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宋佩瑜直奔大房。
可惜却得知宋瑾瑜又宿要宫中,只能无奈回天虎居。
等金宝拿着账册,满脸喜气洋洋的找来,宋佩瑜才惊觉他卖香皂和肥皂的芬芳庭是今日开业。
芬芳庭的铺子是宋佩瑜亲自在宋三的书房里挑选的,正处于咸阳的中心。周围不是书铺和笔墨铺子,就是布庄和首饰店,里面的东西都不便宜。
今日芬芳庭开张,有开业大酬宾活动。
买香皂就赠肥皂,买多少赠多少。
芬芳庭一块小小的普通白色肥皂就要五钱银子。
最基础,只染了色的香皂要一两银子。
染了色又带了花香的香皂,要二两银子。
透明色,能看得到里面花瓣的香皂,至少要五两银子起步。
其中最贵的香皂,只一块,就要十两银子。
寻常咸阳百姓,一年的花销,都不比不上芬芳庭内稍微高级点的香皂。
因为定价高,所以买香皂赠肥皂的活动十分受欢迎。尤其是最基础的香皂,多亏了宋佩瑜提前交代了要限购,才没被哄抢一空。
要不是铺子牌匾上刻着宋字,宋景明和宋景珏又在铺子后院喝茶,可能东西还没卖完,就要被各家火气十足的小厮、丫鬟砸铺子了。
芬芳庭内所有的存货都卖出去了,今日共收入五千八百两,净利润已有五千余两。金宝将账本递给宋佩瑜,嘴就没合上过。
宋佩瑜也吓了一大跳,这么多?
要知道他原本家底最丰厚的时候,手头的现银也从来没这么多。
不止呢金宝迫不及待的道,好多人都没买到,始终打听什么时候能补货。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富商联系我,想在离开幽州的时候,从芬芳庭拿走一批货,他们愿意再加价。
宋佩瑜却没心动,刚发生兖州富商卖吉利果子的事,他再听见这些游商免不得要心存疑虑。
况且宋佩瑜可不是坚决信奉士农工商,瞧不起商人又想从他们身上榨取油水的傻子。
他对商人存在天然警惕,尤其是居无定所的游商,说不准就是哪个国家的探子。
先别给他们准信,暂时也不用给芬芳庭补货。宋佩瑜边翻看账本边对金宝吩咐,给庄子上的人发赏钱,另外再从别的庄子调人去做香皂的庄子,和之前的人一样,按照手艺和做出的香皂数目结算月银。
短时间内,宋佩瑜都打算用饥饿营销的方式,吊着众人惦记着芬芳庭。只有这样才会让家里不缺钱的人,明明家里有香皂还是忍不住抢新出的香皂。
毕竟咸阳的有钱人就那么多,去别的地方卖香皂和肥皂,宋佩瑜又没人手。
解决这个难题,自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宋佩瑜问金宝,家里有没有走商的大掌柜?不拘是哪房的你都说与我听听。
金宝脸上的兴奋忽然散了,轻声道,原本是有的,只是从洛阳搬到咸阳,那些掌柜都没能跟过来。
没跟过来还是没能跟过来,宋佩瑜不愿去深思,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等待日后再留意着。
虽然用游商有风险,但不能因噎废食,培养忠心于他的游商反而会一举多得。
勤政殿同样灯火通明,钦天监的事牵扯甚广,首恶刘克处理了,不代表钦天监其他人就无辜。
等到三更天,太庙祭祀连带着吉利果子的事才算告一段落。
留下来加班的人被太监带去勤政殿的其他房间休息,肃王和宋瑾瑜却被永和帝留下来喝茶。
安顿好其他人的孟公公进门先拍了下脑袋,连忙小跑到永和帝身边,早些时候东宫的老安来传话,顺便带来些好克化的吃食,奴让人去给陛下热热?
肃王抚掌而笑,今日算是我有口福了。
永和帝撑着头闷笑,他还不知道肃王?若真是馋了东宫的小厨房,早就直接奔去蹭饭了。
等小太监们都出了门,孟公公才说东宫传了什么话来,轻声道,殿下说,魏忠说谎。
勤政殿内因为东宫饭菜而缓和下来的氛围瞬间凝滞。
永和帝难得出神,叹息道,魏忠啊。
陛下何必多想?宋瑾瑜轻声安慰,殿下只说魏忠说谎,我们却不知道魏忠为何说谎,也许他只是被牵扯其中,又不想被陛下误会
宋瑾瑜哑然失笑,他自己说这话都觉得亏心。
魏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今日每句话都意义重大。
他妈的!肃王一掌拍在桌上,将茶杯都震了起来,老子这就去抄了白眼狼的家!
