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许育忠在管总部替舅舅管事?”不用说我也知道自己神色古怪,“那可真是……”
“陈秘书帮他,一时半会抓不到什么致命差错。”庄林脸上的笑在我眼里一直颇为渗人,他风轻云淡的说,“等不起了,除非许叔叔能在病床上多躺几年,不然现在时间太短,许育忠是不会露出把柄的。”
“你们挖好坑了吗?”我闷闷的问。
“小彦的用词一直都很可爱。”安保亭大概是认出他的车牌号,直接放行了,我看着他把车七绕八绕开进地下停车场,“一般来说会叫‘陷阱’吧?”
“都一样。”我说,“这是哪儿?”
“带你来见个人。”虽说是停车场周围却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庄林对我微微一笑,“走吧。”
第38章
这家茶馆我从没来过,里面的装修倒是淡雅幽静,我百无聊赖的托腮看着旁边水池里的莲花,这寒冬腊月还有花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庄林笑容莫测的啜饮着茶水,直到桌对面的杨沉敲了敲桌面:“好巧。”
“是很巧,没想到杨先生和小彦认识。”庄林甚至都没有转头看我一眼,依旧稳如泰山,让我怀疑其他是否早就了解过我和杨沉认识才故意如此,毕竟许育城是知道的。但他表现的诧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是真的完全不清楚。
“我们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杨沉对我勾起一个笑,“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也会参与进来。”
“我也没想到。”我把视线移回手中茶盏,“显然世界很小。”
许育城要和杨沉合作——我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或许是杨沉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富二代形象,又或许是我们的接触多停留在校园和酒店,让我忘却了他一直都是杨家严格培养的唯一继承人,而他总是跃跃欲试要搞出点大事件。许家和杨家以前关系密切,杨沉如果继承了他父亲对金钱和机会的敏锐嗅觉,插进这一团糟的家务事捞点好处仿佛顺理成章。
“很感谢杨先生的帮助。”庄林仿佛看不见我和杨沉之间的暗潮流动,一本正经的说,“本来还想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杨沉对庄林的话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毫不避讳的和我对视,直勾勾看得我甚至有点尴尬。庄林如此狡猾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态度,旋即找了个借口托词临时有事,让我们两人好好“叙旧”。
“我先走了,小彦你和杨先生多聊聊,这么久没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庄林的手沉沉搭上我肩膀,我避开他锐利的眼神,低低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杨沉才开口:“还真是好久不见。"
前天才见过。我嗤笑一声,给自顾自添上茶水:“有什么好说的?”
“在庄林面前还乖得像个鹌鹑,在我面前就这么肆无忌惮了。”杨沉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搂住我,把脸埋到我脖颈处叹息似的说,“你们家都是人精,真不想掺和进来。”
我警觉的看看周围,还好这家茶馆对隐私还是很重视,重重屏风让我稍微有了安全感,也没伸手推开他:“那你为什么要和育城哥合作?”
杨沉抬起头,鼻息落到我耳后有点痒痒的,他笑起来还是有点坏的样子,迷人得要命:“怕你被他们吞吃了没人救。”
“怎么会?”我脱口而出之后也沉默了,实际上我听从许育城的话不过是回报他从小到大的温柔对待,但并没有信心觉得他不会让我当一枚弃子。只是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未免伤人伤己,我情愿相信许育城对我这个弟弟仍然心怀照拂之情,永远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哥哥,“说这么浪漫,不还是想从许家赚钱?”
“明眼人都看得出许家这艘大船马上就要沉了,你还不赶快到我这艘救生艇上来?”他今天心情很好,没有计较我出言刻薄。正午的阳光落到莲池,连带着杨沉的眼睛都仿佛波光潋滟,动人心魄,“来亲个。”
“你别……好吧。”
我看了看四周,才认命的在他薄唇上轻描淡写吻了下,又说:“许家有老爷子掌舵,在他死之前不会被动。”
杨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按着我的头和我深吻片刻才舔了舔嘴唇问:“下午做吗?”
我被他吻得有点动情,犹豫了下:“我要上班。”
“那个工作有什么意思,让庄林给你请假。”他伸手揉捏我的腰,笑得不怀好意,“或者就在这?”
“别!”我快跳起来了,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同事们都知道我和庄林认识,也无所谓再旷班他们会怎么想,“下午吧。”
等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区的路灯落下暖黄的光。杨沉在车里亲我的嘴唇,问我:“都送到这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心里不肯,还是找了个托词:“我弟在我家里,他脾气很大。”
“你表弟?”杨沉对许家庞大的姻亲表一直都没理清过,我解释说:“同母异父。”
他哦了一声,也不强求:“行,那我走了。”
说着走却不动,我都下了车,还是探进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他挑眉,“走得动吗?”
