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他就应了府上贵客的话,接受穆氏的招揽。
宋佩瑜与吕纪和与太子再亲近,难道还能比得上太子的母族?
没等蔚卫指挥使张嘴,宋佩瑜的声音已经响起,指挥使不仅身体不适,脑子也烧糊涂了,既然如此,就回咸阳养病去吧。
原本宋佩瑜只是想让蔚卫指挥使病上几个月,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了出兵卫国的事。
如今看来,竟是不能再留在蔚县了。
蔚卫指挥使转过身,对宋佩瑜扬起个嘲讽的笑,暗含警告的目光看向身侧仍旧没回过神来的副指挥使与左右同知,低声道,我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蔚卫指挥使,主管蔚县军情,宋佩瑜只是来送卫国八皇子回卫国,然后就要去奇货城。
副指挥使给左右同知使了个眼色,然后低下头躲开蔚卫指挥使的目光催促。
如果必须要选择,他只能选择得罪咸阳来的人,顺着蔚卫指挥使。
他虽然名义是副指挥使,却只是仗着出身世家,在蔚卫还是蔚所的时候,就进去混资历。正好赶上好时候,蔚所扩充为蔚卫后,所有人都跟着官升一级。
副指挥使能成为副指挥使,也是多亏了他既有身份,又是真的对军情一无所知。
蔚卫指挥使想着副指挥使不会与他争权,才会全力支持副指挥使成为副指挥使。
左右同知在蔚卫指挥使的注视下面面相觑,右同知先低下头。
他也是原本蔚所的人,家中在本地很有根基,早就不服气左同知作为外来人能压他半头,正好将这个麻烦事推到左同知身上。
果然,蔚卫指挥使看到右同知也低下头后,虽然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执意逼迫,而是将目光转到了左同知身上,语气暗含催促,姜同知姜同知摸了下鼻子,露出个苦笑,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小,只有在他身边的蔚卫指挥使、副指挥使和右同知能听见。
副指挥使与右同知眼皮都没抖一下,仍旧死死的低着头。
蔚卫指挥使却露出了笑容,我们也是为了宋大人和吕大人的安全着想,若是有人怪罪,你只管说是奉命行事,别怕!
蔚卫指挥使眼睛发直的低下头,却只能看到姜同知握着匕首的手,和一小截刺目的银光。
你要做什么?!蔚卫指挥使不可置信的道。
姜同知几乎比蔚卫指挥使高整个头,他以肩膀压着蔚卫指挥使的肩膀,匕首毫不费力的卡在蔚卫指挥使的脖子上,憨厚的脸上满是无奈,既然大人病了,就回咸阳养病吧。您这样的三品大员,就算是告老,也能在咸阳颐养天年,至少半生富贵衣食无忧。
你们算计我?蔚卫指挥使环顾四周,除了副指挥使和右同知满脸诧异与茫然,其余人皆满脸漠然,他立刻明白了。
一定是宋佩瑜与吕纪和早就看他不顺眼,才故意设套等着他钻。
说不定所谓的土匪,也是宋佩瑜自导自演的出来的东西。目的就是让他陷入慌张,然后独自来这边,这些人就能借机发难,甚至直接杀了他,然后再推给子虚乌有的刺客。
蔚卫指挥使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姜同知耸了下肩膀,老实答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宋佩瑜再也不想在蔚卫指挥使身上浪费半点时间,立刻让姜同知将蔚卫指挥使带走,安排人连夜送回咸阳。
在蔚卫指挥使耳中,送回咸阳就等于送他上路。
他立刻开始疯狂挣扎。
不行,他必须要反抗。
在这里反抗,他还有活着的希望。
若是被悄悄带走了,他就必死无疑!
蔚卫指挥使看向仍旧满脸惊疑的副指挥使和右同知,厉声道,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叫人?今日他们对我下手,明天就能对你们下手。
右同知犹豫了下,没动。
副指挥使却觉得脖子有点凉。
蔚卫指挥使下去了,肯定要有人上来,姜同知已经投奔了咸阳来的宋大人,那他岂不是刚好挡在姜同知前面,下一个就会轮到他?
想到这里,副指挥使猛得扑向近在咫尺的姜同知。
他不敢直接出去叫人,彻底得罪来自咸阳的宋大人。
只能试着能不能将蔚卫指挥使解救出来,让蔚卫指挥使自己去叫人。
姜同知急忙将匕首拿开,还推了蔚卫指挥使一把。
他只是想吓唬指挥使,让指挥使听话,副指挥使是想要了指挥使的命!
