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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马俏,海上风
    孙辽从小就在市场里摸爬滚打长大,这种碰瓷儿的猫腻看多了,怎会不知这些人的用心!然而怀里这男儿柔弱的好像随便一碰就能把腰给折断。人,是真昏倒了,她就没忍心松手。

    那晕倒的少年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肤白,虽然闭着眼睛,可以预见是个大眼哥,属于楚楚动人型。

    地上坐了几个臭嘴郎七嘴八舌的说着酸溜话:“这种瘦马从小可都是娇养着长大的,恐怕磕着碰着,不敢晒着,吃食都要有专人给算着,多一口少一口都是不行的。

    如今才刚长成,主家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这么污了名,赔钱少了都不行!”

    还没来得及吃!大庭广众之下,何其恶毒!

    “先放他到木板上。”雁洛兮走近,一名男医师急忙跑进来,放下药箱替那男子把脉,最后得出个结论:“禀庄主,这位少年是饿晕过去的,并无其它病症。”

    这时孙辽才大声呵斥:“你他娘的,这叫给的吃食多一口少一口?根本就没给饭吃好不好。庄主的雁医院你们也敢来捣乱,瞧老娘打不死你?”

    大嗓门提着那带头的臭嘴郎就往外扯,那人怎么挣都挣不脱,这时才怂了,哀求道:“大人,小人们贪心,收了几两银子,帮那瘦马吆喝几声而已,家里孩子还等钱吃饭,咱犯了糊涂,您就抬抬手吧……”

    坐他边上的女人跟着无泪哼哼:“大人饶命,咱们也不知道他没吃饭……”

    孙辽恼怒,骂道:“想活着,先把银子吐出来,签字画押录口供。”释放出二分杀气,就把那俩贪财货吓得尿了裤子。偷鸡不成失把米,拿着帕子捂了脸呜呜哭。

    这瘦马不是应该倒在雁神医怀里吗?废物!居然饿晕在个下人的怀里,如今不仅回去没法交差,还得去见官~。

    县丞做好记录,收了脏银让这二人签字画押,这才命令道:“明天自己去衙门领鞭子,若去晚了,罪责加倍。”

    “赶紧滚蛋!别脏了这佛门净地!快走快走……这殿里还有谁抱着不干净的心思,老娘劝你跑快点,若是让咱们查出来,别说咱县太爷在这儿呢,就算闹到皇上那里,咱雁医院也绝不绕!”孙辽满面厌恶地骂完人,蹲下给那饿晕的少年喂灵水。

    县丞摇摇头:“嗯,我今儿还真是开了眼了,啧,一直都听说有钱人喜欢养扬州瘦马做小侍。如今见着,竟是能把人饿成这样,心可真叫个黑啊!”

    “心黑?比这还黑心的,多了去了,是你们没见过!要说纨绔们比起谁养的瘦马好,那都是从很小养着就开始攀比了,若长大些没按照她心意长,不管养了多少年,直接就敢给活埋了的不在少数!”

    “阿爹~,阿爹~,您怎么来了?这是几时出的城呀?”

    吱呀呀的轮椅声,蝴蝶先生是个妙人,在自己两个孩子和众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是提醒她俩别整天晃晃悠悠,要小心身边的危险,这里可不比碧海蓝天,只靠真刀实枪是不行的。

    “你们两个都不回家,沐小子让人传信,说回也没回。你阿爹不放心,昨晚就出了城到庄子里寻你们。晚上药浴后敷调好的药膏子,我怕他太痛就按在庄子里住了半宿,这药劲才过去,就闹着要上山来寻你们。”

    舒夫子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全程把人背上来的。

    孙辽把瘦马交给男医师,嘱咐先给喝些粥,挪去外面亲属的棚子里,就抱起蝴蝶先生向外走:“阿爹,先送你去禅房休息,这边都是风寒患者,传染性很强,您别乱跑。”

    “沐小子呢?我家法都给准备好了,他没敢来。”

    雁洛兮看着阿爹撅着小嘴儿,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就笑道:“您女婿担心这边有麻烦,昨晚上就跑回来了,送来一块蓝岩圣石,这才保证了大殿里那些得了天花的孩子不受冻。忙到大半夜才带着孩子们在禅房里睡下。”

    另一间禅房里,有很多医者和衙役轮流进来缩在热炕上打个盹或取个暖再出去干活。孙辽取来屏风给阿爹隔出个小隔断,雁洛兮轻声道:“阿爹,先让我看看您这膝盖,每天药浴后抹药膏子还受得住吗?”

    “之前痛的要命,现在痒得让人挠心挠肺的受不了。”蝴蝶先生把声音压的很低。

    “太好了阿爹,这说明鲨鱼翅骨与您的骨头之间的排斥反应已经过去,现在长到了一起!等痛痒都没那么严重时,我再给阿爹调配新药,巩固一阵,就能站起来走路了。”

    “儿呀,阿爹真得还能再站起来!?”

    “阿爹不相信女儿的医术?咱可是名副其实的神医!”蝴蝶先生捏起她手背上一小层皮,拧了一下。

    “哎呦,阿爹,疼!”