“嘚瑟吧你。"
我从腰要腿都酸软不已,却还是要挺直腰板走路。虽说有电梯只是走短短几步,到自家门口都还是浑身发懒,干脆疯狂按门铃:“andrei,开下门。”
安德烈很快开门,我一进门就踢掉鞋子,解开大衣和围巾随手丢到衣帽架上,回头问他:“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杨沉拉着我做了一整个下午,连晚饭都没给我时间吃,要不是我坚持明天还要上班说不定都回不来。我打开冰箱翻找食物,拿了炼乳和面包转身的时候差点和安德烈撞上——他静静跟在我身后像个背后灵。
“要一起吃吗?”我扬了扬手,才发现他的视线黏在我脖子上,大概是看杨沉留下来的吻痕。
“我不好吗?”他问得很慢,伸手轻轻抚摩我脖颈,“又是那个人?”
之前杨沉傻逼的送花行为让安德烈都对他有印象,我拍掉他的手,心里颇有点不耐烦:“和你没关系,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吧,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再和你上床。”
其实我对安德烈不会厌倦得这么快,如果他没有找别人的话——这让我感觉这个纯洁无瑕的天使变得肮脏起来,因为他被除我以外的人玷污了。安德烈像没听到我说话,他因为比我高一点所以逼近我时仍有压迫感。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语调奇异:“可是我想和你做……”
“我不想。去找别人,你又不是找不到。”我懒得解释,现在肚子正饿得要命,只想把香甜的炼乳抹到面包上用它来填满我的胃。人千万不能饿肚子,饿的时候很容易觉得冷,现在暖气和毛茸茸的地毯也不能让我觉得温暖,语气自然不太好听,“现在你最好给我让开,我要吃东西。”
安德烈注视了我片刻,在我要伸手推开他的前一刻拿过我手上的炼乳,然后开始单手解纽扣。
暖气很足,他在家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脱掉之后露出肌肉流畅紧实的上半身,以及我完全无法抗拒的淡粉色乳头。他把乳白色的炼乳挤到自己锁骨处,用极其色情的手法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却垂眼无辜的看着我:
“哥哥,吃吧。”
旱时旱死,涝时涝死。我仿佛感觉到脑子里一根弦嘎嘣断掉,听见自己说:“……就一次。”
第39章
这次安德烈乖得出奇,我刚做完不需要润滑,他也细致的做了前戏,还带了套。其实我虽然被美色蛊惑,身体毕竟有点吃不消,所以安德烈给我递rush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的闻了点。他完全按我的要求来,说慢就慢说快就快——也不是说不舒服,只是这种温柔性爱对我而言很新鲜,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浮在快感顶峰,甚至有点超乎想象的好。
我趴在床上缓了会儿劲才发觉胃有点痛,更别提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安德烈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送到房间来,我很惊讶:“保姆做的吗?”
“我做的。”他平静的一字一句陈述,“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撑着身体侧坐着喝粥。味道很好,还有鸡丝和香菇丁,炖的软滑可口。
“手艺不错。”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粥简直让我的胃欢呼起来,我心情大好,“自己学的吗?”
“妈妈教的。”他盯着我喝下一碗粥,“哥哥,你要不要再喝一碗?”
我把碗搁到一边:“不用啦。”说着准备下床去自己房间洗澡休息,却被安德烈拉住:“哥哥,今天能和我一起睡觉吗?”
“不是睡过了吗?”
大概是药效还没过去,我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时被安德烈黯淡又失落的眼神重击了一下——老天,他真不能摆出这幅可怜兮兮小狗似的样子,鉴于平常他那么冷淡高傲,这种反差简直死死抓住了我的心.
“也不是……不行吧。”我勉强挣扎片刻,最终在美色前妥协,“但你要把床单收拾了。”
“好。”他凑过来亲亲我的脖子,“以后还可以继续做吗?”
“……看你表现。”
第二天我浑身上下就和被车碾过一样,没有一处不酸痛,坐在椅子上都觉得难受。好在办公室其他同事除了调侃我几句深藏不露之外没有别的表现,孙宁也是一成不变的冷若冰霜。我悄悄调整坐姿,趁她出去在上班空隙继续给宋澄发消息,昨天一天都冷落了他,看到他的许多留言有点过意不去。
宋澄:“我在片场,今天你有班吗?”