蔚卫指挥使愣了一下,立刻手忙脚乱的往外面跑,却在门口狠狠的摔一跤。
他忍着疼爬起来,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嘴角的笑容还没扯开,突然感觉到脖子一紧,紧接着双脚离地,竟然被人提着领子拎起来了。
宋佩瑜看着重奕和重奕手中四肢疯狂滑动的蔚卫指挥使,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下,大步走到重奕和蔚卫指挥使身侧,正要开口让重奕将蔚卫指挥使扔了,别让手上的伤口挣开。
蔚卫指挥使已经软软的滑倒在地上。
重奕低头看着正望着他的宋佩瑜,只是昏了,不会有事。
宋佩瑜看清重奕的手掌后,发现没渗血才放心下来。
他目光冰冷的望着倒在地上的蔚卫指挥使,突然抬脚在蔚卫指挥使格外突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不想回咸阳?
三品大员做腻了?
好,他成全蔚卫指挥使!
眼见着副指挥使和右同知似乎还想说话,宋佩瑜从袖口里翻出个手指粗的小印,拿给副指挥使和右同知看,蔚卫指挥使玩忽职守,连他国军队出现在蔚县范围内,都毫无察觉,导致卫国八皇子重伤,严重影响赵国与卫国的谈判。本官怀疑他已经被敌国收买,劳烦
宋佩瑜回头看了眼,目光在魏致远和骆勇间犹豫了下,最后落在骆勇身上,劳烦骆兄与副指挥使详查此事,就从狱中的土匪开始查起。
另外劳烦吕兄与魏兄,详查蔚卫指挥使是否有做出通敌之事,蔚卫指挥使的府邸与近日往来的人开始查。
以蔚卫指挥使的脑子,不知不觉被人利用的可能性,不说百分之百,起码能有九成。
骆勇痛快的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憋屈,一定要将土匪后面的人查出来。
副指挥使目光发直的盯着宋佩瑜手中的小印,满脸欲言又止。
他当然听说过东宫令,与皇帝的尚方宝剑一样,皇帝的尚方宝剑是见之如见陛下,东宫令则是见之如见太子。
但
看热闹看得身心舒畅的吕纪和似笑非笑的望着副指挥使,他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东宫令,自然不会是假的。难不成你也听说了太子被禁足的事,以为东宫马上就要失势,所以不想遵从太子殿下的旨意?
副指挥使哪敢应这句话。
就算他再傻,也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全都是与太子殿下同窗过的人,也是因为给太子求情,才会一起出现在蔚县这种偏僻的地方。
副指挥使朝着宋佩瑜跪下去,低声道,臣领旨。
宋佩瑜举着手中的小印,侧身退让到一边。
吕纪和伸手去扶副指挥使,经过地上倒着的蔚卫指挥使时,狠狠的在蔚卫指挥使肚子上踹了两脚。
副指挥使低下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右同知顺风摇摆,默默的陪着副指挥使跪下,又默默起来。
姜同知则是宋佩瑜一开始让银宝叫来的人,他是慕容靖的亲信。
去年蔚卫扩张,慕容靖正好再此坐镇,便顺手安排了些手下,也是方便照顾奇货城。
慕容靖回咸阳后,到底还是蔚县本身的势力占据上风,姜同知就逐渐被边缘化了,竟然没人知道他不仅是慕容靖帐下的人,还曾给慕容靖做过亲卫。
只有姜同知在,再结合东宫令,宋佩瑜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踢掉蔚卫指挥使,彻底掌握蔚县的军务。
除了蔚卫指挥使从养病,到送回咸再到要被彻查。
宋佩瑜最开始安排副指挥使去查土匪,左同知整顿蔚卫、加强蔚县警戒,右同知安抚蔚卫指挥使的亲信还是不变。
吕纪和与魏致远,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住在了蔚卫指挥使府上,从库房和账册开始详查。
短短三天,就有了不菲的收获。
吕纪和顺着蔚卫指挥使府的账本,抓到了个穆氏的人,问出来不少东西。
蔚卫指挥使不仅借着临近奇货城的地利之便,做出不少故意卡着来往游商以求钱财的事,还早就与穆氏有联系,甚至故意将蔚县的巡逻哨兵路线和时间透露给穆氏,以表诚意。
虽然那个被抓住的人死不承认,但吕纪和还是怀疑,那些毫无预兆出现在蔚县外的土匪,就是因为得到了蔚卫巡逻哨兵路线和时间的计划表,才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蔚县附近。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蔚卫指挥使是不是只将蔚卫军情透露给穆氏,有没有将蔚县其他军备信息也暴露出去。
好在永和帝提前调兵的时候,动静都在慕容靖曾经驻守的赵燕边境漠县,并没有先从蔚县开始。
查到这些消息时,吕纪和当场晕的站不住脚,直接倒了下去。
另一边,副指挥使与骆勇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不得不说副指挥使比蔚卫指挥使靠谱了不止一点,他起码知道找仵作去给土匪验尸,还找了许多曾经生活在各国的人来辨认这些土匪是哪里人。
最后得出结论,这些土匪不是卫国人,而是梁州人。
有了大致的方向后,审问活口的过程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只是从开始审问活口开始,骆勇的精神就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见到红色的东西就面色古怪,甚至还在桌子上弯腰干呕,最后干脆回自己屋子里吃饭了。
