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秘书才从抢救室里钻出来。
    院长的秘书也是医生，就像是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祝院士，就用自己的博士生当秘书一样。
    院长的秘书同样是从当年入职的医生中，优中选优出来的，一样做过手术，理过肠子，熟悉手术操作，更清楚手术内外的猫腻。
    院长夫人也将目光转向了他。
    秘书神情郑重，道“血止住了。脾切掉了。”
    “全切了？”院长夫人有些失望的道“我听说脾切了的人，得心脏病的概率更高。”
    秘书小声道“脾的损伤很大，不切掉的话，会不停的出血的。”
    “切的好吗？”院长夫人换了一个方向。
    秘书点点头，再看看院长，才道“是凌然切的，手法很熟练，我刚才看了看，其他人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凌然……凌医生是那个特别帅的医生是吗？他……他做的好吗？”
    “做的……非常好。”秘书回忆着抢救室内的场景，又道“凌医生的动作很利落，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手术给做下来了。”
    院长不由的低头看看手表，距离开始的时间都没多长时间了。
    “现在……现在呢？”院长夫人又问了一句。
    “还在做手术。”秘书回答了一句废话。但院长夫人的话，何尝又不是废话呢。
    院长缓缓道“我印象里，凌然不是肝切除做的好吗？”
    “还有手外科和关节外科的活。”秘书自己说的颇有些惊讶，转头一个激灵。
    “再去看。”院长说了一句，又回头看看，再点了两个人的名字，一并派进了抢救室。
    他是不会现在进抢救室的，毫无意义不说，指不定还要影响到抢救。
    秘书再次入内。
    这时候，抢救室里，已经开始了肝切除。
    急诊肝切除和择期手术中的肝切除术，属于两个概念。
    择期手术的肝切除术耗时绵长，做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都属于正常，有的慢手医生要做4个小时以上。
    但是，急诊肝切除，是没有这种漫长的选择权的。
    因为急诊肝切除的肝，通常都是正在流血的。
    肝部的血运最是丰富，一旦开始流血，就没有时间给医生慢慢结扎了，弄不好，几分钟的时间，人就要没了。
    这种时候，再像是择期手术那样，慢悠悠的去找血管什么的，是绝对不现实的。
    另一方面，急诊肝切除又要尽可能做的快狠准，尽可能的让病人能活着离开手术室。
    大部分医生，哪怕是肝胆外科的医生，见到急诊肝切除都是要皱眉的。大部分的地方医院甚至都是放弃挑战的。
    但是，凌然最近一段时间，可是没少接急诊肝切除来做。
    如今，无非就是周围的人多了些，审视的眼光多了些而已，对凌然来说，这样的场景，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场景。
    当年他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周围观察自己的眼睛会更多更明亮……
    凌然一步一步的做着肝切除。
    没有特别快，也没有明显的卡顿。
    凌然就像是高手玩弄魔方似的，围着一颗肝脏转来转去，甚至在别人尚未注意到的情况下，就开始掰肝子了。
    站在手术台角落里的院长秘书目瞪口呆。
    他光是听说凌然手术技巧好，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好。
    作为一名经常代替院长观察手术的秘书，他太知道一场手术做的平滑，是有多困难了。
    如急诊肝切除这样的手术，正确的姿态，应该就是一节一节的。
    医生做一会，停顿一下，或者加快速度，或者减缓速度。
    如凌然这样匀速来做的，他听都没听过。
    尽管心中存满了，好奇，秘书也是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去。
    门外。
    更多的家属，此时已经赶了过来。
    “凌医生给做了急诊肝切除，看样子挺成功的。”秘书不用院长说，就先是说明了情况。
    家属们也不管什么是急诊肝切除，先是哭做一团。
    “肝都给切了。”
    “肝切了，以后怎么办？”
    “人好着吗？”
    问问题的，哭喊的，吵的秘书头都要炸了。
    “我再进去看看。”秘书转头就又往抢救室去了。
    看手术至少清静一些。
    事实上，此时的抢救室，本身就是一片清静。
    “双极刀。”凌然伸手再缩回去，就给旁边的医生做起了配合。
    完美级的热止血术，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无血视野是做不出来的，但急诊止血，凌然却做的异常简单。
    第515章 止血
    “血止住了。 ”秘书看到监视器上的数值，抢着时间跑了出来报告。
    院长夫人的泪水也止住了，重复问“止住了？那就没事了？”
    秘书哪里敢回答这样的问题，期期艾艾的道“现在都是凌医生在做手术，应该是有点稳定住了。”
    就算是这么说，秘书都心虚的不行。
