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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在吃了鹿肉加南瓜的次日起来,她确实没有死。

    于是乎,一时心血来潮,她一个人出了驿站,准备出去溜哒一圈儿。

    出得院子,一路上遇见的甲乙丙丁们,或探索、或疑惑、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委实让她倍感压力,顿悟到了那种只有明星才有的受万众瞩目时的心情——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不通畅了。

    在清岗县城的回春堂里,她陪着顾阿娇说了一会子话。

    听顾阿娇一股脑的抱怨着药铺里那个叫周顺的小伙子,如何如何的木讷,如何如何的寡言少语,如何如何的不解风情,如何如何一见到姑娘都会脸红,也不会讨人喜欢云云。

    夏初七心里头一阵暗叹,却也没有怎么去劝她,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只不过,在斗转星移的若干年后,时易景迁,再回想起今日来,她一直都很想知道,顾阿娇她有没有怀念过那一段回春堂里埋怨数落的日子,还有那个叫周顺的男人,虽然实在木讷老实,却是真真儿待她极好,而阿娇她又有没有想过,或许那样的男人才是女人家最好的归宿。

    那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她在回春堂里虚晃了一枪,便又悠哉悠哉地去了神机营。

    她今儿是来找元小公爷的。

    毕竟先前答应了要把莺歌姑娘给人家,都这些日子过去了,虽然元小公爷没有来讨要人,可夏初七那么一个自认为很讲信用的大好青年,是不肖干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来的。

    神机营她来过。

    大营帐外头的守卫见到是她,便进去通传了。

    没有想到,元祐竟是亲自迎了出来,还是那一副不着调的样儿。

    “表妹,好久不见。可是又想你表哥了?”

    夏初七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换一句台词?”

    勾了一下那象征着薄情的薄薄嘴唇,元祐丹凤眼一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好像表妹长水灵了些,看得表哥我心里痒痒。”

    “再换一句,成不?总是暴露本性,很不好把妹儿的。”

    “把妹儿?”元小公爷被这词儿给难住了。

    “就是泡妞儿。”她好心解释。

    “泡妞儿?”很显然,他又被难住了。

    无奈,夏初七只能仰天一叹,“就是找女人。”

    这一下容易懂了,元小公爷却是不肖的嗤了一声儿。

    “小爷我还需要找女人?从来都是女人来找我,比如你现在?”

    与一个纨绔皇孙说找女人的问题,实在没法子进行和谐有力的勾通。夏初七想了想,便不再与他搭那些话茬儿了,随了他入了神机器的火器库,又就着那些个冷冰冰的铁皮子装腔作势的与他商谈了一番,才说上了她今儿来的最主要目的。

    “小公爷,关于那个莺歌的事儿……”

    元祐“诶”了一声儿,伸手一个格挡,“小爷可不要啊,千万不要塞过来。”

    咦,奇怪了。吃素了?

    她正愁怎么拒绝他呢,他就把便宜给甩过来了?

    先前她就想过了,莺歌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虽说她夏初七不怎么善良,其实也干不出来那种太缺德的事儿。如今见元祐一口拒绝,却是放下心来。

    “那行,原先我还想着这两日就给你送来呢,既然你不乐意要,那就算了。你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回头后悔了,又来找我讨要哦?”

    元祐挽了一下轻佻的唇角,倚在一门铁炮上,淡定地说。

    “得了吧,就那样儿的姑娘,小爷我还真不乐意要。”

    “哦哟,你转性子了?”夏初七挑了挑眉头,显然不肯相信。

    “嘁!你以为小爷是缺姑娘的人么?!再说了,找姑娘这种事儿,就像男人上战场攻城掠地一个样,如果这城池这地方本来就是咱的,那玩起来还有什么好滋味儿?那个叫莺歌的小爷见过了,一看便是那种乖乖摊开了由着男人入的主儿,小爷我还真心不稀罕,就乐意亲自逮来的……越野越好,教得乖乖的,那才有乐子呢。”

    元小公爷这货,好像真是压根儿没把她当成女的。

    一系话说下来,他脸不红心不跳,亲自介绍着他的御女心经。

    夏初七耳朵稍稍烫了下,简直叹为观止。

    “表哥人才,人才啊!不过,就我家那莺歌姑娘,可不是那种会乖乖顺着你的主儿哟……她心里头念想着的,是你家的十九叔?这么一想,你会不会多点儿兴趣了?”

    “那小爷我更没兴趣了。”元祐嬉皮笑脸,低下头来,猜着她,“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夏初七顺着问。

    “哈,留她下来膈应我十九叔……多好?”邪气的笑着,元小公爷重重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当然,顺便也用来膈应你。”

    “去!”夏初七冲他比划一下,“滚蛋!”

    结果,当然元小公爷没有滚蛋,而是夏初七自个儿滚蛋回来了。

    因为那里是神机营,是元小公爷的地盘。她这一趟出去,统共也就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可一回来便见到莺歌在四处寻她,说是担心她的安全。

    “我的楚小爷,你都跑哪儿去了呢?听说你以前被贼人绑过,吓得我这颗心啊,一直扑腾扑腾的跳,好在没出什么事儿。”

    夏初七估摸着这莺歌一定知道她是一个女的。

    毕竟相处这么久,谁也不傻。

    可她还偏生就跟别人不一样。即便知道了,却也不拆穿。

    见识过人的虚伪,夏初七却是懒得与她虚伪,直接打了个哈哈,便入了西配院。

    院子里那颗酸枣树的下头,梅子正逗着傻子在那玩儿,非说那颗枣树上有枣儿。

    “你看,那里,在那里!”梅子在喊。

    “没有啊,我没见着。”傻子仰着脖子,老老实实的绕着酸枣树转来转去。

    “真有,我都看见了,你是不是眼神儿不好使啊?”

