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不下去了吗?白发男人紧盯着佐助,脸上笑意依旧,淡色的眼睛却带着有些偏执的色彩。
松手,佐助抽了一下手,看见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门还开着呢,你没放帐吧。
照五条悟这种问法,万一电梯停在这一层,警察就要接到报案冲过来了。他们可只确认了这层住户现在不在就上来了,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随便杀人,到现在都没放下帐。
哦。五条悟眨眨眼,表情和缓了一些,那我把帐放下来。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佐助有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我去外面等你。他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松开了。
之前就听说你也找了个式神,我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虽然断了两根手指,那个诅咒师看起来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在不知死活地乱吠,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啊啊啊!
这次他的中指和食指一齐消失了。
帐的范围恰好停留在了走廊中间,将电梯隔在外面。
佐助靠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大概也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悟小时候似乎是被诅咒师袭击过不少次,被大田龙次袭击的那次,他母亲去世,觉醒了无下限。
当时袭击他的诅咒师有五六个人,只有大田龙次成功逃脱了追捕,自此销声匿迹,直到这次才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还是被摄像头拍到才露出的马脚。
中间二十多年,居然没有一次被发现过。
当年你逃走之后是谁给你扫的尾?五条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也是清水信吾大田龙次说,也许是太疼了,他的声音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嚣张,变得虚弱了起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哈?你还想再断点什么地方吗?上面断的差不多了,这次换下面怎么样?
随便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诅咒师说,问完了就把我交上去吧,反正你也不能杀我。
他说的没错,五条悟确实不能杀他。
楼下的司机是协会的人,等会儿会直接把人带到关押诅咒师的地方,后续还要进行审问,现在把人弄死了,对他们来说并不划算。
但是对方的话确实很奇怪,他就算随便说一个人,也比说受害者来得可信。
佐助走了进去。
大田龙次估计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客厅里放了行李箱,房间里也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餐厅地板上的血在五条悟脚边绕了个弯,流到了其他位置。大田龙次脸色惨白,两只手从手腕处就完全消失了,现在靠肘部的绳子被绑在椅子上,勉强起到了一点止血的作用,没让他直接失血而亡。
白发男人眼神有点阴翳,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大概是因为不擅长审讯,问出来的信息又让人毫无头绪的缘故。
让我来,佐助说,可以吗?
他站在五条悟身前,脚下踩到了一点血迹,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五条悟抬头看着佐助,弯了弯眼睛,佐助很擅长这方面吗?他其实不太想让对方来做这种事。
一边和对方说着这个世界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一边还反复让人见到这种令人不快的场面。
想想就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都像是笑话。
至少比你擅长,佐助觉得自己算是开了个玩笑,不过五条悟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想笑的样子。我可以看到他的记忆,大田龙次在椅子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但是不知道残秽需要多久才能消散。
他也可以直接催眠对方让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语言的叙述也许会因为潜意识而漏掉一些细节,不如直接看到来得直观。
无所谓,五条悟说,不差这一个理由,我挡得住。
如果大田龙次在协会还坚持他的说法,说清水信吾让他杀了自己,协会要么认为他在胡编乱造,要么认为他是被人蒙骗。但如果他身上有佐助的查克拉残留,他们说不准还会说是佐助控制了对方,再给他找点麻烦。
今天佐助一直没有出手,也是因为这个。
佐助走到大田龙次身后,随手用查克拉封住了他的穴位,血流立即减缓了许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了对方头上。查克拉顺着手掌流入对方脑内。相比写轮眼,他对轮回眼的能力还不太熟悉,但轮回眼相对动静小一些,留下的查克拉也更少。估计很快就会消散。
谁让你杀了清水信吾?他重复了一遍五条悟的问题。
大田龙次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瞳孔颤抖,面部肌肉因极端的恐惧而抽搐着。
佐助拧起了眉毛。
他没说谎。
第四十七章
五条悟又做梦了。
他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鸟鸣都没有,都被五条家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最近他总是做梦。之前时不时梦到高专时,昨天却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生来就有六眼, 但不是生来就能控制六眼, 也不是生来就能使用无下限。
所以他的幼年时代, 几乎每天都活在嘈杂不堪的环境中。
一无所知, 却又知晓一切。
他猜自己估计是有史以来最难带的小孩,每天都因为大量的信息头痛不已, 反应迟钝,脾气也很差劲,要么在哭, 要么在让身边人哭的路上。
而且越哭越难受,因为声音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信息、另一个负担。
直到他觉醒无下限术式之前, 他基本都生活在五条家保护最严密的院子里, 每天见到的除了母亲,就是几个实力不弱的下人,每次出门都像是监狱放风(这词还是他后来看电视剧学会的)。
毕竟到处都有人想要他的眼睛,趁着六眼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下手显然是最划算的。
那天他好不容易走出了结界,傍晚却浑身是血被人送了回来。
只有他撑到了其他人赶到。因为他有六眼,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无下限。
在他的母亲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
但他当时太小了, 只能堪堪挡住自己,拼了命也无法将无下限延伸到别人身上, 勉强撑到五条家的其他人赶过来就昏了过去。
五条悟从小就听人说六眼有多强, 说他的未来有多么不可限量, 但他完全不在意。
三四岁的小孩, 再早慧又能有几岁的心智呢?
