种气,在不断升腾,又落下。

    像是无声的挽歌,在一遍遍地吟唱。

    很长。

    又很短。

    只是,一瞬间。

    又或许是几个世纪。

    无穷的升腾的黑暗里。

    有什么东西缓缓落下了。

    就像是积累了无数个年岁的尘埃,在时间的堪磨里,终于落定,在地上。

    光滑的地上。

    黑暗绵长。

    黑岩木长桌的两头还是坐着两个人。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最终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