    蝴蝶先生瞪着眼,在她耳边悄声骂道:“你还知道疼……你那夫郎是个糊涂的,什么都由着你。可你这个做妻主的,也允许自己糊涂着不成?人家想害你,就是想要把你们禁锢在这边,分身乏术。等你开始授官时,人家早就在朝堂上布置好,就等着你进去收拾你呢。雁医院这点子事,安排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你跟我回城,准备去翰林院当值。”

    舒夫子也点头,小声附和道:“你那姐妹,李德,不错。我看她在庄子里帮你坐镇,安排的井井有条,这边暂时先交给她。等你去翰林院当值,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发现自己的动作不过就是平白给你的医院传了名声,自然收手。”

    “可,阿爹,我现在还是休假期呀。人在京城,最多只给半年假,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准备婚事和庄子里的生意,棉布厂和衣厂才刚开始,需要人盯着。没必要这么着急去上任吧!再说,皇上也没下旨赐官呢。”

    蝴蝶先生抬指戳她脑门,训道:“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死心眼儿!还想安安心心休假。你那婚事自有阿爹和舒家帮你筹备,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这次科举的成绩,六部都在找皇上抢着要人呢。你当初不肯进御医署,这次就没人来帮你吧?同理,你现在进哪个部,都是得罪人,尽早去翰林院当差,也是名正言顺,算计你的人要么消停点,要么就蹦出来!阿爹,最看不得这阴沟里的鼠辈。”

    舒夫子:“邱祭酒找过我了,你若提前上任,大婚时再补假也可以。”

    雁洛兮疑惑:“我不过一个新人,就算是状元也没什么了不起,大家为何突然这么着急?”

    舒夫子:“因为你是全科王状元,文人之首,未来最有希望成为首辅的人选。而你要娶的人,不仅是皇上嫡子,更是沈家的外孙,一半的兵权掌在这家之手。”

    雁洛兮修长的手指附上脑门,头痛~!头痛~!头痛~!

    蝴蝶先生轻笑:“既然必须要娶他,那就做好战斗的准备!阿爹和舒夫子都会帮你筹谋。先去翰林院和国子监建立起威望,阿爹知道你是有想法的,否则,也不会把书苑建在天高皇帝远的碧海蓝天而非京城,不管你想要什么,阿爹都会支持你!”

    还能要什么?不过一个可以活得舒心些,让亲人们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宽松环境。

    弯腰抱了抱巧老头,她笑道:“我先送阿爹回羞花庄休息两日,那两只老猴住到婴树林区也有月余了,肯定想您了。您先去陪ta们几天,我三天之内一定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到时一起回城。”

    李德做事也是越来越沉得住气。

    来了什么都没说,直接帮着坐镇羞花庄,把医患分流,安排的非常合理,医院门口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人来人往。见雁君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她这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你确定要我接下那一船沉香?”

    “怎么,你吃不下?”

    “别说一船,就算十船,李记也能一气吃下。就是觉得价值不菲,你正要办婚事,这船沉香拿出去可是超有面子。另外你现在研发的很多香水恐怕都需要沉香,怕你卖了后悔。”

    雁洛兮给她一拳,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溟鲨卖给你,是我能沾手的东西吗?你赶紧把货接了,我们的生意正常往来,我跟你进货也是有据可查。”

    李德:“就知道你这事里有猫腻!不是说海上不抢吗?”

    雁洛兮:“维护内海商道太平是吾等的责任,不过外海暂不归我们管,如果运沉香来跟我抢夫郎,我自然不介意在外海练练拳脚。”

    李德“……”这谁呀?这么不长眼!真是吃饱了撑的!抢什么也不能抢她夫郎呀,真是找死拉不住,遂笑道:“好,那我就按海上的价收了。也不占你便宜,等回去城里,我送你十箱沉香,算是给大公子添妆了。”

    “另外我副手说,溟鲨找到她,磨磨唧唧的,想给你带话,似乎很想上岸来找你。”

    雁洛兮听完一笑。溟鲨这货,手里有了钱,外加一船黄金,一船宝石,这是在岩石岛上呆不住了,想出来见见世面,暂避一段锋芒也好。

    “她手里还有一船宝石和一船黄金,你也帮忙收一部分,换成铜钱和银子,帮她洗洗白。她抢劫还行,管事不行。你先帮她把体弱、年老和不想动窝的,都在刺桐城附近的海岛上安好家,占稳码头并置办些能糊口的营生,剩下的钱再给她。告诉她,只可带百人来京找我,必须是很少露面,能学会官话的。剩下的人直接带着宝石和黄金,去清风晓月庄,种棉花,休养生息。”

    李德轻笑:“溟鲨这票干的可真不小,足够安排了。她出来躲躲也好。”

    雁洛兮一攥拳:“跟我抢夫郎,哼!”

    李德:“行啦,你放心吧。我让商船把她们都带过来。那三艘大福船,你准备怎么办?”

    雁洛兮:“用宝石换粮食吧,装满三艘稻谷送去琉球,给滞留在那里的巨鲨余部。”

    李德一笑:“真不知你这算是多情!还是无情?”

    雁洛兮:“是真情!祸水东不东移,西伯人要想动手都不会客气。而她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粮食和福船。白送过去,也让匪众们记着溟鲨始终是帮主。你先帮我在这儿坐镇几天,阿爹让我进翰林院当值。”

    李德:“你踏踏实实去当官,这边的事情不用操心。天花的事,咱在文沙已经练过一次。不管是我还是穆堂主,都有经验。”

    雁洛兮:“我这的布厂衣厂你也顺手帮助看看。看病掏不起钱的,劝其签合同进厂做工。现在棉花少,产量只能供给你和舒氏在京城的布店,你们也要加快脚步尽快开张。记住了,要高调,重点打造儒商的形象,让大家都能有棉衣和棉被是目标。”

    “雁君,谢谢你!”

    李德眼中全是真诚的笑。本来以为可以做生意上的好友,可在雁君眼里,从不是那一两笔生意,甚至与一两家的生意,她想带着大家提高商人的地位,千年来她们一直都是被社会看不起的底层。

    没有谁真的想过要去改变,也没哪个人有能力去改变,但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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