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电话，然后拨了横江航空公司的，那里有我的熟人，当时飞机票很难搞，罗天立要连夜赶回去，我对我的朋友说：“一定帮我搞到，我一朋友母亲得了重病，大概今晚就快不行了，我那朋友又挨刀子住了一个月院，雪上加霜——”

    横江的机场建的比较晚，国内的航班很少，有的一天只有一班，有的几天一班，最后没有搞到票，我航空公司的朋友说：“刘总，你就直接租一架直升飞机吧！”

    当时横江刚有“租赁直升飞机”的业务，就是所谓的“飞的”，费用很高，一小时要三万多，我听了那朋友说过后，二话没说说：“好的，钱没问题！”我放下电话，又打了电话给司机，当时司机都已经睡了，我让他爬起来，说要用车，把最豪华的那辆开来，安排好后，我急忙走回病房，罗天立见到我也来不及恨我了，还在那里哭，嘴里喊着他妈，哭的鼻涕眼泪的，说怎么会这么惨，我看着也的确感觉事情有点惨，怎么轮到一起了，要是错开一点就好了。罗天立哭过后就说：“我要回去，我不能不回去啊，我不能做不孝子孙啊，我要见我老娘一面！”

    莉姐在那里说：“你别哭了，不要哭，没事的，阿姨不会有事的！”

    我进去就说：“没事的，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公司车来，我租了一辆直升飞机——”，罗天立望了望我，身子趴在床边缘抬头看我，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没来及看莉姐的反映，我的电话响了，是司机打来的，放下电话，我说：“现在就走吧！”，我又去叫了几个护士，当时罗天立也能站起来，能微微走，就是需要人在旁边搀扶着，自然是我搀扶着他走的下去，莉姐在旁边拎着包拿着毛毯什么的。

    我看到莉姐回去拿毛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些也不难理解吧，她照顾了他一两个月，多少会有情谊的，不是嘛，只是我从来都没那福气，我住了很多次院，很多次面临生命危险，却没她在旁边照顾着我。

    我扶着罗天立上了车子，莉姐也坐大了后面，罗天立不停地喘着粗气，要死要活地说着话，不停地说：“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这就回去了！”，我在旁边听着也很难过，我安慰他说：“别担心，咱姨不会有事的！”，我一边跟司机说方向一边跟罗天立说。

    罗天立不停地拍着脑袋说：“要是有事，我就做一辈子不孝子孙了，我可就没脸再回山西了，我啊，我——”，我回头看了下莉姐，我看到莉姐没说话，在直直地看我，我一回头，她有点躲闪，然后微微抿嘴，手放在鼓鼓的肚子上。我对她也说了声：“别担心，很快就会到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我又打了个电话给琳达，琳达接了电话就问：“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我说：“你早点睡吧，我今天或者明天恐怕都不回去了，我再给你电话！”，我没有任何避讳，因为在我眼里，琳达几乎是我的哥们。

    但是我放下电话，就看到莉姐仍旧在看我，我微微一笑，她又把头转到了一边。

    我转过头来，头靠在后背上，一时竟然有点对自己摸不着头脑，哼，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来当面指责她，让她做一个选择吗？不是要质问她吗？可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但没质问，我没有机会，而且事情还会搞成这个样子。

    在机场，直升飞机已经停放在那里，车子直接开了进去，一直开到了直升飞机降落的地方。车子一停下来，我就扶着罗天立了下车，我跟负责人以及驾驶员说了几句，他们还在那儿研究了一会路线，最后点了点头。

    我是一定要跟罗天立去的，他到哪没个男人搀扶着是不行的，其实当时我是不想让莉姐去的。她毕竟挺着肚子，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随时都会生产，很可怕，上飞机的时候，我跟她说了句：“你回去吧，有我在没事的！”

    我不说还可以，我一说，罗天立马上着急了，眼泪淌淌地说：“你怎么能让莉莉走呢，我妈在电话里主要说就是要见到莉莉，不见到莉莉，她不会走的——”

