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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翻了车 第104节
    小男孩家境优越,用着最新款的果牌手机,聊天对象是班里刚认识的小女生,有时候不仅文字聊,还要发语音。
    邹帅:“你有没有洗澡啊?”
    女生:“刚洗完,你呢?”
    邹帅:“我也刚洗完,你吹头发了吗?”
    女生:“吹了,我现在有点饿,可是零食吃完了。”
    邹帅:“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超市给你买。”
    女生:“黄瓜味的薯片,还想喝蜂蜜柚子茶。”
    邹帅:“小馋猫。”
    女生:“讨厌啦。”
    蒋赟:“……”
    这么没营养的对话,都不知道那俩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时,宿管来敲寝室门,蒋赟开门后,宿管交给他一个包裹:“蒋斌,你的快递。”
    蒋赟说声“谢谢”,接过快递,邹帅从床上跳下来,好奇地问:“斌哥,你网上买东西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是什么。”蒋赟看一眼寄件人是夏云,开始拆包。
    邹帅在边上探头探脑:“我猜是吃的,月饼?马上要中秋了。”
    蒋赟觉得有道理,包裹拆开后,两个男生都愣住了,那居然是一大叠空白卷子。
    邹帅默默地爬回床上,觉得学霸真可怕。
    蒋赟站在书桌边,展开一张a4纸,上面是他熟悉的娟秀字迹,列着一排书目,他又拿起一份卷子看,卷子上贴着一个长颈鹿贴纸,别的什么字都没写,连一句问好都没有。
    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开始笑,手指摸摸那张小贴纸,心里好暖好暖。
    这一年的中秋节是周一,学校从周六开始放假,周五晚上蒋赟回到出租屋,发现翟丽来过了,餐桌上摆着一盒月饼,还有些水果和零食。
    看着这些东西,蒋赟的心情很复杂,来到台城整半年,他和翟丽虽然见面很少,却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关心。蒋赟始终没给翟丽好脸色,她也没生气,慢慢的,蒋赟的恨意在消退,大概这是人的本能,对于亲生母亲的爱总是有那么一丝渴望。
    在出租屋待过两天,中秋那天,蒋赟很早起床,上午在家里做卷子,下午去健身房挥洒汗水,练得湿淋淋地回家后,他洗过澡,像模像样地做出两菜一汤,当做自己的中秋晚饭。
    天黑了,蒋赟的手机一直沉默,手机依旧是章知诚给的那部,号却是用佟跃东身份证办的,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很少,就是那几个警察,还有翟丽和现在班里的两、三个同学。
    警察和同学们没给他发消息,蒋赟理解,可是……他不想承认自己在等待,却又莫名地老是去看手机。
    一直等到晚上10点半,蒋赟有点憋不住,拿起手机发出一条短信:【中秋快乐。】
    半小时后,他的电话响了,蒋赟一看,果然是翟丽。
    他快速地接起,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得生硬:“喂。”
    翟丽沉默几秒,低声说:“蒋赟,我和你说过,不要给我打电话和发短信,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蒋赟:“……”
    翟丽:“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钱不够用?”
    蒋赟:“没事,钱够用。”
    翟丽:“国庆节我会去看你,你不要再联系我了,你这样我很难做的,万一被我先生发现,就完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蒋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好半天后他把手捂到脸上,笑出声来:“呵呵呵呵……蒋赟,你就是个傻逼。”
    ——
    这个中秋夜,章翎依旧跟着父母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大家子一起过。
    聚餐地点是在外公家里,杨教授住在郊区的一个别墅楼盘,养着两只鹦鹉,其中一只会说话,章翎每次去都要和鹦鹉聊会儿天。
    章翎:“你在哪儿呢?是去你妈妈那边了吗?”
    鹦鹉:“妈妈,妈妈!”
    章翎:“你别和她吵架,如果待得不开心,明年就回来。”
    鹦鹉:“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章翎:“今天是中秋,你在哪儿过的节?吃月饼了吗?”
