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有了思考时间。

    克拉克决定从头开始捋一下小丑，小丑绝对是关键词，一切不对劲都是从小丑开始的。

    他下意识地略过迪克。

    可他想不起小丑是怎么回事，只能调换突破口，对布鲁斯突如其来的感情实在太迷惑了，他出神地盯着角落里的污渍，哥谭真的很糟糕总是阴天，连绵不断的雨水让一切都开始生锈。

    它们曾经明明是闪闪发光的。

    他不断地回忆布鲁斯说过的话，想着想着，他陡然坐直，定定地凝视着对方：什么叫又不是没亲过。

    一直在发呆的布鲁西宝贝回过神，迷茫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刚才说了。克拉克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酸胀而甜蜜的滋味从左胸处蔓延，渐渐传遍全身：在桌子底下，你不小心吻到了我的下巴。

    童子军。布鲁斯眯了眯眼睛，这种动作由一个成年男人做出来竟然毫不违和：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有什么不对，而是哪里都不对，就像整个世界突然变成虚拟游戏，有一个拙劣的GM在不断添加设定。

    但克拉克感觉没法拒绝，他发现自己真的想让布鲁斯韦恩一直陪在他身边，再三确认后，他能肯定这绝对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法。

    并且，他为之渴盼、甚至急迫地期待着。

    内心深处仿佛开启了一个闸关，尘封已久的情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克拉克没作声，但他异样的神情已经被布鲁斯所察觉。

    你在担心些什么？布鲁斯屈起左膝，另一条腿伸直，惬意地靠在车厢壁上：这里是哥谭，蝙蝠侠会解决这些事的。

    说着，他凑上去，用嘴唇在克拉克的下巴上很轻很轻地挨了挨，克拉克还在发呆，怔忪地低下头。

    上一次意外碰触能烧红他的耳朵，而这一次克拉克摸了摸下巴，发现除了那些能塞满心脏的满足感，什么也没有。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克拉克毫不怀疑他已经爱上了布鲁斯，但正常人，被心爱之人亲吻应该是这种反应吗？

    他连回吻的欲/望都没有。

    布鲁斯靠近了些，布鲁西宝贝身上的香水味克拉克熟悉极了，很好闻，但又让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不适。

    他在蝙蝠侠身上闻到过类似的香气。

    他在神奇女侠身上也闻到过类似的香气。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想起来那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体验，戴安娜就算了，但蝙蝠侠那个黑漆漆的影子出现在幻想中，一阵无名怒火，一瞬间在心底炸开。

    可是明明之前他为了打消蝙蝠侠的怀疑，主动带他去了自己的孤独堡垒，他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当时的想法，遥远得就像另一颗星球。

    但超级大脑仍然能将过去的每个细节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蝙蝠侠是如何躲在滴水兽后，记得蝙蝠侠使用钩爪枪优雅漂亮的身姿，顺带着，他也记起了哥谭夜里，昏黄的蝙蝠灯亮起，蝙蝠标志打在雾气蒙蒙的天空中

    他记得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克拉克想。

    蝙蝠侠的下巴都是石头做的，这种脾气暴躁的人有什么好布鲁斯不该和这种人联系在一起，他是如此不近人情、固执透顶、哪怕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剧本在他面前演出，这个人都不会为之动容。

    他还有氪石。

    对，氪石。

    蝙蝠侠是把那块氪石给了他，但既然能掏出第一块，自然也能掏出第二块，他微微垂下眼睛，决定等从这里出去，就销毁蝙蝠侠手头的全部氪石不，他可以更近一步，整个地球、整个宇宙

    心底被锁上的闸门又开了一些，既然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为自己留下一处阿喀琉斯之踵？

    克拉克从来没发现自己可能具有人格分裂的隐患，他明明只是想回忆论据去支持自己蝙蝠侠糟糕透顶的观点，但掌管记忆的神经区域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蝙蝠侠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笑意的声音，漏了一拍的心跳，护目镜后柔和的眼神。

    蝙蝠灯里出现的披风剪影，散发着铁锈味的温热气息，压抑在喉咙间的喘息。

    氪石盒子躺在蝙蝠侠的掌心里，他戴着滑稽的手套，指头尖尖的，像一只不高兴的大猫。

    克拉克低落而又阴郁地坐在角落里，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有点毛病，整个世界都有点毛病。

    真实和虚假混杂在一起，他和蝙蝠侠的相处是真的，和沙赞的初遇也是真的

    车厢颠簸了一下，于是他又开始想蝙蝠侠。

    哥谭骑士看起来是禁欲系，但其实火辣透了，即使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个下巴，克拉克确定自己清楚紧身衣的触感，也清楚紧身衣下的躯体是多么完美。

