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以眼还眼

    吕先生的话让残仙身子一震，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了，看样子，他早就已经料到了我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残仙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双眼睛，你们拿去吧。”

    我们三个人还没有说话，残仙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就当真对阴间不感兴趣？”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不感兴趣呢？实际上，我们对阴间很感兴趣。我的师父就被困在阴间。”

    残仙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来，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放弃仙眼呢？”

    吕先生笑道：“因为你所用的手段，实在是不足取。与我从小受到的教诲相悖，我如果与你同流合污，简直是欺师灭祖了。我若用这种办法找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恐怕非但不肯跟着我回来，恐怕还要清理门户，将我当场杀了。”

    吕先生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道：“我惜命得很，可还不想死。”

    残仙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当我是邪魔外道，不肯同我合作，我也早就猜到了。你们动手吧。”

    吕先生微笑道：“煮药的功夫，我们却没有练过，生怕仓促之间坏了事，倒不如，还是你们师徒二位代劳吧。”

    残仙怔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道童，苦笑一声：“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徒弟，你挖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现在该挖去我的眼睛了。”

    道童颤声说道：“师父，我不敢。”

    残仙柔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只当师父是那些小鬼就行了。”

    道童踌躇不前，而残仙又催促了几次。终于，道童哆嗦着伸出了手去。

    他的手虽然哆嗦，但是动作丝毫不慢。非但不慢，简直纯熟之极。等他把残仙的眼睛取出来，投到锅里面去，残仙只是闷哼了一声而已。

    他长舒了一口气，赞道：“徒儿，你这一门手艺当真是练到家啦。为师并没有感觉到痛苦。”

    道童跪在残仙面前，说道：“师父，我可对不住你了。”

    残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说道：“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你去找一个瓦罐，帮着几位道友把药煮好。”

    道童答应了一声，当真就从屋子角落里面抱出来一个瓦罐。灯锅里面的汤水煮好之后，小心翼翼的倒进去了。

    残仙的眼睛已经瞎了。他的脸对着我们，尽量平静地说道：“眼睛已经给了你们。那些小鬼可以重见光明了。这两只铜环，你们可以取走了吗？”

    吕先生点了点头，把残仙和道童身上的铜环拿走了。

    残仙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如果想要知道阴间的情况，其实也用不着一定要等我。这仙眼的功夫，并非我的首创。”

    残仙的话，拨动了我的心弦。实际上我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会这种法门，八成还有一个师父。

    于是我问道：“你是不是有师父？他是不是已经炼成仙眼了？”

    残仙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师父。只是曾经捡到过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仙眼的修炼办法。和这本书包在一块的，就是这两只铜环。那本书我在背熟之后就毁去了。而铜环一直珍藏着。根据书上透漏出来的信息，写书的高人应该还在人世。日后你们如果能够遇见相似的铜环，估计就是他了。他的仙眼早已练成，你们请他帮忙查看阴间，应该不算是伤天害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残仙这一番话，算是在临死之前，良心发现，给我们留下一点好处了。

    他说完之后，身子就慢慢地倒了下去。随后，我看见他的魂魄从驱壳里面钻了出来。

    他朝我们拱了拱手，然后摸索着向外走。

    在残仙死去的那一刻，道童也已经气绝了。小孩的魂魄跑过去，扶着残仙的魂魄慢慢的向外面走。

    残仙一面走，一面问道童：“我们要投胎转世了，你怕不怕？”

    道童说道：“不怕。”然后又问：“师父，你的眼睛已经瞎了，再转世的话，是不是要做盲人？”

    残仙叹了口气，说道：“我把人家弄瞎了，现在也尝到这苦头了。”残仙的声音，颇为萧索，似乎这一生，并不太尽兴一样。

    道童可能听出来他心中郁郁，安慰道：“师父，你别难过。等到了来世，我还像今日这样扶着你。”

    残仙嘿嘿笑了一声：“等到了来世，咱们两个就谁也不认得谁啦……”

    他们两个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就细不可闻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正在迅速的腐烂。我把药罐子抱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回空亡屋吧。”

    薛倩跳起来，说道：“对啊，赶快回去，我的身体还在那里面呢。”

    我们三个人急匆匆的寻路回去，等薛倩的魂魄回到身体里面的时候，正好鸡叫。

    我把罐子藏在床下，说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等到了晚上，咱们就把那些小鬼放出来吧。”

    吕先生坐在我的破床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早知道能顺利地解决残仙，当初我就应该用自己的真面目将那些小鬼关起来。现在治好了他们，功劳却被千手千眼观音得去了。”

    我笑道：“你就别懊恼了。如果不是打着观音的旗号，那些小鬼会任由你将他们关进去吗？”

    我们三个人说笑了一阵，外面的天就渐渐的亮了，而薛倩的身子也已经缓过来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三个去吃点东西，然后各自睡觉吧。残仙终于解决了，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几分钟后，我坐在豆腐脑摊上，对吕先生说：“你觉得，这残仙是不是空亡屋的老祖宗安排给我们的机缘？我们就这样白白放走了，可是有些可惜。”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是不是机缘，咱们总不能是非不分，助纣为虐，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随后，他又掏出手里面的铜环来：“再者说了，想要利用残仙看见阴间的情况，还要等上半年。没准，半年之内，咱们已经见到那位高人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半年的时间很长了。半年前，我还是一个赖在薛倩家不走的无业游民，半年之后，却成了槐城人人敬仰的大师。”

