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红着眼眶,颇为感激地道了声谢,哆嗦着穿上了保暖的衣服,视线还不忘瞥了下时笙笙。
时笙笙感受到脸侧的视线,转头对上去,好看的脸蛋挂上一抹笑,对着她的方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俞清反应很大,脸一下煞白,眼睛大睁着看向时笙笙的方向,嘴唇不可置信地哆嗦着,似乎她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刚刚视角转了一下,俞清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怎么了?】
【绿茶嘴动了,是不是说了什么?】
【这个吴哥,道德绑架玩的绝了,太恶心人了】
小心路滑。顾淮目不斜视地提醒他。
时不言心满意足地回了头,挽着顾淮的手慢慢走在路上。
大概又走了半小时左右,陡然,一阵风斜刮而过,吹散了周围浓重的雪雾。
在影影绰绰的树影轮廓中,他们看清了不远处竖着的一块牌子。
上面叽里呱啦写着一串字,转换到所有人眼里,大概就是
%@#¥*^$!
这尼玛什么鸟语?!
它说。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顾淮面无表情说:这里是童佤寨。
众人:
你是真滴牛匹。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
【我赌花瓶绝对没看懂】
【前面的,他真没看懂,这牌子上是少数民族文字,写的是:进村者必死,无人幸存】
【有人知道周围这是什么树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果实嗳】
木牌下还滚着一个圆滚滚的雪球,看样子似乎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实。
在崎岖山路间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已经体力不支,饿得不轻了,兜帽男朝那头走过去,一边说:这果子这么大,能吃吗?
众人闻言纷纷聚了上去,吞咽了下口水。
兜帽男好奇地蹲了下去,伸手想拍走上面的雪,动作一僵,惊惶地跌坐在地上。
我草!我草!他蹬着腿往后退着,双眼瞪得宛若铜铃,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狂奔到人群,嘴里号着丧:是人头啊!救命!!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被他说的话吓得纷纷原地打了个寒噤。
人群中走出去了几个人,吴哥,顾淮,时笙笙,和一个姑娘。
顾淮看了她一眼,记得她好像是叫红燕。
人头被雪包裹地分外严实,吴哥随便折了一根树枝勉强剥开了雪层。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0.5/100)】
弹出黑字的人一顿,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相互对视一眼,看出了眼中的不满。
众人:
就这?也太抠了吧?!还没见过探索度能以小数点算的
直播间看到顾淮明显一僵的脸,全都笑飞了
【哈哈哈哈,他傻了】
【笑死我了,不过这探索度也太少了吧】
【这场副本探索度贼难打,很多都是小细节,要一点一点扣,我要蹲这场花瓶还会不会双百】
【前面+1,同蹲花瓶哥哥两连冠】
皮肤早已变地乌青,细微的血管鲜明地在上面,虬结地向下汇聚,最终断在了脖颈的位置。
伤口很整齐,带着规整的锯齿痕迹,不像是意外造成的尸首分离,倒像是被人拿锯子一下、一下磨了下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放吴哥皱起眉,没想明白这颗人头放在这里的缘由。
顾淮扫视了一圈,左侧耸立的树木上圆球的数量明显不同,除了它以外,所有的树都是正正好4个大小相近的雪球挂在上面。
它是掉下来的吧。时笙笙手指在蔓延出去的深林指了指,轻声说:这上面的应该都是一样的东西。
大家下意识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出去,透过簌簌坠下的大雪。
这片草木畴生的雪林,在浓重的雪雾之中,几乎蔓延了他们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看不到边际。
如果一棵树上都有四个人头,那这么多树
要死多少人?
想着,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在这过程中,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眼前无数次仰卧起坐,最终一次跳出来的时候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2.5/100)】
众人沉默了:
呵呵。
你们是什么人?一道声音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啊!
卧槽!!!
