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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张惜花坐月子期间,何元慧也让她像之前自己一样少食多餐,这样不要鸡皮,只将鸡脯肉切成丝,和着粳米熬粥,一点儿不油腻,吃起来很合口味。

    “一直麻烦大姐呢。”张惜花很是腼腆,却没矫情,正好肚子饿了,她将何榆放在床上,便端起碗来捣着喝一口。

    “哪里什么麻烦的。你要吃得好,才有奶喂榆哥呢。”何元慧笑笑,东哥也想吃,锅子里炖煮了够分量的,于是母子两人也装了一碗粥喝。

    三个人一遍吃着粥,一边轻声说着话,何榆突然哭起来,东哥忧心道:“小鱼儿饿啦,他也想吃粥吧?舅妈我想喂小鱼儿吃。”

    张惜花赶紧将榆哥抱起来,轻轻摇晃哄着他,并笑着对东哥道:“小鱼儿他不吃粥呢,他现在只吃奶。”她背过身,解开衣裳让他含住,何榆有了吃,立马不再哭了。

    何榆吃着吃着,嘴巴就不动了,待张惜花一看,竟然已经睡着,嘴没合上口里还有没来得及吞下去的奶汁呢,她轻笑一声,用干净软布帮他擦擦嘴,满心的柔情也不想放开他,只搂在怀抱里。

    心里却很忐忑,大姐夫竟然真的没有上门,李家也没来人传什么消息。张惜花悄悄的观察一下大姑子的脸色,现在这个时机问,不知道合不合适?

    又怕问后,没什么事儿显得自己多心,可家里一团和睦,大姑子对家中人十分好,自己坐月子期间各种照顾,若她真的受了委屈,却没个人嘘寒问暖,难免要寒了她的心。

    略微犹豫,张惜花刚想张口询问,东哥却突然哭闹起来,瞪着小腿儿不肯睡觉,哭着道:“娘!我不要……不要……”

    榆哥已经睡着,东哥还想吵醒他陪着玩,于是何元慧便搂了儿子,要哄着他一道睡觉,东哥却不依。

    连续挣扎几下,东哥见娘不肯放他下地,抽抽嗒嗒的哭诉道:“我不要娘,我要爹爹,我要哥哥……我要回家找哥哥……”

    何元慧感觉被扯了下心,有点钝痛感,耐着性子一个劲儿哄着东哥,最后还是张惜花一起想法子才将人哄住,褪下衣裳,与榆哥一道儿躺在床上沉睡。

    见时机合适,张惜花轻声问道:“大姐,我就多事问一声,姐夫家是否有不顺心的事儿?若有你可得跟我们说,一个人憋在心中不好受。”

    刚才东哥哭闹成那样,何元慧也没松口说回家,张惜花便知一定有了啥不痛快的事,莫不是那几位妯娌起幺蛾子?

    何元慧头微动一下,却沉默不语。

    张惜花叹一口气,道:“若是大姐不愿意说,便不说罢。我是个粗妇,不懂太多理,大姐有个甚的烦心事,只管与我说说,就当解闷儿。可要是有啥拿不定主意,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出来,爹娘、阿生与我许能有点主意的……”

    何元慧还是沉默着,此时房间中光线暗,也不大瞧得清她脸色如何,但听着声音,像是憋着气呢。

    张惜花赶紧道:“我问这些个,没别的意思,大姐别想多。坐月子艰难,多得大姐照顾,我是巴不得大姐一直在家中的陪伴呢。”

    听到这儿,何元慧知道弟妹想多了,她用一种特别无所谓,特别淡然的语气道:“没别的事,如今你大姐夫有了新人,正蜜里调油呢,哪里会想起我这糟糠妻,我自觉离了家,也好给他们腾地儿。”

    吓……张惜花手一抖,很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地地道道的农户,哪里有这些个事,嫁人娶妻便是一辈子的事,张惜花稳住心神,她以为只是妯娌间的龌龊而已,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大姐夫有了新人是怎么回事?

    “呵呵……”何元慧自嘲一笑道:“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是吧?他那个人,以前见着我就像狗见到屎,死扒着不放,定要叼进嘴,如今换个对象,又有何出奇?”

    尽管大姑子语言刻薄,张惜花依然从她语气里听出委屈之意,一想着男人心不在自家身上,那阵子张惜花有过很深的体会,因此能感同身受。

    幸好……

    幸好丈夫并没有对罗香琴情深意浓,这是她的幸,张惜花跟着心头发酸,既然何元慧已经开口,想想还是决定问个仔细,也许是大姑子想多了,或者只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呢?

