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余老夫人扯着嗓子喊道,可外头根本无人理会她,她这才慌了。
她指着萧青烟道,“林墨!你想犯下忤逆不孝之罪吗?”
“忤逆不孝?”萧青烟邪邪一笑,“这不是你吗?余瑛月?”
余瑛月是余老夫人的闺名,这么多年了,能叫敢叫她闺名的人都已经相继去世了。
面前的林墨目露凶光,与往常的模样大相径庭,她突然想起年前府上做的驱邪仪式,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凝。
“若非亲手杀了身为妾室的阿娘,你又有何机会记在嫡母名下?”
她指着林墨的手有些颤抖,“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萧青烟依旧死死逼视着她,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威逼,“我是谁?余瑛月,你难道忘了?”
余老夫人脸色忽变,“余瑛婵!你是余瑛婵!”
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余瑛婵知道她的事!她一定是余瑛婵!
萧青烟冷笑一声,“余瑛婵,可真是个好名字啊,当年,你也是这么对她的吧?”
余老夫人又是一惊,她不是余瑛婵,又会是谁?
萧青烟道,“区区庶女,为了抢占嫡女的位置,用了与今日同样的法子,残害自己的嫡姐。”
当年的余瑛婵也是这般与一位陌生郎君倒在了祠堂里,而后名声尽毁,服毒自尽。
身为庶妹的余瑛月便代替了嫡姐嫁入林府,成为了今日的相府老夫人。
“余瑛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只会这么一招?”
萧青烟鄙夷地看着她,“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庶女,名不正言不顺,还妄想独占嫡女的恩宠,啧啧啧……”
“余瑛月,这么多年,那些人有用正眼瞧过你吗?”
余老夫人眼眶一红,“闭嘴!你这个贱人!”
“贱人?没听过这么骂自己的。”萧青烟自嘲一笑,“我听闻,在余府,庶女都是贱人,别忘了你也是庶女。”
“我是嫡女!”余瑛月怒道,“我是堂堂正正的嫡女!”
“嫡女?当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你去看看你的族谱里,你到底是嫡女还是记在嫡夫人名下的庶女?”
萧青烟啧啧一声,“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连死后也不会有一个正当的名声。”
她蔑笑道,“有一个当了妃嫔的嫡孙女有何用呢?”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当初我就该让你死个干净!”余老夫人猛地拿起枕头,往萧青烟脸上砸去。
萧青烟身形一闪,勘勘躲开。
她对她的恼羞成怒很是满意,于是接着道,“柳氏,是你杀的吧?”
余老夫人突然明白了,她脸上狰狞成无数沟壑的表情渐渐散去,只微微浅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道,“没错,柳氏这个贱人,不守妇道在外偷腥,死有余辜!不止柳氏,你饭食里的那些蚀骨毒,亦是我命人放的。”
余老夫人忽而笑了起来,“怎么?你要杀了我为你那贱人报仇吗?这里是余府!我是当今丞相的嫡亲母亲!你以为你逃得了?”
“放心吧余氏,我不会杀你。”萧青烟眯了眯眼,“而且我保证,你会活得长长久久。”
余老夫人听得她语气里的不对劲,“你这个贱人,要做甚?”
萧青烟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你余府的那些龌龊事便会天下皆知,不仅仅是中山城,就连李俊也会知道。”
她阴沉着脸看着她,“余氏,你敢赌吗?”
余老夫人彻底慌了,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那张老脸怒愕交加,“你想怎样?你到底要什么?”
萧青烟玩味儿地摸了摸匕首,耸了耸肩。“没什么,只是想给柳氏立个牌位,入个族谱什么的。”
她顿了顿,“反正在贱人眼中,所有人都是贱人,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慢着!”余老夫人连连求饶,“立!我立!”
“嫡夫人?”
余老夫人一顿,脱口而出,“柳氏是个家伎!”
“哦。”萧青烟又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我立!”余老夫人冷汗直流,“自古有平妻制,我立她为相府平妻!亦是嫡夫人!”
萧青烟顿了顿,随后将匕首放回靴子,“好,我答应你,明日,李俊不会知道此事。”
“你到底是谁?”余老夫人狠狠瞪着她,这世间没人敢直呼陛下名讳!这是死罪!
萧青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又从瓷瓶里拿出一颗丹药,趁余老夫人不注意时,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待到她完全咽下丹药,萧青烟的眸光中忽而带着一丝冰冷的煞气,“余氏,你这般聪明,应该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余老夫人连连捂住喉咙,惊恐地看着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她给林墨用了那种东西,她自然也会礼尚往来,还给她一样好东西。
萧青烟瞥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厢房,羽香正悄然躺在她的床榻上,萧青烟默默地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幸好,没事。
她在茶几旁跽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小口,道,“还不出来?”
