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很拥挤,本来房间就不大,更放不了什么太宽敞的柜子,里面的衣物却很少,零零散散悬挂着几件,底部堆积着几件,方陆北与那些东西待在一起,鼻尖满是衣服上的香味。
封闭的状态下,这味道浓到能将他熏晕。
四面都是黑暗,格外安静,越是这样,越是能让他听到房间外的动静。
比如乔儿去开门。
迎人进来。
那人带了东西,随即放下,换上了那双本来就属于他的鞋子,他走进客厅,看到了那杯没喝完的东西,“天冷了,你别喝这些了。”
乔儿是慌乱的。
随时害怕被发现。
她点头,话里有迟钝,“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
“师傅让我来送车,刚好就在这附近,就想来看看你。”
“不用,我准备睡觉了。”
多拙劣的应付,虽说方陆北是被藏起来的那个,可他只是听着乔儿这些话,也要替她捏一把汗。
池琛显然也嗅出了异样,看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刚天亮,睡什么?”
乔儿抿抿唇,火急火燎的,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
“昨晚没睡好,想再补一会儿。”
驱赶的意思太明显了。
可也许是他们的关系太好的缘故,池琛并不在意这些,他应了两声,“行,你去睡,我帮你打扫打扫房间?”
“没什么好打扫的。”
“怎么没有?”
他看向阳台那几盆可怜的植物,“把它们都扔了吧,已经枯萎了。”
“随便。”
反正她也不可惜。
她这样冷漠,只因那东西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归根究底还是池琛给她拿来的,她装作喜欢,其实根本没有照顾过。
“那你去睡,我给你带走。”
“没关系,我送你下去好了。”
乔儿坚持着,一定要保证看着池琛走了才放心,池琛茫然看她一眼,轻叹气,“今天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生怕被看出端倪。
所以她在尽力遮掩了。
可越是害怕,其实就越是容易露馅,尤其在面对池琛这种狡猾的人,他眨眨眼,忽然看向了房间内,“对了,我上次还落了手表在这里,今天刚好拿回去。”
他要去卧室,也许是察觉了什么,也许真的只是去拿手表。
乔儿猜不出来。
她放任他进去,这种情况总不能还跟着。
听见门被打开,方陆北心跳加剧,很奇怪,他明明不是第三者,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可就是害怕被发现。
听到进来的人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
很容易下一刻就找过来。
他纳闷乔儿怎么不进来阻止,池琛便已经走到了衣柜前,只要拉开柜门就能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人,手已经搭在了把手上,正欲打开。
这柜子很旧,旧到开柜门时能听见被拖长的咯吱声。
长长的一声。
绵延在方陆北耳朵里。
他没做什么理亏的事,却还是屏息了。
看着光线越来越宽,他都已经看到了外面那人的衣摆,空气静止中,乔儿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卧室门口,目光阴郁一瞬,缓缓开口,阻止了池琛。
“池琛,你过来帮我看看电视机怎么没信号了。”
闻声。
池琛松开手,回头看去,“电视机?”
“嗯。”乔儿点头,“坏了好几天了。”
“行。”
他放开柜门把手。
不光是乔儿,连方陆北也松了口气。
听到乔儿拉着他出去,两人在外面鼓捣电视机,对话很甜蜜,像是相爱了很久的恋人,方陆北这下能猜到一些,也许乔儿脚腕上的纹身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又或者,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像唐礼那样。
不然乔儿不可能对他也有所隐瞒。
衣柜内又重新回归黑暗,方陆北目视前方,在抽屉口看到了一件镶着蕾丝边的衣服,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诧异,乔儿以前从来不穿这种。
跟现在这个男人在一起,好像就全变了。
他们还在修电视机,还是池琛看到了松开的信号接口,“笨蛋,在这里。”
叫了乔儿一声。
她探头过去看,装作真的不知道,“啊,这个松了啊?”
“傻不傻?”
池琛笑她,还是给接上了。
接完,也忘记了衣柜的事,只是刚才在卧室里看到了一点外面带进来的脚印,印记不像是乔儿的,这才跑过去看。
但看来,她是在有意包庇。
她夹在中间,看起来很难过,可好在,池琛和方陆北都不想她难堪,也都各退了一步。
乔儿送池琛走。
走到楼下,顺路去买了点东西,池琛拿了块干净抹布放进手推车,乔儿只瞥了眼,已经很着急,却还要佯装无所谓的:“家里有。”
“嗯,那些脏了,这个能让你擦干净些。”
他说这话时,脸上有奇怪的笑容。
让乔儿心寒了下。
拎着那些东西回去时,方陆北已经从衣柜里出来,就端坐在客厅,看乔儿跟池琛一起修好的那台电视,乔儿看到他时还是有惊吓,但很快褪去,“你怎么还不走?”
“那个人是谁?”
“没有必要告诉你。”
池琛是谁?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事跟方陆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他既没有身份指手画脚,也没有资格问东问西。
把他藏起来,是因为在乔儿看来,池琛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虽说她现在并不是很喜欢他,大多是做戏,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周全了。
这点方陆北也知道,“我好像认得他,他是不是就是你以前那个男朋友?”
乔儿拿东西的手停住了。
看向他,不撒谎,“是,又怎么样?”
“你其实一直最爱他?”
“是。”
难怪了。
就算当初他们在一起,方陆北也没少逮到乔儿给他汇钱,跟他聊天,有时还会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小时。
起初他不在意。
因为没那么爱。
后来在意了,乔儿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把他藏了起来,没让方陆北看见。
尽管有预感,可听见了,未免还是难过的。
方陆北听着劣质电视机里的声效,心成为一团乱麻,“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你什么时候跟他又好上的,之前不是还当着我的面骂他吗?”
问题太多了。
乔儿只捡她想说的回答,“我在国外,他留在国内替我照顾爸爸,后来惹了事,又坐了牢,那时候好上的。”
“我坐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看我?”
“你是罪有应得。”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砸碎,乔儿转眸看去,是那台电视机,现在被那半罐喝的砸到凹进去,瞬间花了屏。
方陆北还是方陆北,一生气就砸电视。
乔儿知道不该惹恼他,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