    “找不着,还是找不着。”

    夏初七看得哭笑不得,“梅子,你又欺负我家傻子呢?”

    梅子回过头来,抿着嘴儿一乐,“楚七你哪儿去了?大半日不见人。”

    “哦,我去回春堂买药材了。”夏初七拎了拎手里的包袱,笑眯眯地说完,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把为傻子买回来的吃食递给了他,又说,“梅子,莺歌,你俩过来给我帮帮忙成不?我准备做一点撒谎药。”

    “撒谎药?”

    那是什么药啊?

    除了正在啃着鸡腿子的傻子之外,梅子和莺歌都直愣愣地望着她。

    夏初七噙着笑,目光扫视着这两个人的脸,见她们懵住了,才翘起唇角来。

    “这个撒谎药呢,是我的独门绝技了。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儿,道理很简单,任何人只要服用了这个药,便不能再撒谎了。别人问什么,就得回答什么。如果那人吃了药还撒谎的话,就会浑身溃疡长蛆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而且,死后还永不得超生,会被……”

    说到此处,她感觉编得太过了,又收了嘴,嘿嘿一笑。

    “反正是一个好东西就是了。有了这个玩意儿,日子就好玩了。”

    梅子被她说得懵圈,凑过脑袋跟上来,看她在案几上摆放着那些个瓶瓶罐罐,忍不住好奇地问,“楚七,真有这么神奇的药?”

    “当然了。”知道这丫头的嘴,那传播速度堪比瘟疫,夏初七说得特别严肃,“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能吧?药入了肚子,就能知道人的肚子里头在想啥?”

    当然不能,要真有这种药,那世界都和平了。

    夏初七心里暗笑,那小脸上却是绷得极紧,挑着眉梢问,“我的本事,难道你没看见?摸摸看你的小脸儿,那孙太医都说不能治的酒刺,如何治好的?还有爷身上的伤,你猜猜谁治好的?还有大都督那解不了的药,又是谁解的?”

    梅子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真是。

    “楚七,你实在厉害,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夏初七眯眼一笑,“信不信不打紧,等我配制出来了,你一试便知。”

    “不要不要。”梅子哆嗦下,赶紧的摆手,“我才不要试呢。”

    哈哈一笑,夏初七逗她,“你是不是经常撒谎呀?”

    梅子圆乎乎的脸窘了一下,“也不是啦,就是有些事儿嘛,不完全都是真的……”

    夏初七乐得忍俊不禁,也不再解释。

    她要的便是梅子这张大嘴巴,而她的“撒谎药”这个东西的神奇之处,就在乎它类同于“皇帝的新装”,治的不是人的嘴,而是人的心。于是乎,一边儿倒腾着那些东西,在捣药的乒里乓啷里,她嘴也没有闲着,和梅子东一嘴西一句的说着,时不时瞄一眼那莺歌的表情,暗自发笑。

    其实,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期待中的好戏上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玩乐了!

    几个人各说各话,傻子也啃完了两个鸡腿。

    一直折腾到落晚的时候,夏初七才收拾好了她的药摊子,吃过了晚饭,她正准备找好换洗衣裳去洗一下身子,那郑二宝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拽了她就走。

    “楚七,快去看看咱主子爷吧,不得了,出事儿了。”

    ☆、第054章 火一样的胸膛!

    到了戌时,外头天色便暗了。

    玉皇阁里头,平素服侍赵樽的丫头小厮们都被屏退下去了,只留了惯常侍候他的大丫头月毓,还有一个在边儿上干着急的孙正业。走廊上灯笼还亮着,屋子烛台上的火光闪着氤氲的光华,将内室照得足够亮敞。

    灯影下一个铺了锦红缎面的紫檀小几旁,赵樽拧着眉头,正在一个人下棋,而他的右手边儿,还有一个和阗白玉的酒壶。

    “爷,您不能再喝了。”

    月毓扯着巾帕的角儿,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却还是壮着胆子规劝。赵樽微微一顿,执了一颗黑棋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慢慢落在棋盘上,没有看她,只却是又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又凉丝丝的说。

    “再去拿一壶。”

    月毓曲膝施礼说了“是”,直冲老孙头使眼色。

    孙正业立在边儿上,一张没有褶皱的胖脸因为着急,隐隐有了汗意。

    “爷,老朽以为酒多伤身……”

    一只手撑了下额头,赵樽眼睛往边儿一扫。

    “郑二宝呢?”

    “这个,这个……”孙正业瞄着他不好琢磨的表情,顿了顿,才斟酌着小意说,“爷先前头痛病犯,二宝公公他心里一着急,便去西配院里找楚七了,那姑娘言词虽说虎实了一些,可在医术见解上,确有她的独到之处,老朽也自叹费如……”

    “自作聪明。”冷冷打断了他,赵樽声音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