    张惜花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心,柔声道:“大姐,那个人是谁?可恨我如今身子不便,不然定要打上门去。”

    幸好弟妹没帮着丈夫说话,何元慧之所以不愿意说,是很肯定爹娘一定会帮着劝和,可她的委屈怎么办?何元慧想想都郁闷死,此时听到弟媳的话,噗嗤乐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打得过谁?也就打得过阿生罢,还得他让着你才是。”

    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一时间张惜花顿觉情况乐观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o^)/~

    还请亲们担待,蠢作者要一直忙到中秋后,所以每天的更新时间很飘忽,没法固定大概时间段。真是很不好意思哦o(n_n)o~~

    ☆、第62章

    微风拂面,这块田已经弄完,何生抬头看一眼天色,见已经到正午时分,恰肚子也饿得咕咕的叫唤……他抹掉手里的泥土,在旁边水沟里捧起一把水洗脸,又洗干净脚后穿上草鞋就准备家去吃晌午饭。

    他步子走得很急,片刻间已经蹿出老远,这样归心似箭的举动,除却肚皮饿的缘由,主要还是想早些家去瞧瞧媳妇和榆哥。若是晚了,榆哥该是又睡熟,何生想趁着儿子醒着,可以逗着他玩一会。

    自从娶媳妇后,每日里外出时,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生出一种才出门就想早些做完活儿早些回家的心态。特别是知道家里始终有人等着,热茶热饭伺候着,温声细语的嘘寒问暖,何生心里便暖呼呼的。

    经过一个山坡时,何生突然看见一片姹紫嫣红,惯常在山间走动的人家,这时节不用细看,便明白开得灿烂的是一片杜鹃花。

    何生停下脚步,杜鹃花的灌木丛大多长在这片低矮山坡的向阳处,有粉红、大红和紫红三种颜色,各自争奇斗艳瞧着真是漂亮极了,何生不由想到因为媳妇还在坐月子,她久未出门,卧房里常关紧了门窗又不便于通风,不如采摘一些家去插在瓶中给媳妇看?

    何生四下张望,发现此时无人,他赶紧跨过去,挑着那些枝条花朵繁多的扯下几支,也不晓得哪种讨媳妇欢心,干脆每样颜色都弄了些。

    做完这一通,却发现今日没有带竹篓出门,若是直接手拿着一大捧花束进村里,免不得要给人落下话舌,何生弄得满头大汗,内心更是纠结万分……

    其实他哪里会有这些个烂漫思想,之所以心下一动采摘这些花儿,还是熬过寒冬,今年开春桃树长出花苞刚绽放时,张惜花兴起剪了几支桃花摆放在夫妻俩的房中添个景,自那以后她就时不时会弄些花枝回家。

    何生见她喜爱弄这些个,也不阻止,且他自己瞧着也颇觉心情极为舒爽,便由得张惜花弄。自从媳妇进门,他房间中的一应事物便是由她打理,衣裳鞋袜始终叠放整齐,床铺弄得很柔软舒适,箱柜按着作用不同重新摆放一遍。原本寻常的房间,还是同样的那些物件,被媳妇整理妥当后偏偏就不一样了。

    瞧着更温馨,空间更宽阔,住得亦更舒适。

    纠结片刻,何生索性不去想,板着个脸摆出严肃的模样,手里捧着花一劲儿往家里赶,刚走到路口呢,便遇到爹爹和妹妹两个。

    何元元瞥见哥哥手中的杜鹃花,眉毛微微一挑,心里更是惊诧,为什么她感觉哥哥捧着花束的样子很好笑呢?何元元立时蹦跳着跨过去,作势要抢过花儿,她嘴里笑着大叫道:“哎呀!我刚好想要呢。哥哥,给我吧,给我吧……”

    边说着,何元元伸手夺,已经拿着走了一路,这时候给妹妹弄坏掉那可就要郁闷死,何生赶紧道:“你拿着吧。”