    我们三个人说说笑笑。又商量了一会晚上怎么解救那些小鬼。

    这时候，王书记忽然急匆匆的赶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们的饭桌跟前，然后坐了下来，瞪着眼睛看着我们，不住的喘气。

    我笑道：“王书记，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这是怎么了？又出事了？”

    王书记点点头，极为紧张的说道：“出大事了，这件事，恐怕只有你们三位能帮忙了。”

    我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大为好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书记在身上掏了掏，拿出来几张照片，说道：“这是咱们区政府的大门口。你们看看。”

    我把那几张照片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于是笑眯眯的说道：“区政府大门挺气派，挺好的。”

    王书记摇摇头，指了指第一幅照片，说道：“这是从昨晚上的监控上面录下来的。你看看这两只狮子。你再看看第二张。”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再看第二张的时候，果然少了一只狮子。

    王书记指着照片下方的一团白影，说道：“这石狮子，好像活了……”

    第519章 送药

    我接连看了几张照片，发现每张照片上都有一条模糊的白影。

    王书记解释道：“这是最清楚的照片了。我们分析了一番，唯一的可能是，政府门前的狮子活过来了，然后跑走了，只不过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监控录像也不能清晰地放出来。”

    我笑了笑，把照片还给王书记，然后说道：“你放心吧。我们昨天晚上已经见过这只狮子了。”

    王书记瞪大了眼睛：“你们已经见过了？”

    他看我们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又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们说，这石头雕成的狮子，真的会活过来吗？”

    吕先生把一碗豆腐脑喝出香茶的架势来。他笑道：“凡九窍者，皆可成仙。你这石头狮子，好像不在此列。”

    王书记又问：“那么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忽然活过来？”

    我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有道人在狮子身上用了一些邪术，所以它就能动弹了。但是天亮之后，就恢复了本来面目。你也不必找它了，现在它变成一堆碎石头了。”

    王书记一脸震惊的说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然后他又关心的问道：“这位道人是正是邪？是敌是友？”

    吕先生淡淡的说道：“这个人用的是邪术，自然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不过放心吧，他已经投胎转世了。这一世的记忆，会忘得一干二净。”

    王书记一脸庆幸：“那就好，那就好。”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赵兄弟，咱们可是有一阵子没有在一块吃饭了，改天我们一块聚一聚。”

    我点头说道：“好啊。等哪天王书记有空，尽管来找我。”

    王书记点了点头，然后就向我们告辞了。他声称区里面有几个会要开，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

    我回头看了看薛倩，发现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手掌。

    薛倩说道：“我的掌心雷，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吕先生用袖子在薛倩的掌心中拂拭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就行了。残仙已除，留着这掌心雷也没有什么用了。”

    我们三个人吃完了豆腐脑，然后各自回到家中，倒头大睡了。

    我现在发现一个问题，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是睡醒之后，却精神百倍。据吕先生说，这是我修炼道术的结果。

    这一天我不过睡到中午了而已，就再也睡不着了。我把大刀背在身上，开始在槐城闲逛。

    这样逛来逛去，我忽然看见了薛阿姨，她正在喜笑颜开的买菜，看她的神情，似乎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我走过去，叫了声：“薛阿姨？”

    薛阿姨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她微笑的看着我，说道：“是赵莽啊，你的事怎么样了？空亡屋的老头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说道：“早着呢，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然后我问道：“是不是遇见什么喜事了？我刚才看见你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好得很。”

    薛阿姨摇摇头，说道：“哪里有什么喜事。什么时候薛倩把钟馗赶走了，再娶妻生子，那才算是喜事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和我父母想的一样。”

    薛阿姨说道：“你们两个跟着吕先生走南闯北，看起来风光。可是你们心里面要清楚。大家尊敬你们，叫你们一声大师，可是未必觉得你们做道士就好得很。说白了。你们和小鬼打交道，身上沾着鬼气，这让人害怕。你们出生入死，和厉鬼缠斗，这让人担心。你们身上总是带着桃木剑，纸钱和蜡烛，又让人忌讳……”

    薛阿姨头头是道的说了一会，然后就说道：“所以，等你们的事了了，还是趁着年轻，找一些正当事做。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也免得亲朋好友担心。”

    我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不过。总也得等到事情了了。等找到空亡屋的老祖宗，我可就再也不参与了。”

    薛阿姨又挑了几样菜，这才准备向回走。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我：“你们三个，今天晚上是不是还要出去？”

    我无奈的点点头，说道：“还有几个小鬼要超度。”

    薛阿姨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说道：“小心一点。”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和她分别了。

    我看见薛阿姨买了很多菜，似乎准备做大餐的样子。不过今晚只有她自己在家，这一餐恐怕是做不成了。

    我在街上逛到了傍晚，然后回到了空亡屋，薛倩和吕先生已经在那边等我们了。

    我们三个人闲聊了一阵，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这才饱餐一顿，抱了瓦罐，带上铁锹出发了。

    我们按照之前的记号，找到了埋妖坛的地方。吕先生在旁边指挥，而我和薛倩挥汗如雨的将妖坛挖了出来。

    薛倩喘着粗气，说道：“真是奇怪，我明明来看热闹了，什么时候变成苦力了？挖妖坛的活应该你和吕先生做才对。”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咱们两个年轻人，就照顾一下老弱病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