    更可贵的是，蝙蝠侠的灵魂简直是为量身定做的。

    他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出了岔子。

    你在想什么？

    克拉克侧过脸，觉得布鲁斯注视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但这个人光是呆在这里就能让他满足，就温和地解释：我在想蝙蝠侠。

    他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他对蝙蝠侠的想法都太隐秘了，倒不是他觉得这些念头有悖人类社会的道德观念，事实上那些东西现在对他来说比纸还脆弱。

    而是他觉得这些念头是仅仅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的存在。

    布鲁斯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男人吸引。

    克拉克肯特，他彻底推翻了之前为克拉克做的辩解，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穿着格子衬衣的男人冷着脸，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无形的危险气质一点一点地展开不是什么持枪劫匪之类的危险，而是一种让他毛骨悚然、冰冷到骨头的危险。

    能让蝙蝠侠觉得毛骨悚然。

    脆弱的薄冰下，庞大并漫无边际的黑暗正在蔓延。

    第29章

    蝙蝠侠的多年训练使布鲁斯快速冷静下来, 即使是他一直以为的金毛大狗狗其实是满口獠牙的外星触手怪。

    这个比喻好怪。

    实际上，即使克拉克令他毛骨悚然，但他仍然对克拉克保持诡异的好感，而且这种毛骨悚然并非是觉得惧怕, 是乍一下碰到极端反差无法接受。

    但当对方问出什么叫又不是没亲过的时候, 布鲁斯倒是真的短暂地陷入了思维短路。

    他不记得自己刻意说过这种话。

    但当布鲁斯试图重现记忆时,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并没有说谎, 也没有试图模糊他的记忆。

    的确是他亲口说的, 毫无卡顿, 几乎是条件反射。

    布鲁斯蓦地察觉了问题, 在此之前, 他以为自己的思维已经脱离了GM的控制, 但根据现在的情况, 他最多处于半脱离状态。

    只有一种可能, 他真的无数次亲吻过克拉克，童子军这个略带戏弄的叫法, 应该他很喜欢的昵称。

    这家伙真的是他认定的爱人？

    布鲁斯很有数, 他亲吻过的男男女女排成队能从哥谭排到布鲁德海文, 但真情实感相处过的也就几个, 但克拉克哪方面都不符合他的审美。

    布鲁西宝贝相当挑剔地打量着过于宽阔的肩膀，极具威慑力的体型，土气的眼镜他的审美其实相当直白。

    没人知道，蝙蝠侠其实是个脸性恋，俗称颜狗，布鲁西宝贝虽然是他的伪装，但如果伪装使他痛苦, 他也不会给自己塑造这么一个人设。

    想勾搭布鲁西宝贝很容易，不需要费劲心机，只要长得好看就够了，布鲁斯自己就长得不错，去和一个还不如他好看的人谈恋爱，岂不是浪费时间？

    看他交往过的对象就明白了，海藻般卷曲的黑发是最好的，纯正的金发也不差，细腰长腿，声音好听，有蓝眼睛可以再加十分除了黑发蓝眼，克拉克哪条都沾不上边。

    没准克拉克的技巧很好。

    热爱享乐的哥谭阔佬不由地陷入沉思，可他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喉头一紧眼睛一暗的礼貌反应，恰好相反，还隐约有点阴影。

    就是那种能临门一脚失去世俗的欲/望的阴影。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怀着研究的心思，审慎而又严肃地又亲了克拉克一口。

    毫无世俗的欲望，甚至觉得有点凉。

    类似于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结果秃噜皮的凉法。

    这就过于离谱了！布鲁斯难以置信地想，没有人能让他产生这种错觉！难不成肯特不是被开发的那个？

    想着想着，他顿时有点坐不住，本来打算等下一个剧情的念头彻底被打消，他忍不住想要打断肯特的思考，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旦陷入思考，就有一阵不详的预感不断袭击着他。

    布鲁斯发现自己更想让克拉克维持大脑空空如也的状态，不，最好是保持懒得动脑直到锈化的状态。

    布鲁斯：

    问题很大，毕竟这种想法听起来不太健康很不健康，还有点重口。

    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布鲁西宝贝的人设，确定自己没加过主人的任务之类的设定，他的审美取向是聪慧而又火辣的性感美人，白痴美人也能凑合