    手术台上的事哪里说得准，说不定一个颤动，就把病人的命给要了。越好的医院里，死的人越多，肯定不是因为医生的水平越来越差了。
    院长夫人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寻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但他还没说话，刚抵达不久的弟媳妇，就哇的吐了出来。
    是真的吐了出来，吐的满地都是，还散发出淡淡的胃酸味。
    “来两个人。”秘书赶紧站起来，招呼护工过来打扫，顺便拿了包纸巾给对方。
    院长夫人本来想要搂一下弟媳妇的，此时也下不去手了，叹口气，道“小圆你不要着急了，既然失血控制住了，那就是向好走了，我们医院的医生是很厉害的，现在正在给学真做手术的医生，前几天刚刚救了一个肝切除的病人，而且是从京城来的专家手里救出来的。就是大出血，专家都没办法了，他给止住了……”
    被唤做小圆的弟媳妇听住了，用纸擦擦嘴，再带着期待，道“那这个凌然凌医生，比京城的专家厉害了。”
    “咱们云医比京城厉害的专家多了。锦西主任当年在京城开手外科的峰会的时候，满场有几个人敢乱叫的。”院长对他们的讨论不甚满意，撇撇嘴，又道“前几天从京城来的是冯志详教授，国内普外科领域的大牛，他现在年纪大了，带了自己的得意弟子来咱们云医做飞刀，结果大出血控制不住。是凌然出手给解决的。”
    院长说到此处，自己竟也有点莫名的骄傲。
    的确，到了云医这样的地区顶级医院的水平，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京城来的专家，就能平趟的了。在某些科室的设置上，云医也是有独到之处的。
    毕竟，医院归根结底靠的还是医生，尤其是到了三甲往上的水平，一个科室的老大水平怎么样，基本就决定了一个科室的上限了。
    梅奥诊所之牛，克利夫兰中心之牛，或者协和之牛，都是建立在医生水平上的。
    单论医疗条件，中东等土豪之地，有的是花费巨资建成的医学中心。国内比协和条件好的医院更多了。
    但是，治病救人，医生的作用是最大的。
    其他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辅助的。
    云医的手外科，前些年很是出名了一阵。90年代以前，甚至有单位，用专车乃至飞机送工人前来治疗。但是，随着工业化的进程，手外科在外科中的地位逐年下降，云医手外科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国企中响亮的名字了。私企老板们，更愿意将工人送去私人医院，就算技术差一点，老板也是无所谓的。
    现如今，云华医院的各大科室，也就是在临近几省有些名气罢了，病人的主要来源，依旧是昌西省内，就这样，还得与省立和陆军总院来竞争……
    院长同志，有段时间，没有用骄傲的语气，来介绍某位医生了。
    此时，听着内侄的失血止住了，院长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再回想起凌然的种种，不由道“凌医生的跟腱修补术也是国内顶尖的，刘威晨的跟腱就是他给做的开放手术，现在你看，黄金联赛都去了。”
    地面被擦干净了，弟媳妇也漱了口，再抹着眼泪，道“我就想学真好好的，你说开着车，怎么说撞就撞了。”
    这个话就没办法回答了。
    好在又一名探马报来“开始修复骨折了，凌医生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脱掉了手术服的凌然，穿着蓝色的洗手服，敞着带血的领口，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蓝是海军蓝的蓝，领口是鸡心领的领口，显眼的像是要发光似的。
    “凌医生怎么出来了？”院长夫人眉头紧蹙，这个时候，当然是希望医生能够尽心尽力。
    “凌医生。”院长的声音沉稳，又带着一丝的亲切，特意招招手，问“里面什么情况？”
    “失血基本控制住了，现在要修复骨盆和尿道。”凌然停顿了一下，道“睾丸不用切除了，我就出来了。”
    在场几个人都没听懂凌然的逻辑，但分开来听的话，内容都是听得懂的。
    院长连说两声“好”，再道“就是说，情况基本稳定了？”
    “霍主任还在里面指挥，现在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时候说话的却是左慈典了。他生怕凌然实话实说了得罪人。
    如果有医生说情况稳定了，后续情况再发生波折，后面的医生就可能要吃挂落了。
    而且，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后面的医生只要听说了，总是要不高兴的。
    院长基本理解他们的顾忌，但还是不太高兴的皱皱眉。
    “现在是骨科在做手术？”院长问。
    “他们准备与泌尿科连做。”凌然回答。
    “泌尿科。谁做？”院长知道泌尿科的主任快退了，已经不太做这样的手术了，故有此一问。
    “我做。”一名梳着大背头的医生，快步而来。
    院长一眼看到对方，讶然道“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