“有。你好辛苦,中午多吃一点。”
宋澄和我说想走影视行业,买了许多相关的书在家里一本本的啃,公司也给他安排了去片场学习的机会,能偶尔跑跑龙套近距离观摩下其他演员的演技。
宋澄:“我还是想报个班学表演,不然一点在公司竞争力都没有。”
你那张脸就是最强的竞争力啊!我简直想摇着他的肩膀大吼,麻烦你有一点自己是个美男子的自觉好不好?不过我的确很久没见林雅,等我睡到宋澄,作为回报也该和她提一提宋澄的资源了。
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宋澄就有事要去帮忙了,我也收回心思认真处理起眼前的数据。刚放下手机碰到鼠标,孙宁悄无声息的从我办公桌前经过,瞥了一眼我的电脑,看到我在工作才轻哼一声离开。
好险。下回还是不要玩手机比较好。
我和杨沉又恢复了炮友关系,只不过以前他是除非有需求不会主动联系我,这次偶尔还会给我发信息,大部分时候都是吐槽和抱怨。我也觉得新奇有趣,有空就回他几句。
宋澄这几天很忙,和我联络也不频繁,我让他好好休息不去打扰——当然主要原因是我重新发掘到安德烈的优点。他开始学做饭,因此我每天下班之后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或许是优秀的人做什么都很优秀,安德烈向老妈讨教之后做的饭味道还算不错,何况冷淡美男系着围裙这幅场景实在是赏心悦目, 连带着回家这件事都让我充满期待。
尽管我想我如此喜欢这些饭菜很大可能是因为我于此窥探到的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妈妈的味道”。从小到大总是听周围人说妈妈做的饭最好吃,我从来没有尝过,现在吃到安德烈做的饭是不是算弥补了一点遗憾?
安德烈今天做的是炖牛肉,我吃得很开心,他忽然问:“哥哥,你什么时候放假?”
“年假还得等一个月,今年大概能放久一点。怎么了?”
“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她想接你过去,”他说,“一起过中国年。”
我的筷子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说:“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安德烈还是冷冰冰的不爱笑,只是话多了许多,于是详细的和我解释:“因为你照顾我,她很感谢你,而且你一个人过年她很过意不去。”
这么多年把我丢在国内没半点过意不去,突然就良心发现了?我想冷笑两声却还是没这么做,对这个把我带到世界来的女人无论如何都心硬不起来。
我斟酌着说:“看情况吧,到时候再说。”
“中国人的到时候再说似乎是拒绝的意思。”他执着的追问,“所以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回去?”
“我总得和许老爷子那边说一声才好决定吧,急什么。”其实我去哪过年许老爷子根本不会管,我别在他眼前碍眼就万事大吉,“吃饭,菜都冷了。”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我顿时觉得眼前的菜色索然无味,吃了几口就推碗不吃了,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许俊彦没有爸爸妈妈。”
从小学我就尝听到周围人这么说。很小的时候我也问过许家长辈:“我爸爸妈妈去哪了?”
那些长辈面面相觑,有人尴尬又不耐烦的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还不等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挥手叫来保姆:“为什么又让他出来?把他带回房间去。”仿佛我是个没有感情的物体,丢回房间就能掩盖一切问题。
后来有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到许家做客,论辈分我叫她“小姨娘”。我那时已经学会如何坐在角落不惹人烦,如何甜甜的和人打招呼,如何缄默不言。她带着许育城、许育忠和我一起玩,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排挤我,因此我对她很有好感,记得她粉白色的纱裙,偶尔我去牵她的手她也不会甩开。
有一天我们在花园里一起摘花,她突然问我:“许俊彦,你想不想知道你爸爸妈妈去哪了?”
“你知道吗?”我怯怯的说,“他们都不告诉我。”
她咯咯的笑,声音又脆又甜:“你爸爸是强奸犯,他坐牢去啦。你妈妈不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个、野、种。”
我无数次的想过,既然大家都如此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养着我?为什么妈妈会出国?为什么爸爸还不来接我走?我不想没有爸爸妈妈,我有时候会做梦,梦到爸爸妈妈在学校门口接我放学,我能牵着他们的手,在所有同学面前骄傲的走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许俊彦是有爸爸妈妈的,他们都很爱他。
听到她话语的那一瞬间,保姆们的窃窃私语,长辈们嫌恶的眼神,许老爷子视我为无物的态度,全部来到我面前,我觉得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原来都是因为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另一半罪恶的血,肮脏,令人作呕。别的孩子是上帝送给父母的礼物,我是被他打包扔下来不得不被接受的垃圾。我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没有帅气的爸爸,没有美丽的妈妈,我终于明白——
有些人生来不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