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等着吧,这事一时半会都成不了。宋瑾瑜大方的给弟弟和儿子解惑,他似笑非笑的望向宋佩瑜,陛下与襄王说,除了要楚国的西域商路,还要借用楚国的出海口。
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个能让他舒心的消息,宋佩瑜毫不吝啬的扬起笑容,襄王不同意?
如果楚国足够重视出海口,襄王不能擅自做主,宋佩瑜也能理解。
出海之事不急于一时,他的船队还没个影子,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做准备。
宋瑾瑜摇了摇头,襄王立刻同意将荆州的出海口与赵国共享,但他还是坚持要联姻。只有两国结亲后,西域商路与荆州出海口才会提供给赵国。
这有何难?宋景明不假思索的道,灵云公主不是已经在咸阳了吗?以灵云公主的身份,就算只是侧妃,也能在正妃前入门。半年的时间,足够让灵云公主风风光光的嫁给太子殿下。
这样的话,去西域的队伍,下半年就可以出发了。
宋佩瑜以手杵着下巴,目光凉凉的望着恨不得灵云公主与重奕立刻完婚的宋景明。
宋景明正说着话,突然觉得背脊发凉,立刻回头,目光精准的锁定宋佩瑜,正对上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忍不住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压惊,小心翼翼的望着宋佩瑜,小叔,我说错了吗?
错了。宋佩瑜好心的将最新消息告诉宋景明,太子不会娶灵云公主,灵云公主要回楚国了。
怎么可能?宋景明下意识的道。
确实如狸奴说的那样。宋瑾瑜及时肯定了宋佩瑜的话,襄王想将大公主聘回楚国,嫁给适龄的皇孙。
怎么可能?大吃一惊的人变成了宋佩瑜。
宋瑾瑜望着表情几乎相同的宋景明与宋佩瑜,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语气也带上了笑意,自然是不可能,所以与楚国的谈判暂时停滞,除非楚国让步,或者陛下能想出其他让楚国安心的方式,否则短时间内,西域商路与荆州出海口都指望不上了。
大失所望的宋佩瑜与宋景明都安静了下来,怏怏的陪宋瑾瑜用了晚膳。
宋瑾瑜的心情非但没受到影响,反而看着两个人沮丧的表情,多吃了半碗饭。
宋佩瑜还有东宫的小折需要处理,吃过晚饭就走了,宋景明却留了下来。
宋景明捧着茶盏,满脸不甘心的开口,为何灵云公主没有嫁给殿下?
襄王千里迢迢的带着灵云公主来赵国,不就是为了联姻吗?
宋瑾瑜将被宋佩瑜打扰而没看完的文书看完,才看向宋景明,方才你小叔在这,怎么不问你小叔?
宋景明讪笑,没好意思说,他小叔像是要吃人似的,他没敢问。
宋瑾瑜告诉宋景明,几年之内,殿下都不会娶妻纳妾。
为什么?宋景明大吃一惊。
太子已经二十,寻常人家的孩子都遍地跑了,皇室连个皇孙都没有,太子的婚事怎么还往后拖?
宋瑾瑜目光凉凉的望着宋景明。
宋景明懂了,他爹也不知道。
你还有事吗?宋瑾瑜看向宋景明的目光中满是嫌弃。
宋景明轻咳一声,厚着脸皮走到宋瑾瑜身后,边给宋瑾瑜按肩膀,边小声道,小叔的婚事怎么说?玉娘说她娘家
听了个开头,宋瑾瑜就知道宋景明是什么意思。
他打断宋景明,不必想了,小叔这几年也不会娶妻纳妾。
宋景明双手一麻,顿时没了力气。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没了,宋瑾瑜不满的回头。
宋景明张了张嘴,却觉得是他想多了。
默不作声的加大手上的力道,继续给宋瑾瑜按肩。
殿下与小叔同时不准备娶妻纳妾,肯定是与朝堂中的形式有关。
否则父亲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将这件事告诉他。
幸亏他刚才没贸然开口瞎问。
不然又要惹父亲生气。
第73章
又过了几天,永和帝果然下旨,任穆侍中的五弟为京卫指挥使司副指挥使,宋佩瑜还特意让安公公从库房中挑了些东西送去穆府。
思来想去,宋佩瑜还是觉得应该尽量让重奕少与穆婉相处。
穆氏与穆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老实的样子,现在少让重奕与穆婉相处,将来重奕才能少伤心些。
宋佩瑜不能阻拦穆婉来东宫,却能将重奕带出宫。
正好襄王与永和帝的谈话,因为在联姻上的分歧不得不暂停。
宋佩瑜便带着重奕一起去找襄王,请襄王给他们讲西域商路上的见闻。
襄王对重奕的态度还是那般和善,只是偶尔看着重奕的目光会稍显奇怪,似乎还在介怀重奕三十岁之前不娶妻纳妾的事。
还假装不经意的当众提起这件事,等待重奕的回答。