    鹦鹉:“summer尿床啦,summer尿床啦!”
    章翎:“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鹦鹉:“宝贝,么么哒!”
    章翎:“傻鸟!”
    她真的好想去问夏警官要来蒋赟的联系方式,又知道这样做弊大于利。
    蒋赟的目的是藏起来,不让犯罪分子找到,并且认为他和钱塘的这些人都断了联系。只有这样,章翎和其他人才不会被犯罪分子定为目标,用来威胁蒋赟和警方。
    可她只想对他说一声“中秋快乐”。
    罢了罢了,只剩不到一年,再忍忍吧。
    ——
    国庆节,玉桥中学放满七天,蒋赟回到出租屋,面对这么长的假期,还不太习惯。
    他第二次收到夏云寄来的快递,又是一大堆卷子和书目,他抽空去了一趟市中心的新华书店,照着书目买完书,哪儿都没逛就打车回家。
    翟丽依照约定来看蒋赟,蒋赟正在做卷子,翟丽看到餐桌上书店的购物袋,吃了一惊,问:“你去过市区了?”
    蒋赟说:“嗯,我去买书。”
    翟丽急道:“我和你说过,你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给你打电话时你告诉我就行,我会去给你买的,你不要到处乱跑!”
    要不是知道她并不了解案情,蒋赟都要以为翟丽是在担忧他的安危,说:“我只去了书店,打车来回,别的地方都没去,饭都没在外面吃。”
    “这种事,不能有万一。”翟丽在餐桌旁坐下,语气焦躁,“台城很小,比钱塘小很多,市区繁华的地方就那一块,我很多亲戚朋友、同事客户放假天都会去那边玩,如果被人看到你,怎么办?我和你外貌特征太像了!不像别人,看到了也没啥,就你这个头发和眼睛,只要认识我的人,看到你都会起疑的!”
    蒋赟从书桌边走过来,也拉一张椅子坐下,问:“为什么我们的头发会是卷的?是因为有外国血统,还是少数民族?”
    翟丽解释道:“我爸爸的妈妈,就是我奶奶,你的阿太,是前苏联人,换成现在那个区域应该是罗马尼亚,所以,你其实有八分之一的欧洲血统。我奶奶早就去世了,我没见过她,我的爸爸、就是你外公,在上海出生,十几岁时来的台城,从此定居。”
    蒋赟:“……”
    原来他还真是个混血儿,就是混得已经很稀薄。
    他双手搁在大腿上,手指搅着,问:“那个……我是有弟弟,还是妹妹?”
    翟丽说:“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她叹口气,打开手机找出一张合影,拿给蒋赟看。
    照片上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比女孩大几岁,有着和蒋赟相似的卷发和五官,只是面部轮廓还很稚嫩。女孩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可能更像爸爸,男孩揽着女孩的肩,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蒋赟看着照片,觉得很神奇,这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妹妹,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这个弟弟,和他长得好像。
    他忍不住问:“他几岁?”
    “老大吗?”翟丽说,“老大今年十三,老二才八岁。”
    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惊慌地看向蒋赟,果然,蒋赟也正怔怔地看着她。
    蒋赟才应该是老大,显然,翟丽从未这么想过。
    气氛变得很尴尬,蒋赟把手机还给翟丽,说:“你走吧,我一个人待着没事。”
    翟丽感觉到蒋赟的冷漠,有些无力地说:“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
    蒋赟反问:“我怎么不体谅你了?”
    “蒋赟,请你听我说。”翟丽的语气变得严肃,“我现在,和我先生一起开公司,我和他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是搅合在一起的。如果被他发现了你的存在,后果会变得很严重。我至今没有把你的事告诉我父母,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有在努力弥补!我答应你,明年你考上大学,你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承担,还是那句话,你毕业后想出国,没问题。等你工作了,不管你是回钱塘还是想去别的城市定居,我都可以给你买一套房。我都没有要求你叫我一声‘妈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千万,不要,让我现在的家人知道你的存在,可以吗?”