    干脆给她拿着好了,就不用抢夺弄坏。

    看着何元元手里捧着花脸上笑得比花儿更灿烂,何生心下不由松口气,果然还是姑娘家拿着花啊草啊才像样儿。

    何元元不防自家哥哥那样好说话,撇一眼哥哥,偷偷嘀咕几句他听不懂的,当即就扯了花朵去掉芯子扔进嘴巴里咀嚼。

    这么些颜色中,只有大红色的杜鹃花可以吃,味道酸酸的,每到了花开时节,村里好些个小姑娘小媳妇们爱摘了作零嘴吃。

    一朵朵不一会儿就进入何元元的嘴巴。何生冷不丁瞧见自家妹妹的行为,他心里一紧,眉头微微皱起,真的好担心还没进家门就给她吃完……

    瞧着她那吃相,何生只能感叹一句牛嚼牡丹。

    何大栓扛着锄头,询问儿子那块地弄完没,何生敛下心思,立时回答爹爹的问题,父子一行三人很快就入何家院子。

    幸好就这么点路程,杜鹃花没有被吃完。何生立时对何元元道:“给我一些,我拿去给榆哥瞧。”

    何生嘴角上扬,顿觉自己好机智,竟然把儿子给提溜出来做理由,果然何元元听到要给小鱼儿看,也没说啥,从手中分了一部分递给何生,倒是东哥瞧见小姨吃杜鹃花,也吵着想吃,何元元剩下的那些,干脆就搬来两张矮墩子,姨甥两个人排排坐着,与东哥你一朵,我一朵,吃得不亦说乎。

    何元慧听见声响,走到堂屋里,马上就支起饭桌,摆上一家几口人的饭碗,灶房里早已备好几道菜,端来就可以上桌开饭。

    何元慧笑着吩咐道:“阿元,东哥你两个少吃那些个花,快过来喝一碗汤。”上午时,与张惜花倾诉完心事,她此时面貌已经瞧不出异常,可见真是个好强的性子。

    堂屋里热火朝天准备开吃,何生丢下手头工具,一溜儿进入房间,顺手给关上房门,轻声问:“还醒着吗?”

    张惜花温柔的笑道:“你回来啦?咱们榆哥还没睡着呢。”略停顿,她垂头对儿子笑道:“榆哥,你爹爹家来啦。”

    他手上那一簇嫣红倒是新鲜,该不是送给她的罢?只一想张惜花脸上悄悄泛红,便等着他会说点什么。

    谁知何生啥也没说,很是正经的将花插在早已空的花瓶里,转身便跑到床榻边,马上弯低腰蹲下来静静瞧着何榆……

    何榆动动手指,何生便抿嘴笑起来。

    真是不解风情,张惜花咬唇嗔了一眼丈夫,因要春耕,榆哥夜里又会闹,瞧着丈夫脸已经瘦下一圈,她心里少不得心疼,原本是自己坐月子期间不能冷着冻着累着,不然可以给丈夫做些吃食补身子。

    这样一想,张惜花便决定出月子后要给家里人专门弄些好吃又补身的食物。

    何元慧端着一碗鸡汤进门来,看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面,会心一笑,便道:“惜花,趁热吃吧。”

    何生立时支起小桌子,给媳妇摆在床头。

    何元慧放下鸡汤,嘱咐道:“阿生,你也早些出来吃饭。”

    刚怀着何榆两个月时,婆婆就让抱窝的老母鸡孵鸡蛋,那批鸡仔顺利养大的有二十三只,除了头先几天吃别的,这会儿每隔一日便杀一只鸡给张惜花吃,何曾氏也不让张惜花吃粗粮,说是光吃鸡最营养,除了鸡外,每日换着来的,还有猪蹄煲黄豆,这些都是补身又下奶的食物。

    按何曾氏的想法,只有母体吃得好,婴孩跟着才能长壮实,因此何家一家人巴不得张惜花能吃,多吃。日日荤腥味不断,弄得张惜花突然觉得有肉吃也烦恼呢。

    一海碗的炖鸡汤,切成大块炖煮了一个时辰,面上漂浮着一层黄色油沫,何元慧心知弟妹不爱油腻,因此装碗时,已经给刮掉一层油,可张惜花捣一勺子要下口时,还是觉得腻,她不由得好笑,才连续吃几天就受不住,心想自己果然不是个富贵命。

    见丈夫握着儿子的小爪子不放,他自进门后,就没给自己递一个眼神,张惜花挪揄道:“榆哥他爹,我吃不下,你帮我吃一些罢。”

    榆哥他爹……

    媳妇竟然默默换了称呼。何生偷偷的脸红了,经常听娘对爹称呼‘阿生他爹,他爹’什么的,以前不觉得有啥,可轮到自己时,没想居然有些难为情呢。

    虽心里微微别扭,何生还是马上抬头询问道:“怎的吃不下?不合胃口吗?”