好在吕纪和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突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也没面露异色,只是目光稍微变凶了一些。
襄王没从重奕、宋佩瑜与吕纪和的反应中看出违和,长长的叹了口气后,继续讲他在西域商路上见到的稀奇见闻。
这些稀奇见闻不仅重奕喜欢听,宋佩瑜与吕纪和也听的津津有味。
只是大家的侧重点不同,除了重奕能算得上是个好的听众,从来都不会中途打断襄王,宋佩瑜与吕纪和多少都有些烦人。
吕纪和拿着粉笔在石桌上记录下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抬头看向襄王,您说刚才说大宛有几个皇孙来着?是不是还有个体弱多病的七皇孙。
襄王都被问懵了,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色,他提起大宛时,至少是半个时辰之前。
好在襄王年纪不算大,记性也非常好,经过吕纪和的提醒后,还能想起来他刚才随口说了什么。
宋佩瑜抓住这个空隙,在襄王给重奕讲下个趣事之前问道,我刚才听您说见到一种能咀嚼出甜味的草?这种草在当地被称作什么?有没有人试过用这种草制糖?您觉得赵国的环境能大批量的种植这种草吗?它
襄王的目光逐渐呆滞,沉默了半晌,转头看向重奕,我再与您说个在大月氏遇到的奇事。
重奕摇了摇头,对襄王道,不急,你先回答狸奴的问题。
襄王无语凝噎,他抹了把脸,突然有种想要掀桌离开的冲动,却因为有求于赵国不得不扯出笑脸,劳烦宋大人再问一遍,本王刚才没听清宋大人的问题。
同样拿着粉笔在石桌上下笔如有神的宋佩瑜抽空抬起头来,爽快的摆了摆手,没事,王爷听清了哪个问题,就先回答哪个问题。
襄王用力磨了磨牙,全部
宋佩瑜脸上的表情突然凝滞。
一个都没听清?
他刚才都问了什么来着?
宋佩瑜与襄王面面相觑,两脸茫然。
正杵着下巴打哈欠的重奕半眯着眼睛抱紧怀里的软垫,狸奴刚才问襄王能咀嚼出甜味的草
宋佩瑜与襄王齐刷刷的转头看向重奕。
重奕丝毫没受影响,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将宋佩瑜刚刚灵光一闪想出来的问题,一字不差的复述给襄王。
襄王这回记住了,却莫名觉得脑壳疼。
以草炼糖?
这只猫是疯了吗?
赵国也没穷到这个份上。
转眼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宋佩瑜天天拉着重奕找襄王听故事,吕纪和也一次都没落下过,宋佩瑜与吕纪和的小厮还学会了随身携带宣纸与炭笔。
襄王却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总是在夜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候,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怀疑。
他算是看明白了。
只有赵国太子才是真心想听故事的人。
宋佩瑜与吕纪和都是指望着拿他出书。
为了避免日渐头秃的命运,襄王主动将他从楚国带来的所有游记都送到了东宫。
这是他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去过所有地方的见闻。
原本是准备当成筹码,用来与永和帝讲条件用,如今直接送给东宫了,只求东宫别再将他当成说书先生。
他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了。
宋佩瑜立刻让人将襄王送到东宫的书籍抄写一份送去勤政殿,然后挑了箱琉璃坊最新烧制出的花样送去楚国使臣暂住的地方,作为给襄王的回礼。
第二日,重奕的专属车架,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楚国使臣落脚的地方。
已经换好了轻便的衣裳,打算在咸阳逛逛的襄王刚好出门。
两者撞了个对脸。
马车窗户处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宋佩瑜的脸,王爷今日要出门?
襄王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僵硬的点了点头。
宋佩瑜见状,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趁着王爷给殿下讲故事的空档,再请教王爷几个问题。
襄王站在原地,不肯轻易接宋佩瑜这句话。
快饶了他吧。
宋佩瑜见状只能遗憾的放下窗户帘子。
片刻后,马车正中间的帘子被掀开,打帘子的仍旧是宋佩瑜,他对襄王道,王爷可是计划好了,要去哪里转转?殿下正不知道要怎么感谢王爷这几日给他讲了那么多的稀奇故事,王爷可愿意给殿下个机会?