你给老子坐下!永和帝一脚揣在肃王的屁股上,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宋瑾瑜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面前的闹剧。
魏忠就是有千般不好,他有句话却说对了,他是永和帝身边为数不多的老臣。
若是轻易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处理的魏忠,难免会给朝堂错误的信号,以为永和帝还没彻底安稳,就想狗烹弓藏。
等永和帝和肃王都安静下来了,宋瑾瑜才沉吟着道,魏忠今日应对还算从容,想来刘克的事确实牵扯不到他。起码闭门思过的这半年,他手上无兵不会做蠢事。虽然我们都知道殿下洞察人心绝不会出错,但还是要找证据才行,这也是保护殿下。
虽然被永和帝按下,但神情间还是不服气的肃王闻言才彻底平静下来。
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说谎,没做过亏心事?
就算朝堂的人都知晓重奕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否撒谎,他们也不能将重奕的话变成了审罪的标准,否则重奕必定会最先成为众矢之的。
良久后,永和帝才开口岔开了这个话题,他问宋佩瑜,也不知道狸奴整日面对朱雀是否有心烦,他可对你抱怨过?
宋瑾瑜哂笑,我没告诉他不要在殿下面前说谎。
永和帝与肃王同时看向宋瑾瑜,倒不是不相信宋瑾瑜的话,只是多少有点不能理解。
他在东宫陪伴殿下几年就要入朝,将来也许还会外放,我难道能永远护着他?宋瑾瑜叹气,狸奴总要自己去发现周围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想来我在殿下那里也有两分薄面,狸奴最多就是被殿下撵出东宫,却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那倒也是。肃王附和道,我原本以为小猫儿最多十天就要被丢出来,毕竟朱雀那个性子,唉。
第36章
芬芳庭的盈利宋佩瑜分成了五份,一份拿去香皂庄子,做庄子账上的周转。一份拿去烧玻璃的庄子继续实验,一份拿去制火药的庄子。
还剩下两份,就先放在手上。
拮据了段日子,宋佩瑜久违的体会到有钱的快乐。
虽然宋佩瑜拮据的时候也不影响生活,但谁能拒绝有钱的底气呢?
朝堂初八才会恢复上朝,学堂初十开课。
宋佩瑜数着仅剩无几的假期,正要去睡觉,却见玲珑招呼着小丫鬟们大包小包的从外面进来,主子可是忙完了?您看看这些衣服配饰如何穿戴才顺心,防止迎亲路上和晚上宴席有什么意外,咱们至少要先准备三套。
明日竟然就是宋景明成婚的日子,宋佩瑜一手拍在脑门上,要不是玲珑提醒,他真是要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叶氏见宋佩瑜突然忙起来,临时改了主意,将原本要宋佩瑜在迎亲时做的事交给了别人。
大夫人说,您要是有时间去迎亲就去凑个热闹。若是没时间,就在府里招待客人。从头到尾都不露面,她可要生气了。玲珑边将叶氏的交代告诉宋佩瑜,边将每套衣服和配饰都展开给宋佩瑜过目。
宋佩瑜当然不想错过宋景明的婚事,他还特意让金宝拿着他的牌子去宫门等着,宫门开锁就找人传话,催宋瑾瑜出宫。
婚事,昏事,行正礼的时辰在黄昏,宋氏的迎亲队伍则在午时后出发。
虽然宋府和吕府只隔了两条街,迎亲的队伍却要绕过整个西城,让众人都知晓宋氏娶亲后,才往吕府去。
吕氏人丁兴旺,在进门的时候,宋景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礼,乐,射,御,书,数他尚且还能应对,胸口碎大石真的不行。
宋佩瑜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见宋景明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宋景珏嘱咐了几句。
宋景珏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小跑离开。
若是有吕府的人注意到宋景珏离开的方向,就会发现那边隔着半条街就是千牛卫的府衙。
吕府大门处,宋景明又和吕氏兄弟僵持了会,丝毫没有进展。
这时突然从侧面冲出一队人来,个个身上都穿着千牛卫的衣服,为首穿着红衣的正是宋景珏,兄弟们冲啊!将这群棒打鸳鸯的人抬走,回头我请你们去最好的酒楼吃喜酒!