    我忙说：“恩，好的，好的，别哭了！”，我们上了飞机，我第一次坐直升飞机，那是一家商务机，里面布置的还满豪华，进去后，我们坐了下来，当时莉姐就坐在我跟罗天立中间。我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飞机起来的时候，横江显得很美，灯光点点，黑色与红色绿色那些亮点映衬的很漂亮。

    罗天立是个话多的人，因为着急，更是话多，不停地莉姐说：“怎么办啊，我弟弟妹妹他们能有什么主见啊！”

    莉姐不停温柔地说：“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我在心里想，哼，你还能说点别的安慰人的话吗？没事的，没事，世间的事情如果真能如你们这些女人家想的那样也就简单了，有事没事都要接受，天大的事，男人都要抗着，我本想这样安慰罗天立，可我知道，我只要一开口，罗天立就会气愤的，因为在他心里，他始终把我当成一个仇人，一个冤家。

    我基本没说什么话，就那样靠在那，某个时候，仓内的灯微微关了，很暗，我当时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想摸摸我的孩子，摸摸她的小腹，我要感受下我的孩子，我的手开始慢慢地向她靠近，我能闻到她身上那不变的香水味，那味道让我一闻似乎就回到过去。

    我的手先是放下，我知道她肯定是不会大叫的，即使我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我在黑暗中很大胆，再说了，那是我的孩子，我有这个权利，我的手先是碰到她的腰，她没有动，我不知道她感觉到没，她的衣服很凉爽，丝绸的连衣裙，我停了一会，在瞬间就放到了她的小腹上，我能感觉到她被吓的小腹动了一下，然后就慢慢放平静了，她到底还是没敢乱动的，我的手就放在了她的小腹上，放在了我的孩子身上。

    那感觉舒服极了。

    手放在莉姐那凉爽的温柔的鼓鼓的小腹上，我似乎能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孩子，它似乎在里面蠕动，在里面翻身打滚，那刻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有些事情原来真不是你先前想的那样，必须亲身经历才能够体会。

    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有在错位，尤其爱情，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让你手足无措。我的手放在上面一直都没动，我很想轻轻地动一下，或者手在上面轻轻地爱抚，那感觉久违了，我八个月没碰触到她，再次碰触，有种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而且那种急切想拥抱她的热度顿时传遍全身。

    我微微看到她往我望来，眼里有陌生的感觉，似乎看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又有着某种愧疚。她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我的手从她的小腹上滑下，然后抓住了她的手，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来回地搓着，罗天立在旁边，竟然让我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这很奇怪，这是我的，而我今日却要这样。

    罗天立似乎看到了我的举动，他不再抱怨了，不再牢骚了，转而眼睛盯着我望，我看了眼罗天立，我并没有把手拿开，我不会把手拿开，这是我的，我为何要拿开，难道我有错吗？真是好笑，我认识她六年了，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如果不是我看在悲惨事情发生的份上，我会对她怒吼的，会质问她的，若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一定会，会让莉姐当着罗天立的面跟他说她是我的女人。

    我转过脸来，手还拉着莉姐。

    “莉莉，我腰这儿有点疼！”，罗天立说。

    我一听就知道他的把戏了，我转过头去，莉姐不得不说几句关心罗天立的话，对于这，我非常理解。

    “你别担心了，咱——”，莉姐说：“阿姨不会有事的！”，罗天立听了，似乎很不满意，他忙说：“莉莉，你不是答应我叫妈的吗？”，我一听就立刻转过头去，我望着罗天立，也望了下莉姐，我看到罗天立仍旧满脸泪水，我又把头转了过来。莉姐没说话，我的余光看到她愣了好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我压制住了火，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充满了愤怒，当时的情况很尴尬，我不能多说一句，我只要一说话，必然会冒犯了孝顺这个词，作为一个男人，去践踏亲情，那会遭到别人鄙视的，从良心上来说，也说不过去。

    飞机往哪开，我根本不清楚，犹如美国大片一样，外面有着嘈杂声，我坐惯了飞机并不紧张，罗天立竟然说了句：“哎呀，这飞机安全不安全啊？”，我一听感觉不吉利，忙说：“你不要说话行吗？你放心，出了事，我担着！”，我把脸转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