襄王矜持的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上了马车。
宋佩瑜看了眼天色,问襄王想不想去琉璃坊看看。
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宋佩瑜也会找个机会去琉璃坊。
昨晚他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琉璃坊终于制造出完全没有杂质的透明玻璃。
襄王面露惊讶,他当然听说过琉璃坊,在楚国的王府中还有许多从赵国或者奇货城辗转到楚国的琉璃,昨日还刚收到从东宫搬到他住处的整箱琉璃。
说实话,打开箱子后,看到里面毫无章法的堆积在一起的大量精美琉璃时,襄王的心很痛。
在楚国,每个琉璃摆件都会有独属于它们的木箱,除此之外,木箱里还会垫着大量细布与丝绸,生怕让琉璃表面出现半点划痕。
猛然看到东宫如此粗暴的对待琉璃。
襄王心痛的同时,还有几不可见的心酸。
只是他没想到,宋佩瑜居然肯让他去生产琉璃的庄子上见识一番,难道不怕他将宋佩瑜的摇钱树看透?
襄王脸上的疑惑与好奇都毫不掩饰,宋佩瑜轻笑了声,立刻让人改变方向去琉璃坊,同时让金宝去通知吕纪和。
若是忘记吕纪和,肯定又要被阴阳怪气好几天。
路上宋佩瑜试探着问了襄王一些有关于西域三十六国的问题。
也许是看在即将到达的琉璃坊的份上,襄王的表情虽然微妙,却没拒绝回答宋佩瑜的问题。
宋大人问的如此详细,难道是想亲自去西域看看?襄王好奇的看向宋佩瑜。
宋佩瑜还没说话,始终安静坐在马车角落里吃糕点的重奕立刻开口,他不去。
襄王却不死心。
虽然被宋佩瑜问了这么多问题,甚至已经到了看见宋佩瑜就头疼的程度。但襄王不得不承认,宋佩瑜问出的问题都是他走了几次西域商路,都忽略过去的问题。
如果他思考的时候,也能如同宋佩瑜这般细致,绝对能事半功倍,走一次西域商路就能抵得上从前数次都加起来的效果。
所以襄王非常希望,将来带赵国人去走西域商路的时候,赵国的队伍中会有宋佩瑜。
太子何必将话说的这么绝对?襄王忍不住劝道,宋大人与吕大人亲自走一次西域商路,才能将他们的疑问都弄清楚。
重奕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将盘子里剩下的两枚糕点递给宋佩瑜,低声道,我也去。
宋佩瑜失笑,拈起块糕点放进嘴里,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去西域,到时候让银宝替我走一趟。重奕闻言,立刻不提去西域的事了,再次委顿在铺着层层软垫的角落,唯有手臂还伸着,稳稳的端着盘子里仅剩的那块糕点。
宋佩瑜不太愿意吃这些糕点,更没法做到像重奕似的,每天五六盘糕点下肚,还要正常吃三餐,却从来都没胖过。
但重奕吃糕点的时候,却惯常喜欢分别留下一个甜口和一个咸口的糕点给宋佩瑜,或者吃到特殊花样的糕点时,将他觉得很好看的糕点留下来让宋佩瑜尝尝。
重奕与宋佩瑜自然而然的在三言两语中否决了西域之行,也没人觉得重奕端盘子,宋佩瑜等着吃有哪里不对。
襄王却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对劲?
具体怎么个不对劲法却形容不出来。
如果硬要说,就是突然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最好能马上离开这两人的视线范围内,或者让这两个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马车内突然沉闷的气氛,直到他们在琉璃坊内下车后才缓和下来。
宋佩瑜带着襄王与重奕,直奔摆放透明玻璃的库房。
按照宋佩瑜的交代,这个格外空旷的库房内只摆放透明玻璃。
襄王兴冲冲的走进库房,立刻大失所望,空的?
早就收到消息,心中有所准备的宋佩瑜却第一眼就看到了贴在白墙边的玻璃,竟然真的做到了没有半点灰痕。
宋佩瑜满脸兴奋的侧过头,正想与重奕分享这个喜悦,就见到重奕已经将目光放在墙边。
先将东宫的窗户都换成这种玻璃什么样?宋佩瑜迫不及待的问。
重奕点头,你拿主意就好。
完全被忽略的襄王皱起眉毛,望着完全当他不存在的两个人,那种在马车里时产生的不自在感觉又出现了。
他竭尽全力的将不自在的感觉抛在脑后,顺着宋佩瑜与重奕的目光看向墙角。
似乎有点反光?
墙面有问题!
襄王兴致大起,大步走向从某些角度看会发光的墙面。
终于在距离墙面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看出了问题所在。
竟然有层完全透明的琉璃贴在墙面上。
襄王双眼中露出震撼,忍不住伸手摸过去。
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琉璃的前一刻,襄王及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不知何时也走过来的宋佩瑜与重奕,少见的有些窘迫,能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