整整一分钟,啊和卧槽连绵不绝,响彻了整片林子。
终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大家看着面前裹着七零八落五颜六色衣服,身材矮小,活像一块行走抹布的中年男人,心情忐忑。
我们是记者。顾淮先开了口。
记者?这抹布问,来我们寨干什么?
众人这才听出,他说话时咬字极为怪,会着重某几个字母的音调,最后拼凑成普通话的发音。
吴哥说:大哥,我们是想到您寨里拍一拍风俗人情,采访一下当地的生活习惯,帮您宣传村子。
抹布跟他念的每个字细细听着,对普通话并不熟练,沉默了半晌,浊黄的眼珠慢慢盯视着他,用古怪的发音问:宣传后会有更多活口来吗?
活口?
这词用的,大家倏地感觉毛骨悚然。
吴哥没想那么多:会的、会的。
回答完,吴哥又给他看了证明身份的证件。
他又垂着眼皮,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说:好,你们跟我来吧,先带你们找个住处。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时笙笙亲密地挽着顾淮,跟在抹布身后说:人、游客、旅客,有这么多词,比活口简单的也很多,为什么形容的时候偏偏用了活口这个词?
他不像是普通话不好,林柯雪皱起眉,虽然发音不对,但我们说的话他能听懂,他自己也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在他说这个词之前沉默了一下,我觉得
他顿了一下,语气低沉地说:他一开始想到的可能不是这个词,也许是比活口更有指向性的词。
活口
还能有什么更有偏向性的词?
那个叫赵海莫的男大学生忽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嘴唇有做口状的迹象,这个方向的字一般都是S开头。
说着,他补充道:我学的是唇语。
林柯雪听了他的话,顺着这个方向想到了两个词:牲口?牲畜?
所有人表情都复杂起来了,这些词用在人身上,一个赛一个诡异。
他们又想到身后那一片挂着人头的雪林,顿时脊背一阵发凉。
【这专业有点牛逼的兄弟】
【这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了,有人能说说这副本的情况吗?】
【我买过一场这个副本,那场十三个人里八个人连第一晚都没活到,头就被挂树上了】
【回前面的,这场应该跟云南那边的祭祀风俗有关,像是人头林的古老祭祀,估计是跟信仰有关的吧我有点期待要怎么玩了】
中年男人带他们一直往前走着,渐渐看到了房屋的影子。
顾淮盯着他的背影,淡说:他有问题。
嗯?时不言柔弱地靠着他。
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寨,遇到陌生人不会是这样的态度。顾淮说,给他看证件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就同意了我们进村拍摄的要求。
不像是和善亲人,倒像是迫不及待把他们带进寨子。
众人一路跟着他,小心踏着结了冰的泥路朝寨子深处走去,比他们想象当中要顺利许多,似乎剧情提示的两个字只是修饰用语。
路的两侧紧密贴合着四壁着地的茅草房,大多分了两层,下层圈养着牲畜,上层是住人的地方,屋顶两层厚实的稻草戴在上面。
没走多久,就有了人烟。
也许是大雪的缘故,出来的并没有多少寨民,零星几个走在颠簸的路上,前方是顺着山的脉络递阶下去的梯田,都被蒙上一层雪。
他们从刚才的盘山公路飞下来,现在像是到了这座山的半腰,被几座大山夹裹着,形成一个凹字的平台。
咦,好奇怪一个姑娘迟疑地问,你们看,这寨子里的人个子怎么都这么矮?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村里的人,就连前面带路的男人,被笼罩在几块烂布缝合而成的宽大衣裳下,身高异常矮小。
不是个子矮。顾淮平静地垂着眼皮盯视着前面的背影,说:是他们都驼背。
时笙笙和林柯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寨民的脖子无一不是深深向前弓曲着,脊柱顶着薄薄的皮肤显出明显的轮廓,身形做出一个向前倾倒的姿势。
这样的形态,与其说是驼背,倒不如说像背着什么东西?