    张惜花苦着脸道:“我已吃了三天鸡肉……”做法都是只加了生姜进去炖煮,又不能换着花样儿,山珍海味也得腻啊。无需再解释,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生沉声道:“明儿我去捉条鱼家来。”村里池塘养的鱼到底没有溪流中的肉质紧实、味道鲜美,还是自己捉好。

    媳妇就没厌烦过鱼肉,何生听出她声音里的确不喜爱吃鸡肉,便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干脆还是捉些小鱼在家里备着。

    何生又道:“多少吃一些,娘说只有这样吃身子才能养好。”

    “……”张惜花在丈夫的殷殷期盼下,还是选择拿起汤勺连喝了几口汤。

    何生见她不动筷子吃肉,忙帮挨近拿筷子帮她把鸡肉挑出来,捡的都是些肉多骨少的那处,还细心的给除去鸡皮,他黝黑如深潭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张惜花看,无声的示意她要把之吃完。

    若是不吃下,倒弄得张惜花亏待他一番心意似的,于是乎,张惜花便低头把丈夫挑出来的一块块吃下。

    见此,何生展颜笑道:“待你出了月子,想吃什么,我都弄来给你吃。”

    张惜花脸上一热,他这个闷葫芦猛地说出一句热乎话来,着实让人措手不及呢,乖乖吃掉半碗,她实在吃不下了。

    何生也不再强迫媳妇,不等吩咐,便端起碗,几下便把汤喝完,再拿筷子夹起剩下的那些肉进嘴巴。

    何曾氏在媳妇养身子这一方面并不节省,她给儿媳妇吃得基本是新鲜肉,不像其他的婆婆似的,一只鸡来来回回的炖几天,所以,张惜花碗里吃不完的,便全落进何生的肚子里。

    中午吃完饭,一家人可以睡个晌午觉,何生去堂屋吃完饭,消食回到房间时,张惜花才将大姑的事儿告知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妖精d口袋扔了一个火箭炮 ╭(╯3╰)╮ 第一次收到火箭炮,因为更新太不给力总觉得好愧疚啊好愧疚……

    ☆、第63章

    榆哥在娘亲的怀抱中慢慢睡沉,静静等了片刻,张惜花轻柔的将榆哥放在床榻上,又给他盖上单独的薄被。她白日里没事儿干,有很多时间补眠,便只移开身让何生躺在儿子身旁,她自己躺在外侧,脑袋靠在床头上望着帐幔……

    听闻大姑说完事情的始末,张惜花心里起伏不定,据何元慧的描述,目前还搞不清李大郎是否真的与那姑娘有些首尾,可光是看李大郎这样护着对方,何元慧哪里能不心寒?这不一气之下才做出跑回娘家的事儿。

    可她回娘家,丈夫却不闻不问,弄得如今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处境十分尴尬,便在心里又对李大郎怨上一分。

    当初以为何生心头留着罗香琴那颗朱砂痣,张惜花就已经十分难受,哪里不能体会那种感觉?她重重叹一口气,世间的女人总是要比男人过得艰难些,同为女儿身,张惜花只盼着大姐夫别真的那般糊涂才好。

    虽只相处很短的时间,张惜花与何元慧彼此间并不是太了解,但他们一家子人都是很坦诚的人,也没别家那么多摩擦,张惜花对大姑的性子,也估摸到几成。大姑那样性子强的人儿,肯敞开心扉跟自己说这些糟心事,约莫是想通过自己这方试探一下李家那边的情况。

    于是,趁着何生还没有熟睡,张惜花想想便把事情与丈夫说了。

    何生听完当即愣住,他紧紧锁着眉头,身上的瞌睡虫也跑光光,半响抬起头问道:“大姐说的这些,她当真亲眼见过?”

    张惜花点点头。

    何生握紧拳头,也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若不是亲眼见到,以自家大姐的性子,不可能被三言两语道听旁说的事情气得跑回娘家,那么如此一来,便是大姐自己见到事实,才会相信。

    丈夫的手臂已经捏出青筋,张惜花拿自己的手轻轻摩擦着他捏紧的拳头,无声的示意让他放松,何生松开拳头反而握住媳妇纤细的手,表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