    蒋赟看着她:“你觉得我来找你,是看中你的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翟丽掠掠头发,“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打架,故意被开除,就为了跑过来报复我,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可现在的事实是,你来投奔我了,我在负担你的生活,我没有推卸责任,没有拒绝你来台城,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乱跑,不要主动联系我。真的蒋赟,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工作非常忙,你妹妹还在念小学,我不能离婚!请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我不会亏待你的。”
    蒋赟什么都明白了,这半年来被点燃的一点点小火苗也跟着熄灭。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不会再往市区跑,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翟丽长出一口气:“蒋赟,你长大了,应该懂事一些,这事儿捅出去,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我相信你也想过好日子,那就听我的话,以后我给你买套房,你也可以少奋斗十年。”
    翟丽走了,蒋赟的心也死了。
    他知道翟丽本性不坏,看她和人相处就能感受到,她在生活中应该是个温柔恬淡、知书达理的人,是个好女儿、好妻子、好妈妈、好上司、好的合作方。
    她可能还很委屈,觉得自己对蒋赟已经仁至义尽,让他读学费昂贵的国际学校,帮他租高档舒适的出租屋,每个月给他两千生活费,平均一个月来看他一次,承诺以后送他出国、给他买房,绝对是一个好妈妈。
    但蒋赟想要的真是这些吗?
    他摇摇头,彻底明白,翟丽能给的,是他不在乎的,而他真正想要的,她永远都给不了。
    ——
    高三生的日常就是刷题刷题刷题,再也没有任何课余活动,登山跑、秋游、运动会、文艺汇演……统统和章翎、蒋赟无关了。
    秋去冬来,高三上即将结束,钱塘五中开始和辖区、市里的重点高中进行联考,排名不再仅限于本校,章翎和同学们每天做题做得焦头烂额,考完试,还得面对自己在联考中的排名。
    不包括下辖县和外围辖区,钱塘市区有九所重高,五中的教学水平在其中只能算中等,有时中等偏上,有时偏下。
    看联考试卷的难易程度,像林师妍和方家豪那种水平的学生,试卷越难,他们越容易脱颖而出,当试卷简单时,几所高中就是菜鸡互啄的大场面,所有人都考得差不多,650分简直成了一道合格线。
    章知诚看过女儿在市里的排名,和章翎讨论分析,清北依旧不保险,即使过线,也只能念比较冷门的专业。可是真要去北航,按章翎的成绩又有点浪费,好处是专业可以随便挑。
    章知诚试探着问:“你真的没有想法去上海吗?复旦或是交大,爸爸觉得你的分都够了,如果是a大,就会更保险。”
    章翎说:“我想去北京,我不想待在南方,我想去北方转转。”
    章知诚叹气:“……好吧,爸爸尊重你的选择。”
    章翎不想去上海,因为乔嘉桐在上海,他最终去了同济大学,学的什么专业章翎也不清楚,没去打听。
    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许清怡在一月时去往北京,参加北电和中戏的艺考初试,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上海参加上戏初试,在北电初试时,她被街拍了。
    许清怡的照片出现在互联网上,那篇文章是介绍漂亮艺考生,许清怡扎着马尾辫,穿着朴素的米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一块咖啡色毛线围巾,小尖脸上不施脂粉,对着镜头粲然而笑。
    网友们被她甜美的笑容击中,联合文中出现的十几个俊男靓女,都说那个穿米色衣服的女孩最好看,一传十十传百,许清怡莫名其妙地出了圈,成了所谓的北电最美考生。
    校花从钱塘五中火到北京,又火至全国,五中的学生们都觉得很有趣,有人说等许清怡回来后,要问她讨个签名,合个影,搞不好她将来会做大明星。
    章翎看着这则新闻报道,忍不住发笑,心想,许清怡真要去做演员,也是人尽其才,章翎有点佩服她,那个女生,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