林墨委屈地出了声,“阿因……”
“呵。”这蠢货!若非她俯身在这蠢货的身上,她才不会这般卖力帮她护她!
“阿因我错了。”林墨带着哭腔,连日来她连连受到惊吓,如今甚至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快没了。
除了哭与认错,她根本不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林墨的情绪萧青烟一丝不落地全都感受到了,她甚至感受到林墨此时的心脏有一丝不规则的收缩跳动。
她猛地将茶盏砸在几子上,“给我闭嘴!”
林墨突然收声。
萧青烟道,“我要你明日寸步不离地待在那老太婆身边,不准哭,不准惧,可听清了?”
林墨点点头。
她忽而想起方才的事,开口道,“阿因,多谢你。”
萧青烟实在厌恶这种矫情,打算收拾收拾回床榻上睡。
谁想林墨道,“若非是你,今日我必死无疑,若非是你,我这辈子也不会知晓我阿娘的死因,若非是你,我也不会知晓老夫人竟会是那样的……”
她吸了吸鼻子,“阿因,我听你的话,我会对林可儿防范的!”
萧青烟呿了一声,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余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在余府传开了,林墨听萧青烟的话,醒来后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余老夫人身旁。
余老夫人见到她,满眼皆是恐惧,可奈何此刻瘫坐在床榻上,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了话。
众人皆逼问林墨昨夜祠堂到底发生了何事,因为昨夜只有她老夫人两人在祠堂。
林墨按照萧青烟所言道,埋头怯生生道,“诸位与其问小女,不如自己去祠堂看看。”
几位夫人本有疑,但看林墨这般柔弱怯懦的模样,便对祠堂产生了疑惑,难道祠堂真的有什么东西?
她们本想要去,此时却有人来报,说是京都的燕王殿下来了。
余府上下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为了迎接燕王,竟将去祠堂这件事给忘了。
“阿因,王爷来了,咱们怎么办?”
多管闲事。
萧青烟呿了一声,“无妨,你只需守在老太婆身边便是。”
“哦。”林墨点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厢房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羽香来报,说是燕王来了。
林墨连忙起身迎候,却见李淮一瘸一拐地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外头进来,他看了一眼林墨。
“听闻老夫人病了,本王过来瞧瞧,四娘,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林墨低着头道,“回殿下,老夫人原本好好的,兴许是昨晚看见了一些东西,被气得起不来了。”
这是萧青烟教她的说辞。
李淮微微蹙眉,“老夫人身体康健,到底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吓成了这样?”
几位夫人一听,纷纷面面相觑,余家的祠堂向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哪里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定是这小淑女危言耸听!但看老夫人这般模样,她们心中又起疑惑,便想着让儿女们先去瞧瞧。
可她们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女们竟一个都不在身边。
有几位已经开始找人了,却听李淮道,“老夫人乃当今丞相之母,本王身为皇室理应敬重,既然老夫人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不如待本王前去看看。”
“殿下。”二夫人杨氏正要制止,却被李淮一个眼神吓住。
李淮道:“夫人是想拦本王?”
杨氏有些惊惧地后退了一步,“妾不敢。”
李淮点点头,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往余府祠堂而去。
林墨听萧青烟的话,只留在老夫人身旁,接下来的所有事她都不搀和。
直到许久之后,李淮去而复返。
“本王查案经过中山,谁想竟偶遇老夫人受到如此惊吓,今日本王要回京,不知老夫人可要一道?”
余老夫人挣扎着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惜如今她有口不能言,林墨只好道,“老夫人说她想要早些回京都去。”
那几位夫人见状,慌忙要近前阻拦,可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拦不住。
她们殷切地看着李淮,只希望他不要将在祠堂看到的说出去。
李淮瞥了她们一眼,“今日本王不过是来查案,旁的什么事,与本王没有半点干系,老夫人病重,还需进京疗养,几位是想要拦吗?”
杨氏连连否认后退,“没,妾身没有。”
李淮冷哼一声,便带着余老夫人与林墨离开了。
余府之事就此告一段落,一路上,林墨坐着余老夫人的马车紧紧跟在李淮车队的后面,她遵从萧青烟的意思,寸步不离地守在余老夫人的身旁。
余老夫人身边的那几位嬷嬷早已被灭了口,如今能替余老夫人说话的,只有林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