最后,副指挥使得出结论。
这些土匪都是梁州睿王手下的军人,他们奉命来抢夺千金镜,若是能将宋佩瑜虏去梁州最好,如果不能,也不强求。
从这些人身上,也查到了蔚卫指挥使的影子。
这些土匪是远远绕过奇货城后,从蔚卫巡逻的范围内潜入蔚县附近,利用的就是蔚卫哨兵换班的空隙。
墨水沾染在还没写完的折子上,宋佩瑜干脆不写了。
与梁州睿王扯上关系,蔚卫指挥使就更不能送回咸阳,突然大张旗鼓的罢官或者调动也不太合适,还是要将他留在蔚县。
宋佩瑜觉得,蔚卫指挥使很可能做了许多自己都不知道蠢事。
好在他们在慕容靖的大军来到蔚县前,及时发现了蔚卫指挥使的愚蠢,才没坏了大事。
第78章
卫国使臣尚且没有折返,卫国的最新消息先传到了蔚县。
卫国决定封闭北边和西边的要塞,从即日起,只许出不许进。
吕纪和弹了弹手中的书信,轻笑道,这是在防备我们和梁州睿王。
不得不说卫国这道命令下的极有远见,在不影响国内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防备可能入侵的外敌。
南方的荆州楚国向来与世无争,和外族都能和平交流,甚至有稳定的互市,与卫、黎、陈也多年相安无事,几乎没有动手的可能。
东边的黎国在曾镇的损失比卫国还大,况且黎国位于九州中心,与翼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都接壤,在本身虚弱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防赵、梁,继续与楚、黎来往。
算是从老卫皇驾崩后,卫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宋佩瑜让金宝立刻前往奇货城,看正在奇货城的卫国商人是什么反应。
卫国的封城令来的猝不及防,就连宋佩瑜他们,也仅仅早了半天收到消息,根本就来不及做更多部署。
金宝刚出门,副指挥使与骆勇就来了,他们负责调查那些突然出现在奇货城与蔚县之间的土匪。
自从打开了口子后,每天都能有新进展。
骆勇的脸色仍旧是那么的难看,他抱着剑坐到吕纪和身侧,看上去是脸色冷漠,其实上是眼神呆滞。
吕纪和看他这样怪可怜的,也能想象得到骆勇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连忙吩咐春芽去给骆勇上热茶。
相比骆勇,副指挥使却满脸的容光焕发,比他头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副畏缩的模样相比,看起来顺眼多了。
想到副指挥使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容光焕发,吕纪和不由陷入沉默,更觉得骆勇可怜了。
副指挥使在骆勇身侧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沓供词放到桌子上,有了新突破口后,我又去审问那些土匪,又问出些新东西。
宋佩瑜与吕纪和分别拿起些供词翻看,宋佩瑜还顺便拿了几张,给坐在他身侧的重奕看。
副指挥使见状,不由多看了重奕几眼。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叫宋缺的人,在宋佩瑜与吕纪和在蔚县外遇到土匪时的勇武之举,那些土匪更是对宋缺怕到了骨子里。
没想到宋大人竟然肯将如此机密的事,也让宋缺帮他参谋,难不成这个壮汉不仅有勇,谋略也不俗?
可惜了,若是面容稍微正常点,就算原本只是宋氏的奴仆,这次与宋大人办好了差,也能安排个好去处。
偏偏是这么一副罗刹鬼的模样。
副指挥使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重奕抬头看了他一眼。
眼中不见戾色,只有深不见底的深沉。
副指挥使突然觉得有点冷,老实的移开视线,捧起面前的热茶。
宋佩瑜与吕纪和花了些时间,将所有供词都浏览了一遍,还初步做了分类。
林指挥使觉得哪些人说了真话,哪些人说了假话?宋佩瑜先问副指挥使,这个人在刑讯方面很有本事,起码能吊打已经被软禁的蔚卫指挥使。
副指挥使已经习惯了宋佩瑜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闻言也是张嘴就来,可惜活着的土匪不多,不然还能问出更多的内情,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必定是梁州睿王手下的人,目的是千金镜无疑,会攻击宋大人的马车
副指挥使歪头想了想,嘴边闪过有病、痴人说梦等词语,又觉得都不太妥当,最后实在没词了,就说了个临时起意。
会攻击宋大人的马车,不过是临时起意。
贪婪!吕纪和摇了摇头,状似在为那些土匪可惜,他们若没盯上宋佩瑜,只是抢了银镜就跑,也没想要将所有银镜都抢走,只要一座,说不准就成功了。副指挥使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敢接吕纪和这句话,继续说他审讯的结果,领头的人都死在了琉璃路上,这些活着的人都是只管听命的小兵,知道的内情不多。他们绕过奇货城后,一路毫无规矩的走走停停,时常正午睡觉,晚上反而赶路,或者只赶路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两三个时辰,但从来都没遇到蔚卫的巡逻兵。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