他不想要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只想在闭上眼时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样就可以和其他人玩捉迷藏,可以不知道其他人在背后悄悄避开了自己。
是从那天开始,五条悟才真正想成为最强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够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想保护谁就一定能保护谁。
不过过了十几年,现实告诉他,自己还是失败了。最强也没什么用。
五条悟记得那个冲到自己面前的诅咒师的脸,当天袭击的有好几个人,但只有对方成功的混进了结界,差点杀了他。
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倒不是特别激动,可能是因为他早就过了热血上头的年龄,不过多少会有点兴奋。
就好像小时候想要做到事,长大以后突然有一天能做到了,兴奋归兴奋,心情肯定和当时不一样了。
晚上他就做了梦。
梦里是黑发女人有点模糊的笑脸,还有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梅树。
他在树下,母亲就会跪坐在走廊上看着他。她不是什么强大的术师,甚至可以说因为生下他身体有些孱弱,但应该算是个不错的母亲,不过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个诅咒师是怎么做到不惊动结界的,又是怎么在有其他术师赶到的情况下逃走的。但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他身边很快换了一批术师,他的生活继续毫无波澜的进行了下去。
只是换了一批人,多了几门课。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五条悟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枝头已经挂满了淡粉色的花苞,估计再过几天,到睦月过半就该开了。
今年估计也看不到了,毕竟他还要给学生上课,这次到京都出差,回去还要把课补上。
教案也没写。
为什么他一个无证教师还要交教案啊
纸门传来轻微的响动。五条悟回过头,看见黑发少年站在走廊里看着这边,穿着深灰色的和服,眉目清俊古典,像一支梅花。
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看起来温和又宁静,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只穿了件单衣的肩头。不嫌冷吗?
佐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感觉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变得柔软起来。今天我是早起冠军哦~
佐助揪住大田龙次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来。
写轮眼里的勾玉转动了一下,椅子上的人表情立刻变得呆滞了起来。
他也可以直接催眠对方,让他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言语的描述总归比不上记忆来的直观。
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所有有用的、无用的东西都会被存放起来。虽然有时可能会想不起来某件事,但记忆是不会消失的,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一丝不差地储存在脑内,只是很少有人能自由地调动它们罢了。
山中一族的秘术可以,宇智波的眼睛也可以只是他不怎么喜欢用这个能力,平常催眠就够用了。
他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从后往前开始浏览对方的记忆。
就像在看一部第一人称一百倍速播放的电影一样。需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在关键的地方停下来变成低倍速播放模式,很细致,但也同样令人疲惫。
[明天凌晨到这个地址去,杀掉清水信吾。像之前那样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手机震动着,界面上跳出一条新信息。
详细说明了要从哪里过去,在哪里停下,用什么手段进入结界,怎么样杀掉对方,还要如何掩盖痕迹。
手指点在屏幕上,迅速地回了信息。
你可是很久没联系我了。清水家可不好混进去。
[不是清水家本家,按照我说的做不会出问题的。带上施帐钉和你的镰鼬,就像之前一样,我会为你扫尾。]
然后是凌晨,一只式神被召唤出来,带着他上了二层阳台。
有人打开了窗户。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看来大田龙次也很惊讶。
清水信吾带着保暖的毛线帽,穿着睡衣,气定神闲地把他放进了房间。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你这是怎么回事?大田龙次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就是一直帮你的人。清水信吾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行动有些迟缓地坐了上去。不必担心扫尾的事,我和别人说了明天不要打扰我,等会儿记得把帐撤掉,门上画好结界,这样血腥味传不出去,残秽很快就会消散。替罪羊也准备好了,他们查不到你的。
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
我本来就快死了,但想用我的死亡最后做点事,不过具体的你就不必知道了。清水信吾依着床头,脸上带着摸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我们之间的交易之后也会由其他人接手,继续进行下去。
如果我不杀呢?诅咒师问。
我也会死。但是在我死之前,你猜自己能不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逃走?现在我的孙子就在楼下,我的手里也有不少你做过的事。老人笑了,特别是五条家的小少爷,不,家主知道你出现应该会很高兴的。
你!大田龙次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如果五条悟找到我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说是我让你做的就行。清水信吾慢条斯理地说,他不能杀你,进协会之后会有人带你出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老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眼看了过来。
同意吗?
好。大田龙次咬着牙说。
把结界布置好吧,具体要怎么做我都告诉你了。清水信吾闭上了眼睛,气息变得衰弱起来。
大田龙次的视线移开了。他亲自去布置了结界,由式神留下动手,按照清水信吾的要求,把他用极薄的风刃斩成几节,又用武|士刀覆盖了风刃留下的痕迹,掏空了所有内脏,自己匆匆离开了。
佐助往前翻。
大田龙次和清水信吾一直有联系。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客户是谁,但是对方出手阔绰,这么多年给他扫了不少尾,不仅在咒术界有人脉,在普通人那边好像也权势不小。这让他在诅咒师中过得也算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佐助看到了五条悟。
他先是看了大田龙次是怎么在清水信吾的指挥下连续几次躲掉了五条家的追查,然后才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看到了他动手的那天。
五条悟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和服,拉着旁边一个黑发女人的手。
大田龙次冲过去的时候,佐助看到了五条悟的眼睛。里面充满不甘与愤怒,也许还有直面死亡的恐惧。
和自己当时不太一样,佐助想。他当时心里反而是迷茫更多一些。
然后对方就被身边的女人挡住了。有血溅到大田龙次的眼睛里,视野变得模糊一片。
他翻过了这一天。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
对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低垂着头,睫毛掩映着纯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神,呼吸又轻又缓。
好像在他面前完全放松了警惕。
但五条悟知道,只要外界有一点风吹草动,对方就会立即清醒过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慢慢来,他对自己说,你可以抓住他的。
他对睁开眼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有什么发现吗?
佐助是第一次把一个人的记忆翻得这么彻底,猛的一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对面已经成年的白发青年和记忆里那个还不太会无下限的小孩重合在了一起,让他一下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