可怜堵门的那群吕氏公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被蜂拥而上的千牛卫抬走了。
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宋氏迎亲的队伍终于进了吕府大门。
有旁支的族人来拉宋佩瑜去前面,连声道,后面还有女眷堵门,可惜不能再用千牛卫了,十九叔千万要哄住那些贵夫人,三哥娶亲的最后一关就看你了。
宋佩瑜顿时如临大敌,却架不住族人力气大得很,轻而易举的将宋佩瑜抓到了最前面。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新娘子终于被接回了宋府,宋佩瑜却仍旧不能得闲。宋景明的婚事能称得上是永和帝定都咸阳后,咸阳最盛大的喜事,其中的政治意义也非同一般。
到宋府来参与喜宴的宾客五花八门,不仅朝堂的大人们几乎都在,还有许多仍旧在推脱永和帝入朝邀请的小世家。
宋佩瑜回到宋府,连忙换身衣服再去招待宾客。
虽然主要的席面都在天星阁,但宾客太多,其实整个宋府都有流水席,包括宋佩瑜的天虎居也不例外。
因着钦天监监正的事错过了最后准备的机会,宋佩瑜就显得格外匆忙些,他却没想到先主动来天虎居的是平彰和盛泰然。
平彰身上丝毫不见昨日的狼狈,满脸喜气洋洋。
盛泰然则不同,他人有些内向,不怎么敢看宋佩瑜,甚至有悄悄往平彰身躲的动作。
两个人都带了格外的礼物,这礼物是给宋佩瑜的,算是他们的交际。
宋佩瑜亲自带着二人落座,露出苦笑,近日事情太多都赶在了一起,我昨日想起来今天就是喜事时已经宵禁,没给你们发请帖委实是我失礼。
盛泰然闻言,眉目间的不安和尴尬散去了些,却仍旧不知道该和宋佩瑜说什么,他们在学堂的时候就鲜少有交集。
同样在学堂时鲜少和宋佩瑜有交集的平彰却自来熟的很,我就知道你不是看不起我们才没发请帖,这不就不请自来了。
宋佩瑜不太适应平彰比宋景珏还憨的说话方式,此时却很庆幸平彰话多,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么多精神哄着人说话。
柏杨和魏致远一同被金宝请来,许是没想到宋佩瑜还会有小宴,就没带礼物。
柏杨仍旧是平时那副温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魏致远却很反常,从他频频看向平彰和宋佩瑜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能看得出来他也知道了昨天的事,至少知道了魏忠的惩罚,并深深的为此揪心。
然后被金宝请来的是骆勇,他不像是来吃席的,反而像是来寻仇。
宋佩瑜主动问好,他也爱答不理,时不时就用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宋佩瑜,和平彰却很能说得到一起去,也许是两个人说话都不用过脑子。
期间也有主动来拜访宋佩瑜,想和宋佩瑜的拉关系的人。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只要是客就不会被拒之门外,这些人都被安排在了另外的地方,宋佩瑜都有去敬酒认人。
快到正礼的时辰,吕纪和姗姗来迟,和刚刚被父亲拘在身边认人,来晚了,先自罚一杯。说罢,吕纪和也不等别人和他客气,干净利落的饮了杯中酒。
至此,东宫小课堂除了重奕,就算到齐了。
他们无论心中如何想彼此,起码在东宫课堂还没正式结束的日子里,都要维持着和乐的假象。
宋佩瑜正要劝酒,然后带他们去天星阁围观正礼,吉祥突然从外面进来,弯腰附在宋佩瑜耳边说了句话。
吕纪和眯眼望着宋佩瑜意外的表情,朗声道,有什么事还要偷偷摸摸的说,难道我们这些客人不能知道?
宋佩瑜懒得在大喜的日子和吕纪和计较,他道,礼部穆郎中知晓我们都在,特意要来凑个热闹。
谁?他来这儿做什么,别的桌别地方了?平彰掏了掏耳朵,好似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礼部穆郎中就是他们无缘的同学。
偏生平彰身边还有个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的捧场,已经自己喝了整坛酒的骆勇摇头晃脑的附和,就是,就是!
吕纪和嘴角含笑,似乎也发现了天虎居的酒水非同寻常,自酌自饮十分开怀。
其他人不是性格比较自闭,就是满含心事,房间内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宋佩瑜见到穆和时,人都恍惚了下。
他原本以为穆清的五官就和重奕够相像了,却没想到穆和居然能更像重奕。
然而恍惚只是一瞬,毕竟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天差地别。
无论重奕五官多绝美,别人先注意到的仍旧是重奕身上的气质。就算总是懒洋洋的模样,重奕依旧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穆和给人的感觉却是随和,有点像穆清的气质,又比穆清差了点火候。
宋佩瑜压下心中的诸多想法,起身招待穆和坐下。
因着穆贵妃和穆侍中,宋佩瑜很难对穆和产生好感,因此除了招待穆和坐下,宋佩瑜没什么可以与穆和说的了。
平彰对穆和的敌意却十分明显,从穆和进门开始,他就拉着身侧半醉的骆勇瞎扯,嗓门都快要将房顶掀翻了,从头到尾都没看穆和一眼,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打断穆和的话。
盛泰然和柏杨小声说着话,也许他们都觉得自己和东宫小学堂格格不入,反而能说得到一起去。
魏致远仍旧沉默于自己的心事,吕纪和也自得其乐。
宋佩瑜干脆抓紧时间填饱肚子,等会他还要给新郎官挡酒,那可是个体力活,他得先吃饱才行。
穆和屡次想要说话都被平彰打断,又没人给他解围,久而久之就沉默了下来。
场面莫名尴尬了会,恰好金宝来催,宋佩瑜顺势提出带大家去正院观礼。
礼成的时候吕纪和忽然出现在宋佩瑜身边,低声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别仗着辈分大欺负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