这像不像背着小孩?时笙笙比了个姿势,我之前看到过有家长背着孩子,跟这个弯曲的轨迹有点像。
【真的哎,绿茶这么一说确实像是背着孩子的姿势】
【嘶好吓人,有看过这场副本的人预警一下吗?】
【看过,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连续两场朝拜副本的主播第一天就挂了,这场难度比D级平均难度大,我现在倒很想知道花瓶到底干了什么,连着两次都进了低概率的高难度副本】
【+1,我对瓶哥的神秘往事更好奇了】
别多想,林柯雪被他的形容吓得一哆嗦,生怕青天/白/日见了鬼,我听说的情报是:这里的人应该是有种遗传病,造成终身的脊柱弯曲,所以身后都异常矮小。
切。时笙笙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早说啊,让我们在这里想半天。
林柯雪不想跟她吵,自觉闭了嘴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但是时笙笙咬了下唇,道:小淮,你怎么想的?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
顾淮随手一指,落在一个女人身上,她一直在缝婴儿的衣服,但她没有怀孕,身边也没有婴儿。
一般大人都不会放心把婴儿单独放着的,必然是要带在身旁。
一个人还可能是个例,但从进村开始,已经不止一个女人做出了相同的行为。
还有她,他视线一转,又指向一个捧着针线坐在家门口的女人,从进寨开始,很多家门上都挂着数量不一的虎头鞋,是有什么习俗吗?
下一刻,闹鬼的字印证了他的想法
【游戏主线任务:朝拜村庄(游戏剧情探索度5.5/100)】
探索度变了,这就证明门上的虎头鞋一定跟主线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发现了没有。时笙笙悄悄拱了拱他,贴在顾淮耳边低声说:这寨子里还没听到过小孩的声音。
一个村落,除了鸡狗,就属孩童的声音能传遍每条巷子。
但童佤寨,有鸡有狗,就是没有孩童的哭啼嬉闹。
雪林后的村寨、天生残疾的寨民、家家门前挂着的虎头鞋
种种古怪的迹象,让众人心底没由来地打起了鼓。
这个古寨,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没多久,男人就带着他们穿过云集的草木房,迎着风雪走向另一侧的深林入口。
一间砖泥修葺的庙宇撞入他们眼里。
这是废庙?有人出了声,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男人听懂了他的话,揣着手,慢吞吞转过身,你们就住在这里。
漫山雪雾中,面前这座庙宇分外陈旧,牌匾斜斜坠了一侧,上面的字迹早已斑驳。
大门在风雪中嘎吱嘎吱地响着,内里的石柱残缺地摆放在两侧,最瘆人的是中堂的那座佛像,被鲜艳的涂料勾勒出诡谲的线条,偏偏从肩颈的部分开始,直接被砍断了,但从剩下的部位看,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尊女佛。
男人接着说:庙里有两间房,你们挤着住吧反正也没差
最后一句念得格外轻,只有紧挨着他的几个人听到了这句话。
那我们吃饭林柯雪问了一句,对上男人浊黄的眼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男人咕哝了一句什么,应该是当地的方言,说:会有人来喂你们的。
喂?
这游戏里用词妙的所有人表情复杂。
寨子里有哪些风景好的地方,或是年龄大些的老人让我们采访一下吗?吴哥想着探索剧情,问。
都可以。男人嗓音沙哑的回答了一句,声音一顿。
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地方,瞳孔一缩,抖了一下。
但,千万不要去那座庙!他揣着手跺了几下脚,看上去有些焦躁,切记、切记!
撂下四个字,他就踱着步子忙不迭跑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庙?
这里不就是庙吗,难不成这寨子里还有其他的庙?
啊时笙笙娇滴滴地靠在顾淮肩上,突然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想睡一会儿。
那咱们先进去分个房间吧。吴哥先进了屋,左右两间屋子的大小都一样,那我们就五个姑娘住一屋,八个爷们挤一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