    怎么到克拉克这里，标准就降到白痴了？

    我有这么爱他吗？

    好奇心愈演愈烈，他到底爱克拉克什么地方，爱情总不可能是没来由的迷情剂产物，虽然他本来也打算试探克拉克，但现在，存在更多的是对这个人的好奇。

    我在想蝙蝠侠。

    布鲁斯怔了怔，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从一开始克拉克就很喜欢蝙蝠侠，他还记得刚见面时，对方亲口承认，比起超人，他更喜欢蝙蝠侠。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克拉克其实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但是记忆被篡改，只能保留着心底无法抹去的好感。

    你在担心蝙蝠侠不会来救我们？放心，他会来的。他顺着对话往下说，视线牢牢地黏在克拉克脸上，没放过对方任何神情变化。

    我不担心他不来救我克拉克若有所思地：你觉得蝙蝠侠怎么样？

    布鲁斯摸不准克拉克到底想听什么，只能按照布鲁西宝贝的设定描述：太阴暗了，什么人会穿着紧身衣在哥谭大晚上

    我想问的是，你觉得蝙蝠侠辣吗？

    布鲁斯：

    要不是对方太一本正经，他真的以为这是在性骚扰，讲道理，蝙蝠侠应该和黑暗阴森之类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毕竟蝙蝠侠的武器就是恐惧火辣？

    什么神经病会觉得蝙蝠侠火辣？

    蝙蝠侠是一个怪物。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你是记者，应该清楚外界对蝙蝠侠的评价。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噢

    布鲁斯的控制欲得到相当大的挑战，在此之前，克拉克的念头相当易懂，蓝眼睛就是情绪的窗口，但现在，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在此之前，他还没发现这是如此恼火的一件事。

    他好像已经把克拉克划归进领域范围内，类似于他的蝙蝠电脑、他的蝙蝠车、他的蝙蝠飞机如果可以，他很希望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打上蝙蝠印记，但克拉克是个人，他不可能烧热了蝙蝠镖在对方锁骨处烙下蝙蝠标志。

    领域内的一切都是可控的才对。

    这样一来，对方无怒无喜的脸就让他很是窝火。

    克拉克顿了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要说服布鲁斯：我倒觉得他不是怪物事实上，他才是

    布鲁斯没能听清后面的话，他被突然闪回出来的记忆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他看见车厢一角短暂地闪过一阵红光，红光碰到的地方都产生了瞬间的模糊。

    他捂住脑袋。

    热意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出去，顺着脊椎蔓延，犹如一尾被剖开的鲜嫩的鱼，相伴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愉悦，但困意又如同潮水，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身下是软绵绵的床，这个触觉应该是韦恩庄园三楼的那张，他勾着脚在周围蹭了蹭，基本能确认自己的想法。

    实在是太热了，上半身又被什么很有力的东西箍着。

    剧烈的震动。

    温热的呼吸落到他的眼皮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汗水顺着睫毛深入，脆弱的粘膜被刺得发痒。

    哇这是什么情况布鲁斯沉着脸，等等，这个场景太限制了，韦恩庄园的床三楼那张他其实很少用，毕竟它的面积远超正常的阔佬快乐度，购买它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在和斯塔克较劲。

    只有多人运动，或者一群人聚会才会用到的三楼房间。

    布鲁斯不耐烦地推了推，屈起手肘，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挣脱，用力向前一怼。

    触感相当诡异，硬邦邦的，因为他怼了一下，那玩意的硬度陡然降低，也没多软和，类似于被烤软的橡胶触感，但摸起来就是见鬼的暖和，比人体温度略高一点，这种触感绝对不是人类。

    他可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了。

    布鲁斯的瞳孔震了震，强装镇定，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对这种场面竟然接受良好。

    他又不是迪克，守备区至少还是人类，肯定不会和需要去三楼房间的外星生物

    但这样想着，他又有点诡异地跃跃欲试，竟然还觉得挺刺激。

    哥谭阔佬再次对自己的节操有了清晰认知。

    按理说，韦恩庄园的床足够大，他往旁边侧身翻过去就行，可是上半身被箍得相当紧，身下又垫着什么滑溜溜的织物，温度越来越高，直到他无法忍受，只能怒气冲冲地坐直。

    太阳的气味缠绕在周身，人类本不应该清楚太阳闻起来是什么味道，可他却对此极其熟悉，就好像隔三岔五就能感受一下。

    腰痛，尤其是腰窝，差点就被摁散了架，他面无表情的地背过手，摸了摸后腰，来支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你太热了，如果你还不能把温度调节正常蝙蝠侠的嗓音控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怎么回事？

    床上的被子卷不情不愿地颤了颤，半晌，一束小卷毛从开口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